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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噩梦 ...

  •   55.噩梦

      两个人都想说话,但是常无用出不了声,她动不了。看着王女焦躁的表情,常无用发现王女也是如此。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股强大的拉力,从两个人魔力结合的地方传过来,常无用感觉到自己被拉伸,不…这不是一种普通的拉伸。

      等常无用回过神来,她发现她悬浮在虚空之中。

      在她旁边,还有一个女人。

      这是一个20几岁的女人,她有一头白金色的长发和蓝色的眼睛。她面容精致,看起来纯真又无害,她正看着常无用,表情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这是…王女兀良哈·豁埃马阑勒·阿金特真,正常长大的样子。

      她的身体有些透明,常无用发现自己的身体也是如此。

      她们还是动不了,也说不了话。

      “我有时候常常觉得,我知道爱是什么。”

      一个清脆动人的女声突然响起,声音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在这个女声响起的时候,王女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她有些…羞耻?

      “爱会把人烧毁,爱会让人灼热,爱会充满一个人,也会让一个人失去意义。爱会让一个人在黑夜里不断行走,爱也会让一个人朝着太阳奔跑,力竭而死。”

      这个女声继续说。

      常无用看见远处有光,光影慢慢拉近,她们靠近了一座城堡。一眼,常无用就看出来是这座城堡原来的样子。多卡斯出现了,她光着脚丫飞奔在城堡里,在她身后,一个人在追赶她。

      常无用竭力去看,也只看到了一个灰色的影子。

      那个影子一把抓住了多卡斯,和她打闹起来。多卡斯咯咯笑着,她说:“爸爸你耍赖,你还没有数到100。”

      影子说话了,但只是闷闷的一片响,常无用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但多卡斯笑得更厉害了。

      她看起来,好开心啊。

      常无用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王女,眼泪正不断从她眼睛里滴落下来。

      “跟爸爸在一起我总是很开心,可能人们总是很容易厌烦一个人吧,但对于我来说,世界上没有比我爸爸更有趣的人了。他永远那么细心,那么温柔,他坚持把我放在摇篮里,轻轻地摇着我睡觉。我睡着了他还在摇。回忆起来,我觉得自己在一艘白色的小船里,我的湖就是爸爸,我飘在他身上,他永远轻轻地摇晃我,让我安稳入睡。”

      那个女声继续讲。

      常无用看见那个灰色的影子,每晚都温柔地摇晃一个大摇篮,直到多卡斯呼吸平稳起来。他等了好久,确定多卡斯睡熟了之后,才轻手轻脚上了床,把多卡斯搂在怀里。

      女声一直在讲述着,常无用看见了很多很多的画面,开心的,更开心的。世界上居然有这样的父亲,常无用发现,灰色的影子从来没有对多卡斯发怒过。
      “爸爸对我说,他不想我长大。”

      女声突然抖了一下。

      光影里的多卡斯突然用哀伤的眼神看着常无用,不,她在看她自己。

      常无用看见多卡斯接受刻纹,她拼命地喊痛,但她却说她也不想长大,最后她不得不咬着一块木条,咬坏一块,下一块。她求饶,却又要求对方重新开始。

      常无用和王女悬停在那间刻纹房间的天花板上,反复看了这个场景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那非人的嘶喊,让常无用泪流满面。她突然发现自己能动了,她不自觉的,把身边站着的豁埃马阑勒搂在怀里。豁埃马阑勒安静地接受了常无用的拥抱,她出声地看着下方,一句话都没有说。

      “是一个噩梦吗?”那个女声说。

      “是一个开始。”女声自问自答。

      常无用看见王女,熟悉的满脸刻纹的王女。她对着灰色的影子说:“我不原谅你,我不会原谅你。”

      影子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离开了城堡。

      “爸爸,你不要我了吗?”这个丑陋的,皱缩的老人用孩子的语调说。她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

      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接受了这个现实,她自杀却又被救回来。她哭泣,整夜整夜睡不着,她后来要杀人,又差点被别人杀。她被催熟,心灵终于和身体一样苍老。

      “我…”清脆的女声说。

      “我恨他。”嘶哑的女声说。

      “但是我好想他。”多卡斯说。

      “我要去杀了他。”王女说。

      “我爱他。”在常无用怀里的豁埃马阑勒突然说。

      “你…”常无用话还没说完,她们又重新被拉扯。

      她们再度悬浮在虚空。

      “我爸杀我妈,我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个声音说。

      常无用的脸色豁然大变,这是她的声音,她猛地站起来。

      然后…她看见了自己的噩梦。

      她看见自己的父亲,拿着菜刀砍在自己的母亲头上。而她强悍的母亲,生生拔出了菜刀,去追杀她的父亲。

      她再次看见,她的父亲居然在不断流泪,泪水混杂在母亲的血液里,晕出奇怪的颜色。父亲发现自己的优势,拿起椅子一把砸过去。恶狠狠,又恐慌地砸过去。坚无不摧的母亲毕竟跌倒,她躺着,喘气。

      倒在地上的母亲看见了常无用。她的目光,穿过父亲的□□看见常无用。疯狂从她眼中褪去,她几乎欣喜,她蠕动着双唇,对常无用说话。她说,救我。血代替泪,从她的脸上不断涌出,她显得柔顺,无助。常无用第一次发现,她真的是自己的母亲,她们血脉相连,且永远不可分离。

