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总妄图攻略我》依度

22、戒心

　　“黑珍珠有反应了，大人，快来看！”

　　伙计兴奋地叫嚷着，白悦棠此时魂都快吓没了，他只想找个棍子把那恶心的大虫子掸下去！这伙计也是有病，给这玩意儿取什么名字不好，非叫“黑珍珠”！你家珍珠长毛啊！

　　护卫长听到召唤立即赶过来，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白悦棠，眼前人妆容精致，面如三月桃花，眉心一朵红莲，凤眸顾盼生情；因长裙裁制得有些紧缩，更衬得胸部饱满浑圆，身姿曼妙，唯一遗憾的是腿瘸了。

　　昨天搜查队离开后，几人聚在一起商量对策，既然世子要杀鸡给猴看，就不会轻易作罢。

　　为了不被伙计认出来，陆夜黎想了个损招，要白悦棠和王季变装。至于变成什么样，那就因人而异了。

　　王季四十来岁，身体瘦削，脸上零星挂着胡茬，楠烛将他打扮得更加老气横秋，还让他装驼背。

　　白悦棠因为年纪尚小，没有成年男子的粗犷，加之相貌讨喜，眉目含春，就差在脑门写上“招蜂引蝶”四个大字。楠烛找来胭脂水粉给他上妆，没片刻工夫，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就扮上了。

　　等白悦棠转过身，几个同伴愣是没认出他来。楠烛乔装改扮的手艺自是一绝，面貌没问题了，不过细节还须修饰。

　　白翊戳了戳他喉咙凸起的小小一块:“喉结露着呢。”

　　白悦棠打了个响指:“楠烛，借我你身上这件立领裙。”

　　陆夜黎点点他的头顶:“哪有姑娘家这么高。”

　　白悦棠:“堂兄，把队里崴脚那人的拐拿来。”

　　王季拍拍他的胸口:“太瘪了。”

　　白悦棠推开门:“小二，我吃剩的两个馒头呢！拿来！”

　　今早一切准备就绪，他们才正大光明走出驿站。别说护卫长，就连白悦棠亲娘也认不出他来。

　　护卫长表情非常怪异，这怎么看都是个女人，不知伙计是在发疯还是拿自己开涮:“就是她买了你的法器？”

　　“黑珍珠不会认错的。”伙计斩钉截铁。

　　白悦棠掐着嗓子装柔弱:“大人，小女子犯了什么错？”

　　“你昨天都去过什么地方？”

　　“大人也看见了，小女子行动不便，待在驿站里未曾出门。”

　　伙计坚信自己的判断:“不可能，你说谎！”

　　白悦棠假意被他吓到，正要往旁边的陆夜黎怀里钻，突然被楠烛揽在身畔:“你好好说话，我家小姐体质柔弱，要是被你气出个三长两短，白公子不会善罢甘休！”

　　习惯了楠烛的贤淑温婉，白悦棠被她突如其来的强硬弄得一怔，但很快顺水推舟演起戏来。他半靠在她肩上，捂着胸口做痛苦状:“不要紧的，又不是第一回遭人冤枉了。”

　　“小姐，我不会由着别人欺负你的！”

　　此时白翊也过来帮腔:“这位是我远房表妹，我可以证明她昨天没有离开过驿站。”

　　“都别说了！大人也被蛛丝网碰过，你看它能不能辨识出来！”伙计被他们的说辞惹恼了，把蜘蛛托在掌中凑到护卫长近前，蜘蛛果然爬了上去。

　　“拿走拿走！”护卫长也怕那蜘蛛，匆忙扬手甩掉它，只听啪的一声，黑乎乎的虫子砸在地上。

　　“黑珍珠！”伙计发出撕心裂肺的惊呼，眼睁睁看着爱宠的八条腿散开不动了。

　　护卫长才不相信靠畜生就能辨出犯人，被伙计吵得心烦，也就懒得仔细检查，很快让军队出城了。

　　从世子眼皮底下溜走，大家都松了口气。

　　王季挺直了腰板:“刚才蜘蛛爬到护卫长身上那会儿吓死我了，还以为要暴露。”

