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同)什么!我又被丢下了!》虾壳哭

123、除念

　　转眼三个月过去。
　　不得不说习惯真是可怕，卫以惜自认为无论如何都不能适应的情形，现在一早醒来，已经能够心无波澜、面色如常、泰然自若的揭开身上多出来的手脚，推开缠在身上的大物件了。
　　就是时不时在脖颈上多出的红斑仍然不得其解。
　　他也曾问过侠客有没有类似的症状，对方表示并没有，也毫无头绪。
　　所幸红斑并没有表现出得病的症状，且两三天就消失了，卫以惜也就没太在意。
　　今天是约好的除念的日子，差不多中午的时候，除念师就该到了。
　　据金所说，除念师是一种很特别且罕见的念能力者，即便是在势力遍布全大陆的猎人协会中也寥寥无几，而即将前来的这一位则是其中最年轻的除念师，处理的手段干净利落，只是自幼身体孱弱，因此一直呆在猎人协会专门提供的环境中修养身体。
　　其实这一次本来应该由他们主动去协会的，可对方说想要久违的出去走走，这才成了现在的情况。
　　为了不失礼，卫以惜专门去糕点店买了些精致的点心摆上，又摘了菜园里新鲜的小番茄装在盘子里。
　　终于到了时间。
　　通知过侠客后，他守在客厅等待开门。
　　没一会儿，门铃声响起。
　　卫以惜起身去开门，但一见到来人，愣了一下。
　　门外一共有两个人。
　　一人坐在轮椅上，一人站在轮椅之后，扶着轮椅的椅背。
　　坐着的那人大概十二三岁，留着银色的短发，眉清目秀，眉间还留着些许稚气，但是很瘦，像是皮包骨头一般，没有几两肉，苍白的皮肤尽显病态，乍一看有些吓人，但双目炯炯有神，宛如两团跳动的火焰，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坚强。
　　站着的那人却十分眼熟。
　　他的面容跟轮椅上的少年有五分相像，也有着相同的发色，银色的长发被随意一绑搭在侧肩，五官却比轮椅少年更精致，眼角微挑，点缀着一颗惑人的泪痣，皮肤是牛奶般的乳白色，穿着干净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衬衫扣子被随意解开了两颗，露出迷人的锁骨，让人依稀有些雌雄不分。
　　他对着卫以惜灿烂一笑，打招呼道，“好久不见。”
　　卫以惜依稀记得他是猎人考试的主考官，但是实在是记不起名字了，“你是……考官姑娘”
　　“卡兰，”少年无奈的摊摊手，“我还是第一次对同一个人做三次自我介绍呢，真是令人气馁。”
　　还没等卫以惜说话，轮椅少年率先笑出了声，“哈哈，哥哥，难得看你吃瘪，记得上次还是两年前尼特罗会长让你扮成他的女伴出席晚会那时候呢。”
　　“你还笑，”卡兰瞪了轮椅少年一眼，“谁愿意扮成那死老头的女伴啊，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
　　“哥哥……”卫以惜疑惑道，他记得考官明明是个小女孩。
　　卡兰啊了一声，似乎才想起来解释这件事，他左右手分别伸出食指，往脸颊上一戳，笑眯眯道，“那只是一时兴起的打扮啦，我可是如假包换的男孩子哦~”
　　轮椅少年嫌弃的看了一眼卖萌的哥哥，觉得自家哥哥已经不可救药了，边叹气边摇了摇头，对卫以惜自我介绍道，“你好，阿西先生，我叫比卡，是卡兰的弟弟，同时也是金先生委托而来的除念师。”
　　卫以惜点点头，让开身道，“请进。”
　　两人进来后，卫以惜把两个并排的沙发其中一个搬开，方便比卡的轮椅安置，并请卡兰坐在另一个沙发上。然后去厨房分别为二人冲泡了一杯茶。
　　“谢谢，”比卡伸手接过卫以惜递过的茶杯，轻轻放在茶几上，带着笑意道，“其实我们之前见过一次面，不知道你还记得吗”
　　卫以惜闻言，抬头又看了他一眼，思考片刻才道，“抱歉，我记不清了。”
　　比卡眼里划过一丝失望，正要说没关系，突然旁边悠悠横插过来一句，“当然记不清了，那时候你可是私自跑到考试里去，还附身在了国王身上，根本连面都没露好吧。”
　　卡兰合眼轻轻抿了口茶，语气有些酸溜溜道，”先不说没见到你本人，就连见过我两次都记不清名字的这个人，肯定更记不起来了。”
　　比卡恍然大悟，想起来当时确实是偷跑进去当了个NPC，他喜出望外对卫以惜道，“对，我就是那个在牢笼里对你喊救命的国王NPC，这下有印象了吧”
　　说到这卫以惜确实有点印象，他依稀记得那个国王性子跟别人所描述的不同，格外开朗活泼，一路上各种打听他的经历，还吵闹着让他讲故事，像个小孩子一样。原来竟真是个小孩子。
　　不过可能是因为身体的原因，现在的他比当时要文静一些。
　　卫以惜点点头，“我记得。”
　　比卡松了口气，粲然一笑，“太好了。”
　　“那个……”轮椅少年脸色微红的偷偷瞄了他一眼，触及目光又迅速低下头，比着手指，欲言又止道，“不好意思，当时给你添麻烦了吧，我本想着是个仅有一面之缘的考生而已，机会又难得，所以就任性妄为了些，可没想到你不仅没有责骂我，还那么包容我，谢谢。”
　　原来如此，当时那么兴奋，一定是因为平时很少有机会那样跟人聊天吧。
　　想到此，卫以惜走到少年的面前，蹲下身子跟他平视，神色募地柔和两分, 缓声道，“不客气。”
　　少年开心的笑了。
　　卡兰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眼神中也带了些许笑意。
　　比卡边吃点心、小番茄边跟卫以惜聊了会天，直到一个话题结束，他对卡兰点点头，示意可以了。
　　卡兰站起身，道，“好了，我们来说正事吧。”