      常无用要去救她。

      父亲这时候转过身来,他转身很慢,常无用几乎可以听到他咔咔的关节声。他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用嘶哑刀刻一样的声音问常无用:“你要过来吗?”血滴答下流,为他做背景音。

      常无用停住了脚步。她被恐惧捉住。常无用看着母亲,她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她还在用希望的眼神看着常无用,她几乎完全相信,常无用会冲上去救她,因为我们是母女,血脉相连,不可分离。

      常无用后退了一步。

      “那是唯一一次,那是我离爱最近的一次。”常无用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她最后杀了自己的父亲。

      “我有这么两个混账爸妈,他们死了之后我可真就解脱了,是不是。不是这样。我经常想起他们,我经常从他们对我的一举一动里,翻检记忆,找到一点点爱的痕迹。这东西像毒品一样驱动着我。”那个声音继续说。

      “不要再说了。”常无用在喊:“不要,不要再说了!”

      场景又再一次开始重放。

      常无用快要崩溃了。

      豁埃马阑勒轻轻用手捂住了常无用的眼睛。

      “不要看,也不要听,我给你唱歌吧。”豁埃马阑勒说。

      “~我曾经爱上一个眸子清凉如水的姑娘~”

      豁埃马阑勒的清脆又温柔的声音轻轻唱,常无用真的看不到,也听不到了。

      “你为什么要夺取我的传承呢?”豁埃马阑勒坐在虚空之中轻松地问。

      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了,两个人获得了长久的宁静。

      她们就像老友一样并肩坐着。

      常无用把核心的事情告诉豁埃马阑勒。

      “其实,如果不是非拿芙丽雅做实验,你我也不是非要对立。”豁埃马阑勒的语调很慢。

      “我做了好多过分的事情啊。”豁埃马阑勒看着自己的手,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的手一样。

      “如果是我,我也会像你这样。”常无用说,她不是在开解对方,她知道,她会为芙丽雅做任何事。

      豁埃马阑勒看着她的眼睛,常无用感觉到对方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

      “活着好累啊。”豁埃马阑勒说,“你的意义是什么?”

      “没碰见芙丽雅之前,我没有意义。”常无用说,“你呢,变回原样,去找你的父亲吗?”

      “我一直都是这么想。”豁埃马阑勒说。

      常无用点点头,她很理解对方。

      “我太累了。”豁埃马阑勒把头轻轻靠在常无用肩膀上,常无用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你帮我吧。”豁埃马阑勒说。

      “恩?”

      “帮我告诉他,我原谅他了。”豁埃马阑勒说,“我想,好好睡一觉,不用醒过来,不用再担心,自己能活多久,什么时候又看见镜子了。”

      “好…”常无用的鼻子很酸。

      “人死之后有灵魂吗?”豁埃马阑勒问。

      “可能有吧。”

      “我希望不要有…”豁埃马阑勒的声音低下去,她的呼吸平稳起来,她睡着了。

      常无用把手伸向她胸口的核心,像摘一个果子一样摘下来。她轻轻吻了吻豁埃马阑勒的额头。

      传承在常无用的右手融合,常无用看见上面的文字变了。

      “阿纳斯塔西娅·阿金特·阿博特。”

      她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刻纹房间里。

      乌塔和芙丽雅正紧张地看着她。

      “情况怎么样了。”常无用问。

      “消息走漏,特木尔·兀良哈亲自带兵过来了,现在正在交战。等到战斗稍微缓解一点,阿尔斯冷就会回来。”乌塔说。

      阿尔斯冷…

      常无用突然发现她在传承里找不到阿尔斯冷身上的那条暗线。

      “我给他解开了,我不想他和我一起死。”豁埃马阑勒坐起身来说。

      芙丽雅和乌塔警惕地看着她。

      “公主!”西塞莉也醒了过来。

      “我应该相信你,西塞莉,我们要一起死了。”豁埃马阑勒笑着说,她稚嫩的容颜带着天真的味道。

      “我…我不怕。”西塞莉走过来抱住豁埃马阑勒,她又哭了,不是恐惧,是高兴。

      “我死了,我舅舅会一直追杀你们的,他一直想要我的传承。”豁埃马阑勒对常无用说,她抱着西塞莉,面色苍白。

      “我…”常无用听见走廊里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快走吧。”豁埃马阑勒说,她咳嗽着,鲜血从嘴角流下来。

      常无用点点头,和芙丽雅跟着乌塔从窗子上往下跳。

      在要跳的一瞬间,房间门被推开了。

      “你们都站着,不许追。”豁埃马阑勒对推门的人说。

      常无用忍不住回头再看了豁埃马阑勒一眼。

      她已经大口吐出了一片鲜血,她看着常无用催促。

      “快跑啊,笨蛋。”

      常无用拼命奔跑着,是什么模糊了她的眼睛,是眼泪吗?不,是命运。

      那是常无用听见的,兀良哈·豁埃马阑勒·阿金特真,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经常觉得一个人要是不温柔 很大部分原因是没有体会过温柔
    一个人要是没有善意 很大部分原因是没有接触过善意
    我从小接触的温柔和善意不多也不少 所以我刚好心里也不多不少
    只是心里尽量善意一点 对人温柔一点
    这样一来好像是种反抗
    有种 哪怕这样我也不是小气的人的...意思...
    一点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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