　　“谁说不是，我都准备拔刀了。”白悦棠一边抹脸一边，“不过蜘蛛死的也太是时候了，简直像有人安排好的。”

　　陆夜黎捏了支冰针在手，朝他晃了晃。

　　离开世子的地界，粮草队伍继续进发，距离雍州还有段路程，白悦棠不想在车上晃晃悠悠，便下车步行。

　　自从穿女装躲过搜捕的消息在军中传开后，士兵们看他的眼神变得微妙起来，甚至有人出言讥讽，完全没把他当成白翊的亲戚。

　　一士兵凑到他身边:“哎，你穿上裙子还挺好看。这些天身边全是臭男人，就一个丫头还躲我们远远的，你再换一回给哥几个瞧瞧呗。”

　　白悦棠嘴角一抽，想翻脸又忍住了，他还有任务在身，尽量不要节外生枝:“这荒郊野岭的不方便换衣服，等下回吧。”

　　另一士兵在他胸口捋了一把，只觉手感硬邦邦的，遂叹息道:“平的，啧啧。”

　　白悦棠推开他的手，又好气又好笑:“我又不是女人。”

　　“那可说不定。”士兵的目光从他脸蛋一路溜到下半身，笑容逐渐放肆起来，“验验身就知道了。”

　　他正说着，不安分的手伸向白悦棠，眼看就要碰到他的身体，手腕突然遭到重击，疼得他龇牙咧嘴:“哎呦喂，谁他娘的……”

　　抱怨到一半，他又挨了个嘴巴。而一气呵成惩治登徒子的不是别人，正是队里唯一的丫头。

　　“下流胚子，谁给你的狗胆竟然冒犯我们公子，下次再敢乱来定不轻饶！”楠烛手执拐杖，言语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白悦棠跟着附和:“听见没，你们都把我妹妹气着了。”

　　“你个死丫头下手这么重，信不信我打你！”那士兵恼羞成怒想还手，才起范就被白悦棠踹了个跟头。

　　“跟我这胡闹就算了，你敢碰她一下，我废了你。”白悦棠含笑的凤眼没了暖意，居高临下地睥睨败者，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反了你了！”旁边的士兵挥拳过来，白悦棠如法炮制又把人撂倒，他骨子里的狠戾包裹在轻浮外表之下，只有在亲友受到威胁时才会暴发。

　　白翊提醒过他们不要招惹白悦棠，然而大家看他总是笑脸迎人，都没把他放在眼里。

　　“你给我等着！”调戏不成反被修理，两个士兵悻悻走开。

　　白悦棠正想安抚楠烛的情绪，顺便道个谢，不过她脸偏向一旁，好像在观察什么，他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陆夜黎就在不远处，刚刚的一幕他似乎也目睹了，在确认无事后又回到车上。

　　等到休息时，部队埋锅造饭，众人都端着碗去排队，陆夜黎主动去给同伴盛饭，楠烛不知从哪杀出来，从他手上抢过碗，一阵风似的跑去排队。

　　白悦棠跟过去帮忙，很快，他俩一人端了两碗粟米饭配小菜回来。白悦棠正要分一碗给陆夜黎，王季见状从车内探出头来:“嘿！我的呢！”

　　白悦棠撇撇嘴，绕过既定目标嫌弃地走向他:“多大的人了还争嘴，给！”

　　王季没去接碗而是攥住他的胳膊，白悦棠不明就里，刚想数落他两句，就见王季朝自己递了个眼色，知他有事要说，便进了车厢:“怎么神神秘秘的？”

　　“亏你还自称聪明人，这都看不出来。”

　　白悦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出什么？”

　　王季耐心引导:“你好好想想，最近你遇到麻烦，最先冲上来帮忙的是谁？”

　　白悦棠不假思索:“陆兄啊。”

　　“我问你，你对姓陆的到底有没有想法？”

　　白悦棠杵他肩头一下:“你有完没完，他对我好，我拿他当兄弟，就这么简单。”

