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物志》遥远星系的红移

67、五

　　“你们觉得楚子学是个怎样的人？”
　　“学霸。”
　　“高冷。”
　　“看起来很难接近的样子……”
　　“但是长得好帅啊~~~”
　　教室的后排，几个花痴的女生正用着自以为别人听不见的音量在聊着八卦。
　　教室的前排，柯朗浑身不自在地落了座，而他的同桌，正是那些女生口中的学霸帅哥楚子学。
　　“你上次的测验只有53分。”楚子学拿起了柯朗的卷子说。
　　“那你还拿起来到处扬？”柯朗立刻一脸羞耻地把卷子夺了回去，他实在不知道老师为什么要把他这个学渣安排在楚子学这个学霸的旁边，难道是为了羞辱他吗？
　　“反正又不是我的卷子。”楚子学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看在柯朗的眼里却分外欠揍。
　　“我以后是要当一流的运动员的，学习成绩这种东西对我来说没用，你也不用再费心理我。”柯朗义正辞严地声明道。
　　他是班里的体育委员，体能极好但学习一塌糊涂，楚子学则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学习成绩没得说，但每次体育课都像是在打酱油，柯朗觉得他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无论哪个方面都格格不入。
　　“你以为我想理你的？”楚子学面无表情地反问了一句。
　　如果不是老师的嘱咐和安排，楚子学压根儿就不会理他，但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比以前的任何一句话都让柯朗火大。
　　“那我们来比一下，如果你踢球赢了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如果你输了，那你以后就离我远点别再过问我的事！”柯朗的火气上来了，直接冲口而出。
　　他知道以自己的运动天赋，绝对能在运动场上把楚子学这只四肢修长、皮肤白皙的弱鸡吊起来打。
　　“好。”下一秒，楚子学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柯朗愣住了，他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本来以为能在楚子学的脸上看到为难或者退缩的表情，但楚子学只是异常平静地答应了下来。
　　“你到时输了可别在我面前哭。”柯朗反应过来了，咬了咬牙说道。

　　“哭？”楚子学话音刚落，原本停在脚边的足球已经沿着一道劲射的轨迹撞到远处的校墙上，伴随着一声巨响，整个足球就这么爆碎在墙边。
　　柯朗震惊地缓缓将视线收回来，只看见了楚子学刚刚放下的脚。
　　原本打算给楚子学留点颜面所以特意选了放学后这个清静的时刻，柯朗没想到的却是，较量还没开始，足球竟然就被楚子学踢爆了！
　　“我……”柯朗颤抖着声音，最后一把揪住了楚子学的衣领，却差点要哭出来了，“我新买的足球！你这混蛋快赔我！！”

　　说好的弱鸡呢！？为什么一脚就把他的球踢爆了！！
　　而这个时候，楚子学终于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

　　“什么声音！谁在那边！”不远处却忽然传来了一个老师的叫声和脚步声。
　　“快跑。”楚子学立刻扒开柯朗的手，转身就往校门的方向跑去。
　　“你这混蛋别想逃！”柯朗立刻追了上去。

　　两人最后逃出了学校，柯朗气喘吁吁地停在路边，手里从后揪着楚子学的衣服。
　　“我身上零钱不够。”楚子学回过身来对柯朗说。
　　柯朗稍微把气喘顺了，一时没明白楚子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现在有没有时间？”楚子学问。

　　一脸疑惑地回答了“有”的柯朗，就这么和楚子学一起坐上了一辆公交车。
　　“这车是去你家的？”柯朗看着车上标着的路线问。
　　“是去我哥家的。”楚子学说。
　　“去你哥家做什么？”柯朗惊奇地问。
　　这下楚子学低下头不说话了，他平时在父母眼里可是个听话的乖乖仔，把别人的足球弄坏了这件事，他是绝对不会让父母知道的。
　　所以只能去找他哥要钱。
　　柯朗却从未想过楚子学还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门铃被按响之后，楚辰将耀阳放回到婴儿床上，将奶瓶放到桌上，连忙出去开门。
　　“和同学一起过来玩？”楚辰看到门外站着两个人，一个是他的弟弟，另一个和他的弟弟年龄相仿。
　　楚子学“嗯”了一声，然后低着头连忙从楚辰的身边窜了进去。
　　“我是他的同桌柯朗。”柯朗只好有些尴尬地自我介绍道。
　　“进来。”楚辰将柯朗招呼了进去。

　　柯朗拘谨地坐在沙发上，眼睛仔细打量着客厅，他以前从来没去过楚子学的家里，更没有去过楚子学他哥的家里，所以不免有些紧张。
　　“给，果汁。”楚辰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果汁扔给了柯朗。
　　柯朗连忙双手接住，冰凉在掌心里蔓延开，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楚子学的哥哥是个比楚子学要好客得多的人。

　　里面的房间却传出了一阵“哇哇”的哭声。
　　“耀阳还在喝奶呢。”楚辰这才想了起来，立刻往回走。
　　楚子学已经先他一步循声跑了进去。

　　柯朗好奇地跟了过去，看到一个婴儿床摆放在一个装潢温馨的房间里，而那个平时在他眼里极难相处的楚子学，现在正在床前小心翼翼地将一个婴儿抱在了怀里，另一只手则拿着奶瓶给那个婴儿喂奶。
　　柯朗不免看得有些入神了，他从来没想过楚子学那个家伙还能有这么柔软的一面。
　　直到奶喂完了，楚子学又把耀阳抱在怀里轻轻地晃着哄。
　　楚辰看自家弟弟照料孩子还挺得当的，干脆不插手了，就站在一边翘起手旁观，还调起侃说：“那你以后放学了有时间就过来帮我带带耀阳吧。”
　　“不要。”楚子学一边拒绝道，一边却不肯撒手，他从来都不说自己喜欢这软乎乎的小东西，但每次来都要自己抱着好久。

