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当小奶狗（重生）》盛寒歌箫

4、04 昭王

　　门外隐隐约约传来了极轻的脚步声，听着这纷乱的声音，看样子人数众多。从窗户能够看见屋里的陈设，妧青一行人所在的门后则是视线的死角。

　　“回禀首领，不在。”其中有人在外围匆匆扫视了一圈，并不见那人的身影，遂对首领道，“奇怪啊，明明看见他往这个方向来了，难道进屋了不成？”

　　说完，立刻有人贴着窗户往里面看来。妧青心下紧张，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用力地按住那人的身子，右手捂住他的嘴。为了不被窗外的人看见，她的身子放的极低，近乎整个人压在了那人的身上，挨得极近。妧青几乎可以闻见他身上血腥气之余淡淡的清香。

　　窗外人看来，里面一片漆黑，也看不见任何人影闪过。他遂问首领，“是否需要破门而入？”

　　首领沉吟了一会，妧青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手下不自觉地攥着那人的胳膊。片刻，终于听见那首领道，“不可，破门而入会留下痕迹，到时候只怕坏了主子的事情。他身上负了伤，这宅子长期没有人住，他也进不去。估计往别的方向去了，快追上。”

　　那首领说完，不再过多停留，带着一帮人消失在了浓重的夜色里。妧青依然不敢轻举妄动，依旧保持方才的只是一动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低下传来了男子低沉的声音，“放开你的手。”

　　妧青一愣，这才发现自己一只手握着书信，另一只手掐着那男人的手臂。她有些尴尬，讪讪地起身坐好，随手将那封书信放在自己的腿上，拍了拍那人，示意他可以换一个姿势了。

　　谁知，那人理了理自己的衣袍，正准备坐直，眼风略略一瞥，忽然讶异地一挑眉，“国公亲启？”

　　他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妧青一怔，“什么？”而后想起了手中的书信，低下头一看。然而夜色过浓，又在这漆黑一片的室内，妧青根本看不清其上的字迹。她听说，有一种人武功高深，内功极好，夜能视物，莫非，眼前的男子正是个中高手？

　　妧青再次点燃了火折子，就着并不明亮的火光，看向了那封书信，这一看，她瞬间脸色一变，随即按下书信，猛地对白怀景道，“怀景，拿下他！”

　　妧青原本并不想多管闲事救了这男人，但好死不死他偏偏倒在父亲的私宅前，若是在这里被砍死，少不得要惊动官府，盯上这私宅。但宅子里的秘密她又还没探清，生怕让人抓住父亲的把柄。为此，如果不救他，自然要给他收尸，妧青想了想，还是救了他。

　　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然而，此刻大奚只有一个国公，那就是晋国公。单单看见“国公亲启”四个字，妧青也不会突然有了杀机。可偏偏，这四个字是用魏文写的，倒还真坐实日后父兄的“通敌叛国”之罪。

　　怀景听到妧青的吩咐，立刻便准备拿下那人。然而这人身上所负的伤似乎比妧青想象得轻了很多，掏出袖中的袖刀，反应极快地按住了妧青，将她往怀里一带，一把刀便横在了妧青的脖颈上。

　　与此同时，怀景的刀也横在了他的脖颈上。

　　就着火折子的灯光，妧青的脸色极白，抬头看向了那男人。方才漆黑之中，她压根不知道他长这么样。如今一看，眉如远山黛，琼鼻挺拔，薄唇紧抿，一双狭长凤眸凉凉地看着她，眸中没有一丝半点儿的情绪。

　　是个极好看的人儿，妧青在心底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凉气却不是因为他的容貌，而是因为他的身份。

　　此刻和她僵持的，是当今的三皇子，昭王楚绯。

　　顺正皇帝体弱多病，子嗣单薄，膝下两子，长子襄王楚绛，幼子昭王楚绯。说起来，楚绯和晋国公府有着一层关系。当今太后是颜家的表小姐，当时是要许给妧青的祖父，但恰逢皇帝选秀女，被选中入宫。老国公一直力挺太后，虽然老国公去了，但晋国公府这些年依然被划为太后一党。

　　而楚绯的生母是薛贵人，身份低微，在楚绯十岁时病逝。此后楚绯便由太后亲自抚养。因此晋国公府和楚绯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而襄王楚绛，与威武侯交好。威武侯是晋国公的死对头。

　　此刻，楚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妧青知道，再过两三个月，顺正帝便会病逝，临死前当朝拟下诏书，立楚绯为太子。此后楚绯登基。

