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首晚歌》墨染无端霜

18、公子浮生09

　　自从那日在无尽之海暗礁上，墨凌被那金毛吼莫名弄晕，昏睡了整整三日后，便再也未曾合过眼。这幅凡人身子终究是支撑不住，竟是睡到第二日黄昏时分。

　　还好，并未错过时辰。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透过门缝飘入屋内，墨凌道了声“进来。”，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两位身着白衣的纤弱美人，他们是来伺候浮生公子梳洗的。

　　此刻的浮生公子正在床榻之上酣睡，且被墨凌施了法，外人皆瞧不见他，他们双目所及的只有以幻颜术变换成浮生公子的模样的的墨凌罢了。

　　待梳洗完毕，乔白羽的轿子便也停在了半闲居的门外。

　　墨凌刚踏出半闲居，乔白羽的书童便笑盈盈的迎了上来，墨凌还未开口，他便迫不及待的解释道：“公子本想亲自来接您，可事务缠身，委实脱不开身，便让小生前来迎您，还望公子莫要介怀。”

　　说着这话的时候，那书童的头低的很低，这公子浮生虽生于烟花柳巷之地，却比他家二公子更似一位贵公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儿王者之气，让人望而生畏；即使平日里眉眼间竟是笑意，待人也颇为和善，好说话，却依然让人不敢直视。

　　墨凌道：“二公子位高权重，事务缠身着实正常，本公子自不会放在心上，走吧。”

　　抵达星云阁之时，乔白羽依然未出现，只有那书童陪着墨凌在一处厢房内小坐休息。却也是巧了，这处厢房竟正是当年乔婉儿的寝居之地。

　　墨凌问那书童：“本公子虽是第一次踏及王城，却也曾听闻过这星云阁原来是圣女的居所吧，为何现在竟成了戏园子？”

　　那书童立马答道：“公子有所不知，自从乔大小姐接任了族长之位后，便搬到了摘星楼居住，后来星云阁莫名起了一场大火，这儿本就无人居住，荒废了也着实可惜，故而待修复之后便搭成了戏园子。”

　　摘星楼，是历代族长的寝殿，原来她已成了族长。

　　墨凌只道自己呆着无趣想要到处转转，又不喜人跟着，毕竟是二公子请来的贵客，那书童便也随他去了。

　　星云阁，一场大火过后，除了那名字未改，竟是人非物也非，但纵使如此，曾经残留下来的气息却是烧不干净的。

　　每一片泥土，都诉说着乔婉儿的过往，他的悲伤，他的欢喜，却独独没有恨意残留。

　　不知不觉间，墨凌便走到了一处荷花池边，透过漫天荷叶，他瞥见一抹俏丽身影，竟是如此的熟悉。待走近一瞧，却原来是乔大小姐。

　　她似乎并未发现墨凌正缓缓靠近，她的心思都满满的寄怀于手中那盏花灯之上，待那花灯渐渐飘去，一滴清泪悄然滑落，沾湿了面纱。

　　那花灯飘至不远处，便被荷叶挡住了去路，乔大小姐微微蹙了蹙眉，扬起手来，点燃一缕幽蓝色的光芒，却迟迟未释放。

　　然后奇迹般的事情出现了，那荷叶竟忽的变成了透明，待花灯缓缓越过，又重新幻化出实体。

　　“乔大小姐刚刚是想斩了那荷叶的吧，为何却停了手？”

　　乔大小姐闻声望去，却见一个清雅脱俗的翩翩公子，手执折扇，轻轻敲打着左手，嘴角挂着一幅恬淡从容的笑容，唯在肩膀至胸口处植上一串幽幽绽放的兰花，爽朗清举，天质自然。

　　当年乔婉儿赠给乔大小姐的香囊里藏的都是玉兰花。

　　她认得他，他是那日在半闲居内，与乔婉儿行为亲密之人。虽那日里，她满心满眼里都是乔婉儿，并未细瞧过此人，可此人身上散发的强大的气场，却让人只一眼便不能忘。

　　乔大小姐微微行了个礼，“公子有所不知，这片荷花池是一位故友用他的灵力而种，里面记录的都是我与他曾经的美好回忆，并不会花开花落，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一片念想，若是我毁了那株荷叶，便是再也长不回来了。不过公子瞧着并不像我乔氏中人，不知刚才所使的是何种法术？”

　　墨凌淡然道：“不过一个小法术罢了，我并非天星城人，乔氏族人擅修灵力虽闻名于世，但这世间也并不是只有乔氏族人才通灵力的，大小姐只管放心，我不是坏人。”

　　乔大小姐笑道：“若公子是坏人，想必也不会如此轻易便在我的面前暴露了吧。不管怎么说，刚才真是多谢公子了。”