　　“那就行，我跟你说，我发现小丫头经常偷瞄陆夜黎，尤其是有你在的时候。”

　　“楠烛？偷瞄陆兄？你是说……”白悦棠捏着下巴，表情格外认真。

　　“小楠烛八成是看上他了。”

　　“难怪这两天楠烛性情起伏不定的，你不说我都没往那方面想。”白悦棠并不觉得奇怪，陆夜黎长得漂亮，待人温和，身手更是没的说，若自己是女子，身边有这样万里挑一的人，也会考虑考虑。

　　“我有心撮合他二人，你意下如何，”

　　白悦棠捏着下巴，将信将疑看着他:“没钱赚不牵线的王大善人怎么想起做红娘了？你还有别的想法没说吧。”

　　王季白他一眼:“……小人之心。”

　　“行吧，不说就不说，我下车了。”白悦棠拿起碗饭就要掀车帘，王季赶忙拦阻:“回来！我还没说完！”

　　“有话直说有屁直放。”

　　“你跟他也算生死之交，照理说有些话我不该说，但我是看着你长大的，阿陶已经没了，你不能再出事了。”王季没有一边贬损一边提醒，他这样语重心长的样子白悦棠还不太适应。

　　“你不放心陆兄，所以想借这个机会让楠烛牵制他，保证我的安全。”

　　“你既然猜到还让我说出来。”

　　“你怀疑陆兄和鹰面人认识对吧？”

　　王季愣了一下:“你早就知道？”

　　“我娘都被鹰面人掳走了，我岂会对此不上心，何况鹰面人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陆兄，他要杀我只不过是临时起意。只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那天在县衙，鹰面人如果乘胜追击，要杀我肯定易如反掌，他放水也是因为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如果前面的推测成立，那他为何又要引我去追他。”

　　其实王季也后悔过，当初若是不接下乐坊的差事，或许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想到此处他沉吟片刻才道:“白玉司南在你身上吧。”

　　白悦棠把碗放在旁边，从怀里掏出司南摊在掌上。

　　王季拿起司南在手上摇了摇，原本通体洁白的玉石渐渐染上了血色，像散落的流沙，妖冶而美丽。

　　白悦棠奇道:“这是怎么回事？”

　　王季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但视线未曾离开过司南，缓慢浮动的血并非毫无轨迹，它正在慢慢汇聚成字，有个模模糊糊的“马”字现出形来。

　　“收碗筷了，队伍要出发了。”陆夜黎突然撩开车帘，两人皆是一惊，他走路悄无声息的，连白悦棠都没留意到有人靠近，更别提王季了。

　　所以说背后不能议论人，说曹操曹操就到，白悦棠虽然没说他坏话但也有些心虚，赶忙岔开话题:“王兄嫌他们做的饭难吃，我俩正商量打点野食。”

　　陆夜黎拿出个小包裹给他:“确实清淡些，你尝尝这个。”

　　白悦棠接过包裹拆开来，见里面是风干的牛肉，喜道:“嚯，哪来的好东西！”

　　“别人给的。”

　　“还是你人缘好，他们除了吃我豆腐都不给我牛肉。”白悦棠故作生气。

　　陆夜黎笑道:“是驿站家的小女儿给的。”

　　诶，才住了一个晚上而已，又有人沦陷了吗……白悦棠替楠烛感到深深的担忧。

　　王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端起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他谈生意挺在行，但不擅长打马虎眼，掌中的小物件翻手藏进袖口就完了，他非要揣进怀里，慌慌张张的模样自然被陆夜黎看在眼里。

　　在被假郡守追捕时，陆夜黎就知道王季对自己起了疑，明知他们在背后议论，若是换成别人也许当场就甩脸色了，但陆夜黎只是淡淡一笑，放下车帘走了。

　　王季:“你说，他是不是听见了？”

　　白悦棠:“就算没听见看你那样也什么都明白了。”

　　“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对了，白玉司南上的字显现全了没？”

　　王季再次拿出司南，奇怪的是，它重新恢复莹白的面貌，血字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