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贾环成长记》小余不是鱼

24、写信

　　将军已经定下主意要举行冬日竞赛，这样的盛事怎么能不与上司讨赏，不，分享。

　　陈将军原来有个书办，各项章、奏、表、议、帖子、文书、书信都有书办代理。但书办原是个披甲提上来的，样样都会，样样都不精。

　　自从陈将军看了贾环的字，便要贾环给陈衙内教字。两个衙内还没教上，陈将军自己用上了。

　　早上也不再把贾环送去小校场，就在府中，自己教他。巳时也不放人回家，把贾环按在自己书房给他写奏请上司，吉林将军，的帖子。

　　贾环问怎么写，陈将军道，告知将军此地要开冬日竞逐赛，请将军来此观赏，鼓励三军。不过，主要是告知将军自己行此一事的目的。务必让将军深有感触，就是不能赞赏有加，也不能将此事裁撤。

　　“此事也是移风易俗，礼乐睦民的好事，将军不会不答应。不过不能当大事写，将军为人稳重不愿多生事端。要是知道我大兴赛事不一定会同意。就当是个消磨时间的小事儿，请将军来顽两天。”

　　贾环应下，将军拿出以前往来公文让贾环誊写。给吉林将军写了请安折子，四周珲春、三姓、阿勒三城副都统同僚写了‘谨此奉状迎谒’的面罄书，邀请诸人前来玩赏。还帮将军将训练图式画成大图，将来做告示贴出去。

　　“将军何不做个可移动的大屏风，就是贴在墙上众人也未必都看的清楚。做在屏风上，让他们依次观看。看完了也好收起来，到不用怕冬日风雪把画儿打湿了。”贾环道。

　　陈将军抚掌：“那可好，好主意，那你就多画几幅，我让木匠打个屏风。只是告示还是要贴出去，让他们看得懂的、看不懂的都先看着，预备起来。不然等屏风画好，都多久了。。”

　　贾环给自己找了个罪受，累得手抽筋也得画完。还好往日抄佛经也是一日不黜，左手也能画两笔。

　　贾环坐在西屋画画，偶然想起自己自从来这里，还没给府里写信。马上打牲乌拉要进京上贡，或许可以拜托将军说请，送书信回去。

　　陈富看着贾环写东西还以为是在细化规则，谁知写的是家书。

　　偶然瞟了一眼，一封写着“在伯都纳为老太太祝祷。诉思念之情。男环跪禀父母亲大人万福金安。”

　　一封写着：“伯都纳颇冷，每每穿衣具思姨娘爱子之情。男环问姨娘安。”

　　“咦”陈富疑惑，“你这是给家里写书信，又不是外人。写给老爷太太这样我能懂，写给赵姨娘也这样生疏吗？”

　　贾环提起那封给姨娘的书信，道：“这样还生疏？我这样的口气已经是亲昵了。你要怎么写？”

　　陈富迟疑一瞬，道：“我从前也……没、没给父母写过，没想到写信还有这样的学问。”

　　贾环叹气：“学问可大了，这对人、对事不同，是书、是柬、是帖、是折子都不相同。就连《赞颂召请偈》开头还有一句‘稽首佛母慈悲主金曜孔雀大明王’呢。”

　　“单说这回给将军些书信，给吉林将军的就是请安。给其他副都统的就是邀约。”

　　“副都统们要是来，就要回复一个承见召。不来，要回一个承召不赴。来了要写诣见，让副都统有所准备，顽够了回去，还要写谢延款。”

　　“吉林将军不来，要回复一个勉励书或者未及见书。来了也要写谢邀，咱们将军要回一个幸顾示书。”

　　“这里头学问多着了，这还是不讲究的。要是讲究的，就要专门请一个笔帖式专管各类书帖来往回复。就像咱们老爷那样。”

　　贾环也让陈富写几封信，陈富想着虽然对神京父母无感。但临近新年，思念父母之情一旦想起，也难止的住。抽出纸笔，伏在炕上提笔写了一封。

　　交给贾环让贾环封起来，谁知贾环看那字一愣，问：“你这写的什么？看你直接抽纸笔去写，还以为你会写字。”

　　陈富猛一张嘴，又闭上道：“我是不太会写字，这还是自己胡乱写的。你看着不好就改改。”

　　贾环摇摇头重新拿了张新纸写道：“男跪禀父母亲大人金安……”写了问父母安，此地甚好，家长爱护之意。写完放干，和自己的都装起来，趁着去练武，拜托陈将军。

　　贾环连夜画了画，陈将军已经命人张贴，敲响广闻锣，广而告之。

　　城中无事之人都来瞧热闹，有的来看告示，有的赞叹画像生动。第二日城中有事之人也放下活计，来看热闹。第三日已经有不少好手，就在自己门前门后踢来。

　　屏风尚未造好，将军便先选出二十二个会写蹴鞠的甲兵。聘请陈富做个教头，在小校场教习蹴鞠，每日给他一钱银子。

　　陈富还跟贾环拍胸脯保证：“等到春来雪化，我也是个有私房钱的人了。”

　　贾环每日早上在副都统府习武，下午教两个衙内写一个时辰的字就回来。陈富虽然每日去教习，两人却碰不着面。

　　第一日回来，陈富身上脏的如同在泥地里打了个滚儿。但人看着兴奋异常，双手叉腰，在书房里踱步。贾环看他把地毯踩得脏乱，要说他一句。结果陈富掏出一包冻梨，塞给贾环：“你尝尝，可好吃了，我知道你肯定没吃过，这是我第一次拿到工资、呸、银子给你买的。”

