《遨游[修真]》风闲

16、一哭 中

　　刘元嘴角还残留着笑痕，眼睛已经睁大了，他的眼仁黑，在夕阳下是层次分明的，眼白却一根根浮现了血丝：“你说的谁？我娘？她怎么了？”

　　王班头被他看得心酸，他是刘元母亲的人，当年和另一个同袍手足一同随嫁到刘府。
　　当年老爷千叮万嘱，这世道，武人低下，他虽然镇守一方，却无意将女儿高嫁，寻了个俊朗懂礼的书生，厚厚的嫁妆给了，好好地前途安排了。只求对方能知恩图报，好好对待自己的女儿。

　　更是把当年陪嫁诸人叫来，一个个吩咐要照顾好小姐，照顾好未来的外孙外孙女。

　　刘元的那点拳脚功夫，都是他从人小时，一点点带出来的。刘元大了之后，主意太正，到处惹事，他和另一人只能多加看护，不让他吃亏。

　　姓刘的这些年，虽然渐渐有了他念，但是碍于岳家，做事上还是很谨慎。只在小姐年过三十，只得一子的时候，悄悄置了房外室。这事儿还是找了王班头去办的，赌咒发誓绝不让闹到小姐眼前。照顾那房外室的丫鬟婆子等，都是王班头的人。握在掌心里的贱人，也就根本不放在心上。

　　谁能想到，自家小姐会……

　　想到这里，王班头目露凶光：“我被安排了随侍仙人的差事，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清楚。不过你阿伯已经传了消息。你爹把外头的相好接走了，安排在哪里，还在查。他拿了你爹的心腹，说是最近采买了不少红绸。这是笃定阿元你这次要么死在深山老林，要么过了仙家甄选，就得跟仙人走。你一走，新人就会进门。”

　　“我不信，”刘元先是咬牙：“我不信！”

　　但他其实聪明，已经听明白了也想明白了，他娘被欺负死了，自己眼看要远走，县令老爹转脸要迎外面的姘头进门。

　　“做梦！”刘元被王班头死死按着肩膀，不允许他高声。他困兽一般呼哧着气，一字一顿，嘶声道：“他做的好一场春秋大梦！”

　　小舟接上了能接到的人，水路快捷，一日就回了落钟镇。

　　那带头的仙师一个个的都和入选的少年男女说了话，在水面上时踏水换舟，清风里仿佛神仙中人。看的人目眩神迷，刘元却已经无动于衷，但他终究明白强弱有别，在仙师过来时，竟然还能撑着露出一个和善的样子。

　　那仙师一点都不傲气，到了刘元所在的小舟上，竟然还自我介绍了一下：“我叫顾真，是兑泽宗的内门弟子，以后你们就是我的师弟妹了。”

　　等了等，发现这一艘小舟上的少年男女们竟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围过来追问，也不生气，反而走到了刘元面前，温和地道：“你是叫做刘元吧？”

　　刘元扯开嘴角：“是我，仙师你认得我？”

　　“刘霸王的名号，我刚到镇子，就听见了。”

　　特别是常滢师姐的一番话，让顾真茅塞顿开。

　　身边这少年，是此次种子，兑泽宗门通过水镜术，一直看着这些少年在甄选路上的种种行事。尤其是刘元，越看越满意。在顾真心中，以后多半还能在内门中相见，这时见他郁郁，修真人耳聪目明，知道了前情，就想开解。

　　刘元只是笑笑。

　　顾真也不气馁，看两岸青山缓缓过，水波清澈沁凉：“人间总多风景，我久居山中，本以为见惯，却还常常觉得惊喜。”

　　“蝼蚁朝生暮死，繁花一月开谢。凡人之寿，却有四十余年。凡人看花开花死，看蝼蚁啃食叶片，看雨水将它冲进水洼，都不以为意，只道寻常。

　　我二十筑基，你知道筑基吗？房屋之地基，巨船之龙骨，就是筑基。仙道迢迢，没有浇筑好基石，就不算踏上了路。

　　而你我筑基之后，哪怕再无进步，也有百岁整寿。寿命延长之后，还享不老之福气。

　　今年我来甄选弟子，生的是这个模样。三十年后我再来，还是这个模板。

　　但是现今的许多人，却已经是一抔黄土了。”