　　妧青心下无奈，今日来做这种事情，竟然被楚绯看见了。即便他现在不说，也难免日后不猜疑。既然如此，不如她老老实实把一切告诸楚绯。

　　心绪百转也不过只是片刻。她没有点破楚绯的身份，朝着怀景道，“收刀。”见怀景不解地收刀之后，她不顾脖颈上的袖刀，对楚绯道，“我既收了刀，你也收了吧。我看不懂魏文，劳烦你给我解释一下上面说了什么。”

　　楚绯微微讶然，不曾想妧青翻脸快过翻书。他也不多问，收了袖刀，接过妧青给他的书信，从头扫到尾，脸色一凝，看着女孩着急的模样，道，“颜四小姐，这封书信大致写的是，魏国将军夏侯春晓答谢晋国公告知其北疆兵力分布一事。”

　　楚绯道破了妧青的身份，但妧青却一点儿也不在意。她听见了楚绯的话之后，脸色大变。果不其然，有人伪造了假书信。若她一个人在也就罢了，楚绯也在，她当如何洗脱晋国公的冤屈？

　　“这是三舅给我父亲的生日贺礼，父亲当日拒绝，便一直不理这一茬。我今日来通州想起此宅，遂来看看。这必然是有人捏造，若是父亲有心如此，何苦留下证据。”妧青又急又快地说，观察着楚绯脸上的神色。

　　他依然没什么表情，凤眸微微眯起，“颜四小姐不用急着解释。这封书信确有问题。”他指着信上的落款，“今日也不过是正月十九，但末尾落款的时间却是二月初三。”

　　此话令妧青有些愕然。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父亲已经有一年未曾回燕京，若有书信，也不会留在通州。而我的婚事原本定在二月初一，父亲必然赶回来，到得二月初三，自然是在燕京。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了通州。如此，落款时间倒是合情合理。可见，这是伪造的。”

　　楚绯原本是受了伤的，如今妧青略略看去，不过是点皮肉伤。他没有理会自己的伤口，举着妧青手里的火折子在正厅走了一圈，看着摆放着的古玩，挑起眉梢，淡淡地道，“这里的古玩，全是魏国式样。”

　　妧青曾经想过是自己的三舅舅想要对付父亲，毕竟宅子是他送的。但如今一想又不对，既然沈家有意对付颜家，何苦想方设法把胡冬墨嫁进来呢。可当初三舅舅给父亲宅子时，只有三舅舅和晋国公一家人在，这个事情又怎么传出去被有心人知晓呢？

　　妧青想起当时在北宁，听说这座私宅书房的密道后面找到了晋国公叛国的关键证据。既然如今楚绯在，又参与了这事，不如今日就探完这私宅。

　　绾起耳边的长发，妧青想拉一拉楚绯的衣袖，示意他跟自己往里面走。楚绯一偏身躲过了她的爪子。妧青落了个空，好气又好笑，便自己往书房走。书房依然摆放着魏国式样的古玩，还有几扇抽屉。

　　单个来看，抽屉并没有什么异样，但摆在一起，却像是一扇门。楚绯也注意到了柜子，把抽屉一扇一扇地打开。果然，挡在抽屉之间的隔板是可以拉开的。妧青让怀景把所有的隔板全部打开，楚绯用力往前一推，果然是一个密道。

　　“让他先进去。”楚绯站在暗道前，双手抱胸，长身玉立，睨着怀景。妧青失笑，把火折子递给了怀景，跟着怀景走了进去。

　　暗道不长，不一会儿便到了尽头，尽头是一樽雕像。雕像很奇特，底下是四只脚，上头则是四个羊头。羊本是温驯的动物，但是这雕像上的羊头表情却格外狰狞，仿佛一只凶悍的恶狼。

　　就是这东西是父亲叛国的证据吗？妧青有些懵。楚绯却沉了脸色，“四羊樽？”

　　“那是什么？”

　　“四羊图是魏国皇室的图腾，是魏国人的信仰。而这四羊樽，只有魏国皇室之人才能拥有。”楚绯的手弯成一个半弧，轻轻地扣在那四羊樽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以及，得魏皇器重的亲信。”

　　妧青这下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这是父亲谋反的证据。她伸出手，将那四羊樽用力地推翻在地方。原本就是玻璃所制，被她这么一推，登时一地的玻璃渣。妧青也不多停留，这满屋子的古玩她没法解决，还是等父亲回来告诉父亲比较好，左右也不急这一刻。

　　她看向了楚绯。楚绯蓝衣飒飒，左胳膊划了一道口子，血已染湿了衣衫。他眉眼沉静，看着这乱糟糟的私宅，一只手敲了敲自己的掌心，“四小姐，告知你父亲他已被人盯上，且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