　　柯朗也忍不住走近过去，他看清了那个被楚子学抱在怀里的小东西——像棉花糖一样的脸蛋，刚才哭过的两只大眼睛水灵灵的，看到生人却一点也不怕，还好奇地伸出两只小手想碰碰。
　　于是柯朗就这么抓了抓那只软软的小手，他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婴儿是这么可爱的。
　　“到时间了，放手。”楚子学却忽然皱着眉说。
　　柯朗愣了一下放开手，刚想说点什么，却发现眼前的情景相当温馨和谐。
　　他忽然觉得，或者楚子学并不像他平时看到的那样，或者在那个难以接近的外在之下，楚子学还有着另一面……

　　“有客人来了？”门外传来了动静。
　　几个人到外面一看，看到了刚刚下班回来的方羽。
　　方羽辞掉老师的工作之后又找了份杂志社的工作，上班的时间不太固定，就和楚辰轮流照顾孩子，有时楚辰要外出进行调查工作的话，方羽就会把孩子带到杂志社去，幸好耀阳也足够听话不乱吵，所以总编和其他同事也不嫌弃这个可爱的小东西，甚至有事没事还会来逗逗他。
　　“我是子学的同学，我叫柯朗。”柯朗连忙自我介绍道。
　　“我叫方羽。”方羽笑了笑说，看到这种年纪的孩子来到家里，不免想起了以前当老师的那段时间。
　　“正好，我经过超市买了菜，”方羽进来亲了一下耀阳的脸蛋，然后把包放好，将菜拎进厨房，顺便唤了一声楚辰，“楚辰，进来帮忙。”
　　楚辰随后就跟上去了。

　　柯朗看着他们两个的背影，有点搞不懂方羽到底是什么人。
　　“刚才那位到底是谁？”他只好小声地问楚子学。
　　“我嫂子。”楚子学面无表情地回答。
　　“嫂子……”柯朗的声音噎住了，他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个人不是男的吗！？
　　“你嫂子是男的？”柯朗震惊地望着楚子学怀里那个软乎乎的婴儿，“那这个小孩、这个是……”
　　“他们的孩子。”楚子学一脸平常地回答，似乎觉得柯朗在大惊小怪。
　　柯朗的三观却已经被颠覆了，嘴里忍不住喃喃起来：“两个男的……还有孩子……”
　　楚子学懒得理他，抱着耀阳走到沙发前坐下，然后拿起遥控器打开了幼儿频道。

　　直到饭做好了，柯朗依然在艰难地消化这个事实，他难以置信地一直打量着方羽，怎么看方羽都是男的，而两个男人能够生下孩子这件事分明已经超出了他的常识。
　　“饭菜不合胃口？” 方羽当然也发现了他打量的视线。
　　“不是！”柯朗立刻否认，虽然觉得好像不太礼貌，但心里的疑问还是没能藏住，“我只是很好奇……两个男人是不是也能有孩子……”
　　方羽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耀阳是自己的孩子，而是以自己以前当老师的口吻回答：“你们现在这个年纪就以生物课上的知识为准，至于其他，等长大以后再慢慢去探讨吧。”
　　柯朗听得一愣一愣，虽然心里的疑问还是没有得到解释，但肚子传来的饥饿的声音很快就掩过了疑问，于是终于认真地吃起了饭。
　　“味道怎样？”方羽看着他吃饭的样子，却有点紧张了。
　　“好吃。”柯朗抬起头来笑着回答，脸上还沾着一颗饭粒。
　　方羽这才放心下来，要知道和楚辰在一起后，他可是费足了心思钻研厨艺的。
　　“这桌饭菜可有我的一半功劳。”楚辰却开始邀起功来，一脸得意的样子。
　　“知道你厉害了，”方羽刚想凑近过去给楚辰一个吻，忽然想起还有孩子在，只好小声地在楚辰的耳边留下一句，“晚点给你奖励。”
　　这样的方羽映在楚辰的眼里，仿佛海妖的魅惑自然而然地流露而出。
　　“说好了。”楚辰将一块鸡块夹到方羽的碗里，趁着这接近的片刻小声地说道，并勾起嘴角回了他一个笑。

　　饭后，柯朗和楚子学怕太晚会没有公交车，又逗弄了一会儿耀阳之后就离开了。
　　傍晚的路上没有多少人，两人走去车站的时候，柯朗忽然又把自己的疑问拿了出来。
　　“两个男人真的能有孩子吗？”柯朗问。
　　“你好烦。”楚子学记得柯朗已经在楚辰家问过几遍了。
　　“我哪里烦了？我不过是觉得好神奇！”柯朗不忿地抓住了楚子学的肩膀，强迫他望着自己。
　　楚子学的眼里只有月光，晶莹闪耀，柔和漂亮。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过了好久，楚子学忽然开口问。
　　柯朗回过神来，连忙放开了楚子学，觉得自己好像变得有些奇怪。
　　他努力地压下了奇怪的感觉，两人又开始往车站的方向走。
　　“对了，你要到零钱没有？”柯朗的声音有点不自在，在随便找着话题。
　　“忘了。”楚子学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似乎是想要往回走。
　　“下次吧。”柯朗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
　　楚子学有点不解地望向柯朗。
　　“下次再和你来这里。”月光之下，柯朗这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