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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醉酒 ...


  •   子承墨画一般的眉眼垂了下去。
      在三川眼中他仍旧是个不值得托付的孩子,万事只消他置身之外,懵懵懂懂的受他庇护就好。
      可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不是这样。
      不是这样的。

      三川将匕首收进布里,交给白如容:“有劳了。”白如容收下,媚眼一挑:“不给个交代?”

      “记得配个好看些的刀鞘。”三川若无其事道。
      子承眸子里闪着不易察觉的讽刺,心中轻嘲一声,不知是嘲弄三川,抑或是嘲弄他自己。
      做戏做的这般粗陋,连四岁的小孩子都骗不了,竟还这般自以为是。若说做戏,自己也做作的让自己恶心。

      白如容一脸无奈,目光飘向三川,见他不为所动,又飘向子承,想到他自来这便拘谨的很,想必三川这样将他隔绝事外,他心里也很是烦闷。
      “明个是花灯节,明儿晚上京城里很是热闹好玩,你们不如借此机会好好逛逛啊。”

      三川一听热闹好玩,眼睛一亮,忙用胳膊肘撞了子承两下:“怎么样?去玩玩吧。”
      “到时候再说。”子承垂着的目光微微向三川出偏去一点,冷清道。

      过了会,三川起身整整衣摆:“你先留在如若这等我,我出去一趟。”他突然觉得还是向子承解释一下比较好,“我是去看看那些枉死的人,带着你总归不太好,不吉利。”
      “嗯。”子承脸上挂着浅浅的笑,让他也一时辨不清他是悲是喜,是忧是怒。
      三川心里也是膈应了一下,好在他心大,咯噔一声也就过去了。

      三川晃着一身翠绿的袍子晃出了门,子承低眉浅浅的品了一口茶。规矩而礼貌的起身,朝白如容拱手拜谢。
      “你不留在这了么?”
      “不了,我好不容易来次京城,想先去好好玩一玩。”子承轻轻笑答。
      白如容安慰道:“小......三川神君他自大惯了,也总喜欢一个人藏着事,其实也是不愿意让你沾染是非,你心里也不要太纠结于此,他——”

      “我自是知道他的,多谢白姑娘了。我便先行告辞了。”子承惯用可怕的平静掩盖住心底下的暗流汹涌,心底不断窜出的火苗,火舌如毒蛇吐信,明艳炽热又极度危险。他脚下步伐急促,横冲直撞的从大堂中穿过,也不管远远闻见煞气逃开的小妖们,此时他的脑子里像是被烧透的灰烬填满了一样,充满着余烬的闷热与苦涩。

      子承找了家茶馆静坐下喝了会儿茶这才稍稍平复了些。这才后知后觉开始担心三川一个人出去会不会被那个留下书信的邪物袭击。
      一想到这,心头又是一紧。

      茶馆一楼里最是热闹,各色人等往来不绝,也最为混杂。多半的坊间传闻便是在这里被“发扬光大”的。

      “听说刚才城东又死了个人,你们可知道这死的是谁?”一人言,成功的把周围所有人的好奇心都吸引了过去。
      “谁啊?怎么回事?”“快说快说。”
      “那人是白世才,就是那个有名的,好男风爱强抢良男的浪荡子。除了这祸害,这下京城里貌美的男子可算安了心了!哈哈。”
      子承无心听这些个故事,但接下来那底下人的一番话却让他皱起了眉头。
      “听说啊,白世才死得特别惨,脸被人划花了,眼珠子被人给捣烂,就连他两腿之间那团宝贝儿,也叫人割了去!”
      “嘶——”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

      “本来以为是他抢的哪个小白脸复仇来了,谁知道啊,这其实是和前段时间横死那几个人出自同一人之手!因为他们身上都放了朵白芍药!”说话那人神神秘秘的,话毕,这才伸长了脖子灌下一口茶。

      茶馆里继续热火朝天,继续议论,一件接着一件的新鲜事,很快就把这件事激起的浪花给吞没了。

      子承将茶钱搁在桌子上转身除了茶馆。

      白芍药,三川。
      这次死的人名叫白世才,名字中并没有“三”或者是“川”......他感觉脑海中似乎闪过一根线头,却怎么也抓不住,想不透。

      若说最近与三川打交道的不过是金老板,白如容二人。

      难不成白如容与白世才有什么关联?

