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戬传奇之异世龙鸣》煌月

49、玄武长老

　　千年以来，妖族生存境况确实越来越艰难。

　　他们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失去了敬仰庇佑的妖王……，那些被剥夺神智的，几乎都坠为了魑魅魍魉一类丑陋低下的怪物；那些被留于神界为奴的，也差不多都被奴役驯化成了神人、仙者的坐骑宠物；那些被赶入凡界山野的，因流离失所又修炼无门，在灵气匮乏的凡间一代代失去妖灵，直至彻底与人间凡物论为一谈。

　　玄武一族仅凭一族之力，一隅之地，即使竭尽全力，又能够拯救多少？那些能幸运的知晓并逃至玄武一族的聚集处的，又能有多少？

　　更何况，玄武一族本身的境况也不好，他们受到天帝的桎梏和监视，灵脉的取用均遭受限制。但为了救助庇护妖族同袍，他们全族一心，毅然做好了抛却隐居独善其身的可能，用一族背上的坚甲，立起无数抵御人界侵扰的屏障，即使这将导致他们成为那些捉妖者的首要目标。

　　一千年啊，仅仅不过一千年，就将这位曾经玉树临风、丰姿过人且寿数傲视群妖的玄武长老，耗成了如今这般大限将至、油尽灯枯的模样。

　　龙王敖广忍下心中酸楚，眼眶含泪的认真听取着玄冥长老将这一千多年来他所搜集的妖族遗民的生存情况一一汇报，他看着对方如回光返照一般，在讲述时始终用浑浊黯淡的双眸，留恋不舍的一遍遍巡回过镜中那片他所守护的故土和族民，神魂状态的应龙终于没有憋住汹涌的泪水，在杨戬神魂的掌心落下一道道滚烫的痕迹。

　　让龙王借声的杨戬没有办法说话，只能不停用手抚摸过盘绕在自己右手上情绪哀痛的龙王，给予无声的支持与安抚。

　　“吾王，所有目前尚存人世的妖族遗民，名单尽数在此，请吾王明鉴！”

　　玄武长老在汇报完后，慎重的从贴身的衣襟里取出一本厚厚的妖族名册，颤着双手躬身奉给‘龙王’：“吾王在上，玄冥无能，千年以来也只找寻联系到了万数左右的妖族遗民，玄冥……惭愧！”

　　“玄冥长老不必自责，妖族艰辛，实难一言蔽之！长老你为此呕心沥血，以致族内人丁凋零，于我妖族功比天高、何愧之有？惭愧的……，是我啊……”

　　“吾王，您不要这么说。只要您还活着，就是我妖族最大的荣幸……”玄武长老显然是将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先前流利的汇报上，此刻松懈下来后，说话的速度开始越来越慢，身体也有点再站不住的只能就着龙王的搀扶，倚靠在龙王手臂上，但他仍试图劝谏宽慰着自己此生最为尊敬仰慕的妖王。

　　“吾王啊，不要把妖族如今这般现状的过错都背负在自己身上……，您要这样想，若不是您和天帝相恋一场，或许他连您都不会心软的放过。那我们妖族……，就真的再也……没有……希望了……”

　　“玄冥……！玄冥！！”

　　玄武长老说着说着就突然闭上了眼睛，吓得龙王忍不住提高了声音大声呼喊，杨戬一看不对，当即按在其胸口上，开始输入自己的灵力。

　　“吾王啊……，不用浪费灵力了。趁着玄冥还有一口气，我有一件事，想拜托吾王……”

　　玄武长老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颤巍巍的用手指向自己身侧站着的孩童，用尽全力的交代自己最后的心愿：“我玄武一族，人丁凋零，传至此代，这恐怕已经是我族唯一的一只纯血玄武了……，我不忍……他以此孩童之躯，去背负支撑……那天地之重……”

　　“恳求吾王……，在我尚还有一口气的时候，截断我的四肢，放置在这北境‘擎天谷’天柱的四方神位上。让我得以借您的龙王剑之能，分裂残魂注入四肢，以玄武灵契永远担承起这天地之重，履行我族曾与女娲娘娘盟定过的誓约……，而此，亦可为我族保下……一线生机，将玄武一族从无尽的担负之中自此解脱……”

　　“这……”

　　“吾王啊……，没有时间了，玄冥……，求您了……”

　　“玄冥……”

　　识海中的杨戬，以神魂状态默默看了一眼盘旋在右手掌心上一时神色纠结的龙王，扶着玄武的手则悄悄弹出一道灵力，解开了禁锢住小玄武的傀儡术。就见这小屁孩先是回神查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然后顾不得戳穿杨戬的‘变身’就一路‘啊啊啊……’的扑到了闭着眼睛的玄武身上，大哭起来。

　　“爷爷……爷爷你不要走！爷爷，你不要离开溟溟！爷爷！”

　　“溟溟……，记住爷爷……以往跟你说过的话……，溟溟……，爷爷把玄武一族，……交给你……了……”

　　“爷爷……爷爷！！不，爷爷你不要离开溟溟！！求你了，爷爷！！”

　　“戬，”识海之内，龙王敖广眼见玄武长老已经出气多入气少，终于狠下心闭了闭眼。就见清俊的应龙分神立即舒展开身体，伴着龙吟长啸优雅窜入到龙王剑上，同时传音杨戬道：“替我拉开下一任玄武长老！”

　　“好。”

　　杨戬短暂出声，当即以法术定住小玄溟的身体，一手臂抱起他将他面朝下按在自己怀内，另一手握住龙王剑，与龙王敖广心神合一快速落剑砍向玄武四肢……

　　玄武四肢齐断的时候，喷溅而出的鲜血溅射到了阴阳圆镜上，境内的景象顿时一变，将整个玄武一族居住地的真实样貌彻底呈现出来——

　　原来，这里就是到处充斥悬崖峭壁、深渊裂谷的‘擎天谷’，传说中谷地洞穴幽深，遍布熔岩，传说中有着连鸟儿都飞不过去的深沟迷壑。而这个祭坛所在，就是一个巨大的几乎看不到边缘的龟甲，龟甲正中那根稳稳的被驮着的柱子，就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后从此撑开天地的北境天柱！

　　杨戬和龙王按照玄武长老的意愿将他的四肢摆放在天柱东南西北的四个方位后，就见已经闭着眼看似长眠的玄武长老猛然睁开了双眼，用他最后一口气将自己的神魂裂而为四，分开进入到自己的四肢之中。

　　下一刻，就见倒地的四肢如活物一般立起，节节蹿高成四根粗壮的黑色天柱，与正中的白色天柱一起构筑成一个交叉稳固的四方形结界，彻底融为一体……

　　而躺在祭坛上的失去了四肢与背甲的身体，也几乎在神魂与法力尽灭的同时，风化成了一股轻烟，缓缓散于天地。

　　“爷爷——！！！”

　　当小玄武被放开的时候，他哭着趴到祭坛上使劲的想要拥抱那缕轻烟，却怎么也抓不住搂不到，最后只能抱着玄武一族的传承之物、那把龙头拐杖失声痛哭。

　　一族的族长悄然逝去，整个村庄在听到下一任族长的哭喊声后，惊慌的从各自居住的房子中跑出来，快速向祭坛中心聚拢。站在小玄武身边的杨戬，也悄然恢复成自己的本来面目，拄着龙王剑为这位妖族伟大的玄武长老默哀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