　　墨凌道：“大小姐若是真想谢我，那就请帮我保守这个小秘密好吗？我浮生只想在我那半闲居内潇洒度日，并不喜招摇。”

　　乔大小姐道：“那是自然，也希望公子莫要向他人提及在此处见过我。”

　　按照墨凌的脾气，定要问个为何，但以浮生的心态，怕是懒得问吧，如此想着墨凌便也微微点了点头。

　　乔大小姐抬头看了看天，再次微微行了个礼，道：“时辰不早了，我还有事儿要忙，暂且先撤了，待来日再好好答谢公子。”

　　墨凌微微点头，目送乔大小姐离开，他忽然忆起，乔大小姐一共向他行了两次礼，她去过半闲居，应是知道浮生的身份，以她如今的地位，又何须向谁人行礼？

　　未免也有些奇怪，那么便只有一种解释，在浮生的面前，她把自己当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子。

　　那书童寻了过来，瞧着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应是找了他许久。“可算是找到公子了，戏快开始了，二公子邀您过去听戏呢！”

　　那戏台搭建之地，曾是乔婉儿的花圃，昔日百花齐放，如今寸草不生。当墨凌与乔大小姐双目四对之时，二人眼中皆闪过惊诧神色。

　　按照原定的位置安排，墨凌与乔大小姐安排到了一处，而乔白羽是自己主动坐过来的。台上一出好戏，台下却无一人认真瞧了听了，皆各怀心事。

　　听戏间隙，乔白羽总是时不时的找各种话题与墨凌谈笑风生，乔大小姐好几次欲言又止，却是终究没有插上什么话儿。

　　戏曲结束之后，墨凌便被安排至先前那处雅舍休息，他自没有推辞。待夜深人静之时，敲门声如约而至。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乔白羽端着茶壶走了进来，坐在墨凌的身旁，边倒酒边道：“浮生公子能够赏脸前来，我真是深感荣幸之至，只是先前忙于事务，故而未能亲自相迎，唐突了公子，知道公子从不饮酒，现以一杯清茶聊表歉意，还望莫要介怀！”

　　墨凌：“二公子自然是贵人事多，我一介平民，能入这宫墙之内便已是托了二公子的福，怎敢还劳烦二公子。”

　　因着乔婉儿的事情，墨凌确应好好的教训这乔白羽一番，但现在他却不能，不仅不能教训，他还得讨好他。

　　墨凌摇晃着茶杯，缓缓道：“二公子可知我为何而来？”

　　乔白羽：“……”

　　墨凌放下茶杯，忽然靠近乔白羽的耳畔，微微吐着湿气，低沉而魅惑的说道：“二公子对我的一片深情，我心中怎会不知，可若是当日我真随了自己的心，选了二公子，被那些善妒之人将此事告知于大长老，二公子岂不是免不了一番责难，不仅如此，怕是半闲居也会遭受无妄之灾。”

　　随了自己的心？乔白羽顿时心中犹如吃了蜜一般甜，“若能得公子之心，被责罚又有何惧？公子只管宽心，只要有我在一日，便无人可动半闲居，纵使是我父亲也不行。”

　　墨凌长叹一声道，“你个傻瓜，我真正怕的是他刁难于你。”

　　乔白羽早已心花怒放，立马道：“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他最宠爱的儿子，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

　　墨凌：“哦？有多疼？疼到可以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什么秘密都让你知晓？”

　　乔白羽十分得意道：“那是自然，就连那天星杖的秘术他都告诉我了，足以可见在他的心中，我有多么重要了吧。”

　　墨凌忽的推开了乔白羽，一脸的不屑道：“这天星城人谁人不知，关于那天星杖，你们乔氏族人各个都巴不得据为己有，可偏偏能够使用天星杖的秘术便只有二人知晓，一个是乔大小姐，一个是大长老，这可是天星城最高机密，他会违反禁令私自告诉你？”

　　乔白羽道：“你附耳过来。”

　　于是乎，为了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那乔白羽就真的傻不拉几的将天星杖的秘术告知了墨凌。

　　乔白羽：“若是你还不信，待我将天星杖取来，一试便知。”

　　墨凌笑了：“虽然我也是好奇的很，这天星杖究竟有何威力，但天星杖乔大小姐片刻不离身，怎是你说能取来便能取来的？”

　　乔白羽抬眼道：“现在天星杖还是她的，但之后还是不是就不一定了。”

　　墨凌疑惑道：“何出此言？”

　　乔白羽道：“我也不知道，反正父亲是这么跟我说的。”

　　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是那书童来催，“二公子，长老让您即刻去他房中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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