　　贾环看着黑乎乎的几个看不出原样的‘梨’，又看看陈富。陈富高兴，直说不要客气，又自己舀水，都洗干净了塞到贾环手里。

　　黄樱儿三个在自己屋里，开着窗子做针线。甘棠看到陈富递吃的给贾环，害怕贾环吃坏东西。让黄樱赶紧去看看。谁知黄樱儿刚进门便看到陈富把地毯踩得脏乱，气的拔出鸡毛掸子撵他。

　　甘棠看黄樱儿出去了，叹口气自己隔着窗子问贾环。

　　“陈小子给的什么东西，外头的东西看着新鲜，可不能乱吃。”

　　贾环忙放下嘴里着的梨子：“没有，我嫌弃脏，没吃。”把剩下几个梨，拿围巾一包塞到屉子里。

　　甘棠这才罢了，又去念叨跑出去的黄樱儿。

　　晚上吃饭，贾环没动几筷子，打个嗝去写字去了。黄樱儿看着甘棠眼色，翻了贾环屉子，各处匣子，都没找见冻梨核、果皮。“许是在将军府吃多了吧”

　　放着大氅的熏笼透出淡淡的梨子香。

　　陈富去了两三天，每天回来都给贾环带些吃的冻柿子、冻梨、粘豆包、年糕。贾环拿了就悄悄藏起来，吃完了果皮，粉屑都丢在熏笼。索性贾环吃了也没见病，两人就这样瞒天过海。

　　贾环日日等着陈富的点心、果子，谁知不过第五天，陈富就说以后不必再去。

　　贾环疑虑，陈富笑道：“他们实在是厉害，都说北地的人不惧风雪，果真是这样。学了几天他们就出师了。”

　　贾环看陈富有些强颜欢笑的样子，怕甲兵看不起陈富身份，有意欺辱。趁着去练武问过将军才知道。陈富第一日一来，讲足功夫。那些甲兵本就是蹴鞠好手，听陈富一讲便能上手。早上陈富还能指点江山，下午众人跑的飞起，他累得已经不能动弹。

　　第二日，众人习惯了规则，穿着厚厚的衣服，即是地滑风大，也能带着球飞奔，只是不太熟练。要说平手已经能比的上陈富了。

　　第三日，众甲兵虽然时常有些力有未逮之出，陈富却已经接不到众人传球了。虽然甲兵还有的提升，陈富却已经不能再做教头。

　　“要不是这样，我怎么敢给他一天一钱银子的使用。”陈将军道。

　　贾环还迟疑这事恐怕陈富伤心，劝将军留下陈富，要陈富留下照应指导。

　　陈将军却回绝了：“战阵之上不留无用之人”，又悄悄道：“其实本将军已经多留他一天了，在留下去，他就不能服众啦。”

　　贾环叹息却不知道军中实情不好置喙，可这样实在太伤陈富颜面。

　　贾环一拍手：“将军聘我做几位小爷的字帖老师，您还没给我算月钱呢。”

　　陈将军一愣，看着贾环：“小子，长官这是赏识你，赏识。”

　　贾环微微一笑：“谢过将军赏识，将军真是慧眼。这扶风楷，虽然盛行于前朝，如今也在贵人间颇受追捧，但是会写的已经不多的。我是多亏了太太的佛经才学会几分，别的号称扶风楷真传的人，多多少少已经是徒有其形啦。”

　　陈将军欲言又止：“那，这快失传了的扶风楷，不知道值多少月钱呢。”

　　“二两”

　　“二两，本将军一年才得饷银一百二十两，二两银子可以请个好先生了。”陈将军眼睛瞪的要吃了贾环。

　　贾环道：“将军勿忧，小爷们都十分聪慧，我想他们用不了两个月就能学会的。不过将军要是嫌弃太贵，不如问问夫人吧。夫人请我吃了那么多点心，夫人说给多少，我就要多少，夫人要是一分不给，我就一分不要。夫人……唔唔”

　　陈将军捂着贾环的嘴：“给给给，不就是二两银子吗？”心想，学个字不过两三个月，等孩子们学会了，我把你个小子摔成饼。

　　不过两位陈公子一年都没有学会，让陈将军提着鞭子追着打又是另一回事了。

　　陈将军见既然给了银子，更大方用起贾环来。拉着贾环进了书房，翻出副都统府囤积的历年书籍让贾环誊抄：“这些书，有好些，都是前朝、还有历代在此地为官的长官收集的。我们父子都不爱看书，这些书籍就任他荒废了。你把他们都给我一一誊写下来，我看此地缺少名师，我不忍见你课业荒废，以此勉励你，环儿你可不要辜负了本官的一片心意。”

　　贾环看着堆到房顶、散乱满地的书籍，艰难的咽了咽口水。

　　贾环回府，掏出一两银子给陈富说是将军赏识他，特意送的。陈富欢天喜地的收了，又还多嘴贾环：“那将军有没有赏你，我看你每日还教他两个儿子写字，也够辛苦了。”

　　贾环面上不动，心中哀戚：“赏了，我也很开心呢。”

　　城中大街小巷、各处村屯已经在里正、乡约的召集下，聚集起来可观的队伍。

　　城中出处可见穿着牛骨做的冰鞋的孩童在结冰的冰面玩闹，陈将军命领催带着前锋、甲兵前去贾环的庄子上收割芦苇。城中所有会扎编手艺的篾匠，泥瓦匠都被召集了起来，只等着下一次大风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