　　“人间寻常的爱恨憎，在我辈人眼中，就如脚下流水。仙道迢迢，再无需放在心上。”

　　刘元点头应是。

　　然后看着顾真离去，打头的小舟上，甄选之前向他们解释规则的那个仙师似乎正看过来，不屑得朝刘元撇了撇嘴。然后又屁颠屁颠的给顾真的位置换上干净的席面，甚至还变出热腾腾的茶水来。

　　刘元看着看着，就笑了，再不看他们一眼。

　　回到县中，县令和乡老们遥遥迎接，仙人们还有别的城镇要走，顾真等人就地离去。

　　刘元假做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冲着县令爹露齿一笑：“出来许久，我先和朋友们聚聚，就不碍着您做事了。”

　　县令一愣，正想说什么，王举人带着王蕴和过来了：“衙内怎么跑了？不是说好了这次过关的孩子们一起庆祝一下吗？”至于死了的，有那些人吗？

　　县令盯着刘元走远的背影，回头哈哈大笑道：“应当应当的，这次席面我早就备好了银两。大家赏脸，挑个地方？”

　　其他乡老哪肯放过这个拍县令马屁的机会：“哪里用明府操心这样的俗物……我这就让大郎去登峰楼定席面。好菜要下得去功夫。我看孩子们风尘仆仆，还是先回去换身衣裳洗个热水澡。咋们老爷们先去喝一蛊？”

　　“还是您老想的周到……”

　　“哪里哪里。”

　　刘元一离开，面色就冰冷，大步当风，气势汹汹地一路呼朋引伴，很快集结一帮人马。

　　他娘是军将家的女儿，王班头等随嫁过来，又在当地做了差役的军汉们，都曾经是受到完整军事熏陶的亲兵。

　　刘元被这些人带大，虽然走歪了路子，跑去市井里晃荡。

　　但是路虽偏，做事的办法却极正。开合有法，纵横有度。

　　王班头打听不到的事情，他点出几个人问一问，就一清二楚。

　　这时找上门去，还有理智要召集全小弟和狗腿们。

　　军法固然多奇谋，但最核心的永远是“人多势众”。

　　很多时候根本不用手段，横冲直撞就能撞碎无数绊脚石。

　　这时候，他也是用得最直接的办法，撇开县令爹，收拢了人，这县城里，就没有什么是他碰不碎的。

　　路越走越偏，一个丫鬟开了小门往外倒水，看见这么一帮虎狼，哇的尖叫一声扔了水盆就去关门。

　　门还没合上，就被刘元一脚踹开，一行人鱼贯而入。刘元站在院中，很快几个狗腿拽着一个娇怯怯的女人扔到了刘元脚下，再一会儿，一个三五岁的男孩也被提了出来，扔到女人身上。

　　女人疯了一样将孩子抱进怀里，她当然认识刘元，也知道这是个魔王。

　　刘元绕着她们转了一圈，面上的表情已经一点都看不出少年气。他没有任何问话，更不听这哭嚎，请王班头认了人，确认无误，挥手让人都捆上，一路连拖带拽的回了府衙。

　　后头大门开着，已经过了吊唁的时候，但灵堂还在，处处白麻。

　　家中仆人看到刘元和那对母子，纷纷大惊失色，跑出去的跑出去，阻拦的阻拦。

　　刘元也不管他们，大步来到灵前，要推开棺木，又顿住，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眼中有泪水猛地积蓄，他后退三步，跪下用力磕了三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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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想想还是用最初的想法。上一章的开头没写好，加上换想法了，修了修。不想再看一次的这里说一下，无名功法只有武学的部分，没有仙道的部分。知道这个就够了
刘元不会将目光太放在外室身上的，报仇的核心是渣爹……
不过这不是家长里短斗极品的文，会快刀斩乱麻。
明天结束这个小世界，周四休息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