　　“需要除念的人在哪呢”
　　卫以惜把二人领到他的房间，冲二人示意道，“是他。”
　　卡兰看清床上的人，眼底微微一暗。
　　侠客闻声扭过头来，轻声问，“阿惜”
　　“除念师来了。”卫以惜回道。
　　侠客微笑道，“麻烦你们了。”
　　卡兰看向比卡，问，“怎么样”
　　比卡点点头，“没什么大不了的念，一个月就够了。”
　　卡兰点头，“那开始吧，我们在外面等你。”
　　“好。”
　　于是他拉着卫以惜的胳膊走出了房间，重新坐在沙发上。
　　两人沉默相对，片刻，卡兰叹了口气，开口道，“真是抱歉，我弟弟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
　　卡兰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眼底尽是苦涩，“别看他表面上那个样子，看起来很坚强，其实这个孩子十分害怕寂寞。”
　　“他自小身体就弱，身上划一道伤口就要流半天的血，阴差阳错觉醒了念，却是珍稀的除念能力，怀着不轨意图接近他的人变多，我为了他的安全，只能限制跟他接触的人，把他关到猎人协会的笼子里。”
　　“也是因为接触到的人少的缘故，他格外珍稀与别人的羁绊，希望那些人能够一直记住他。这次说是为了还你人情，其实他是想多一些跟别人的联系。”
　　“每次看到这样的他，我都觉得很愧疚。”
　　卫以惜垂眸，道，“他……一定明白你的心意。”
　　“是啊，他太懂事了，”卡兰用胳膊遮住自己双眼，仰起头，声音有些哽咽，“所以我才觉得自己更无能，找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找到能够令他恢复健康的方法。”
　　周围的气氛弥漫着一股不可言说的悲伤。
　　卫以惜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只能默不作声。
　　……
　　半晌，卡兰才缓过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下心情，笑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卫以惜缓缓摇了摇头。
　　“不说这件事了，说说你的事吧。”卡兰道。
　　卫以惜不解，“我的”
　　卡兰看着他，指了指房间里的人，问，“你为什么跟那个人在一起”
　　提到这个，卫以惜自己也觉得感慨，“最初是为了还钱，可是他替我挡了一劫，受了伤，我自那起就一直在照顾他。”
　　卡兰眯了眯眼，似乎看破了什么，“是吗你确定伤不是他故意受的”
　　卫以惜一怔，忽然想起之前侠客揭开自己伤口的场景，心底一凉，抬眼问道，“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那个人给我的感觉就是这样。”
　　卫以惜沉思片刻，那个人是他擂台的对手，因为记恨被打败才会寻仇，侠客不可能操纵天空竞技场的对战情况，断言道，“这不可能。”
　　卡兰看他这么坚决的态度，轻叹一声，“那么我问你，经过这大半年的时间，你了解他吗”
　　“了解他的过去，了解他的目的，了解他的内心吗”连着的三个问题十分犀利，如同尖刀一般直接指向他跟侠客之间的关系。
　　“他的过去我知道，他还为了救我受伤到这种程度，我能感觉到他对我没有恶意，这就够了。”卫以惜皱着眉回答。
　　“只凭感觉是不够的，你还不够了解他。”卡兰精致的脸庞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他不是泛泛之辈，心机很深，如果他现在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最后反咬你一口，你到时候怎么办”
　　卫以惜深锁着眉，“我没有什么值得他觊觎的东西。”
　　“阿西，你太小看人了，他对你可不是这么单纯。”卡兰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卫以惜沉默不语。
　　“算了，既然你这么信任他，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卡兰站起身，走向房间，在经过他的身侧时，用只有近在咫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小心些，别到最后才发现身边是一只狼。”
　　他扭动门把，打开门。
　　迎面出来的比卡看起来十分疲惫，一下一下点着头，仿佛下一秒就会睡过去。
　　卡兰蹲下身子，摸了摸比卡的头，眉眼间是说不尽的温柔宠溺，“睡吧。”
　　说完，比卡完全放松了身心，慢慢闭上了眼睛。
　　卫以惜走上前，感觉情况不太对，问，“他怎么了”
　　卡兰嗯了一声，抚了下比卡额前细碎的刘海，“这是代价，作为除念的代价，他要睡上一个月。放心，时间到了就会醒过来。”
　　“那么没有别的事我们就先走了。”卡兰推着比卡走向门口，最后回头莞尔一笑，“有缘再见吧。”
　　门咔哒一声合上。
　　卫以惜目送完他们离开，转头看着床上的侠客，在视线所及之处，他慢慢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露出了掩藏许久，宛如上等翡翠一般清澈透析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