      这边三川告慰逝者亡灵之后,路过城东刚好见到京城府衙里的捕快和一群看热闹的百姓闹闹哄哄的聚在一起,自己顺道上去看了一眼:一个浑身血迹,身着杏黄色锦袍的男子死相凄惨的躺在地上,惹得三川多留意两眼的地方便是他身上的一枝白色芍药,不染一丝血污,纯洁美好的扎眼。

      “又是白芍药。”三川眯起了眼。
      他回到柳月楼时,左找右找找不见小子承,气哄哄的质问白如容,看孩子看哪去了!
      白如容侧卧在美人榻上,手执一本《书生遇情记》,懒懒地答道:“他都那么大了,你还当三岁小孩看着呢。”
      三川难得的着急上火,但他又不是个会滥泄愤发火的人,只得自己一个人在屋子里团团转。

      他在这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影,眼看天色渐暗,他脚下步子越来越急,不停地打转,白如容看书正看到动情处,跟着书中正上演的依依惜别之景哭了起来。三川生平最怕人掉眼泪,尤其是女人。他自己也在这转悠的有些头晕,捏了捏鼻梁子,道:“若是一会他回来了,你把他送回住着的酒楼去。”
      白如容抽抽搭搭的应了一声。

      三川是一刻不敢耽误寻他,从柳月楼到他们住的迎宾楼,一路上,他恨不得自己生了一圈眼睛,省的一路上扭头寻人扭的头都要断了。

      他回到迎宾楼,见子承房间亮着光,顿时气血翻涌上来,就差掀了天灵盖冒烟了。他气急的推门进去,一肚子的火气刚到嘴边就噎住了。
      屋里子承只穿着一身青灰色的薄衫,怀里搂着个酒坛子,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倒在床边,三川差点骂出口,忙关了房门再回去搀他。
      子承抬了抬朦胧的醉眼,定了定神,见眼前是一片会动的绿布,口中喃喃:“三川啊......你来了——”
      三川嫌弃的看着浑身酒气,脸上通红的子承,心里骂了无数句“混账小子”。
      这混账小子,竟然还学会喝酒了!反了天了!

      他在侧面用双手环在他胸前,将他整个人架着往上拖。这小子像是连骨头都喝醉了一样,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往上拖,他便往下滑,往左拖,他便往右倒,折腾了好大一会,三川忍无可忍,正打算松开环着子承的胳膊,这时一直在地上醉着的子承突然猛转身,一把揪住三川的领口,将他拽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混账。”三川脱口而出。领口被子承死死攥着,抬起脸,眼前是清晰的,放大的子承的脸。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这张脸,就算是这样近的距离,依旧是无可挑剔的五官,他眉尾的那颗黑痣在灯火下添了几分迷醉的味道,他想,他可能是被这酒味熏昏了头才任由着这小子撒野。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懂是吗?”

      “在你心里我一直都是个不懂事的小屁孩对不对?”

      “你是神仙,那你能知道我究竟在想什么吗?你不让我掺和,我就老老实实的不掺和,但是我早就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我早就知道我的什么死劫,你要带我找什么狗屁命定之人,要不然你用那么拙劣的理由能顺利的和我一起出来?”

      “我想要变强三川,三川,我想你能事事将我计划在内,我想你能依赖我,我.......我是不是个贪心又自大的人......”

      三川看着眼前少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皮一直在打架,几乎是梦呓般的说出最后那句话,便眼一闭,头一栽,全身抽尽力气昏沉睡去。攥着三川领口的手也松了力气,三川浑然不顾皱皱巴巴的衣服,脑袋空了一会,站起来横抱起子承,将他在床上安置好:“沉了这么多,真的长大了。”他替子承掖了掖被角,抱起子承的酒坛子,吹灭了屋里的灯火,悄悄退了出去。

      今夜月色正美,好风若水,四下一片寂静,白日里的热闹与繁华此刻都藏匿在夜色中沉睡,三川开着临街的窗。

      他独来独往惯了,知道十来年前替广华道君救下这个孩子,他才发觉,原来自己并不是什么独来独往惯了,是还没有那么一个人、一件事能让他乐意摆脱这种状态。他是仙,时间在他这里不过是一个无法深刻体会的名词,而子承是人,时间在他身上的痕迹让他开始恐慌,他想尽自己所能的将他团团护住。从何时开始非要带着他不可?是他第一次做饭时笨拙又认真时?还是他亲手采了野花编了花环送给自己时?
      过往的点滴小事此时都被放大了无数倍,一遍又一遍的在他脑海中回放。

      此时,子承躺在床上,缓缓睁开眼睛,他掀被起身,披了外衣坐在桌前,紧闭的窗扉泄进来些微月光。

      今夜月色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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