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代价》墨槿之

2、第一章，化工厂的报复（一）

　　春去秋来，大雁来了又去，转眼间，半年已过。
　　半年前一场极为惨烈的战役已经成为四明市公安局中的禁忌，为了推翻那个走私集团，一
　　百名警界精英分成了三组伏击，设计了无数个计划。可这一切都在那一场雨中灰飞烟灭，
　　活下来的，只有三个人！特案队队长张秦，特案队队员叶楚楚、胡志溟。当初那个案子因为牵扯广泛，由特警队、特案队、重案组联手，可四明市公安局的所有人都知道，在那之后，特案队办案再也不动用特警和重案的人。
　　这是固守在特案队的元老人物的禁忌。
　　“张哥，听说咱们组里要来个大帅哥？”叶楚楚言语间带着兴奋，“你怎么突然松口了？
　　你之前不是不让上面派人来嘛！”
　　“就是，之前那个御姐美女连东西都没放就被你赶走了。”胡志溟随声附和。
　　作为曾经参加那次案子的三个人，在四明市公安局拥有很高的地位，尤其是张秦，在那个血腥的夜晚，带着浑身鲜血就杀到了局长办公室，声声质问令所有听到的人胆战心惊。大概是不信任的原因吧，对于特案队的人员，张秦一向管得很严，现在组里的几个新人都是大学毕业就直接招进来的，而上面派来的人，无论多么出色，张秦都原封不动的退回。渐渐地，特案队在局里的地位也就特殊起来，演变为一个平行于刑侦支队的部门。又因为隶属于市公安局，处理的案子也大多是些要案、奇案。
　　或许是理亏，局长对于张秦的举动睁一眼闭一眼。
　　“他是从国际刑警退下来的，和本市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张秦的声音很沉重，粗糙的大手捏紧了桌上的档案袋。
　　“楚楚，你跟我去接他吧。”张秦沉默了许久才缓慢的说出这句话。
　　叶楚楚一愣神，“这个新人是什么来路？你还要去接他？”
　　张秦抬头看了看叶楚楚和胡志溟，这二人神情所带的不仅是好奇，还有质疑——质疑他这个固执的特案组组长是不是变了——目光交汇了很久，但张秦的眸子很深邃，二人没有看出来任何。
　　“你们自己看档案。”张秦将档案袋放在桌上，角上已经被掐的不成样子，皱皱的。他拿了包烟，沉默不语的走出了办公室。
　　天空还是很蓝，张秦不可遏制的想起七年前，他走的那天，天很蓝，就是在这棵树下，他带着一如既往温文尔雅的笑容对他许下了那个承诺，六年的时间他总是在想，卧底的情况如何，安全与否。可是那一枪，毁了他所有的肖想。
　　张秦追查过、质问过，可是有什么用？开枪的那个人是奉了局长的命令——必要的时候，舍弃那个卧底——他想过为他报仇，想过就此退出警界，可是有什么意义？他再也回不来了，而张秦唯一能做的，就是守着这间最后留着他的气息的办公室，永远记住他。
　　看到那份档案的时候，他已经无法去控制自己的思维，这两个人的长相虽然有所差别，但那一双含了那么多故事的眸子怎么会一模一样！
　　张秦眼睁睁看着他中弹，眼睁睁看着他扑到杂草丛中，眼睁睁看着那一片空空如也的杂草丛……
　　他的所有想望，只是奢求而已！
　　“队长！”胡志溟和叶楚楚一前一后跑过来，手里抓着那个档案袋，语无伦次，“怎，怎么会？死了，他不是死了？这个人，南吴歌他……”
　　“队长，这个新来的纪垚，就是南吴歌对吗？”叶楚楚迫切的求证。一名警察可以战死，可以病死，但绝不可以因为队友的背叛而枉死！
　　“上个礼拜我就接到了这份档案，你们告诉我，这是不是我的幻觉？”
　　第一次，胡志溟和叶楚楚第一次见到张秦如此失态，如此卑微的哀求。
　　“虽然长得不像，但是给人的感觉太像了！”叶楚楚声音颤抖，“我跟你去接他。”
　　胡志溟也想去，但组里不能没人看着，想想也只能作罢，所以只能郑重的说：“如果真的是吴歌，第一时间告诉我！”
　　“好。”
　　但愿，这个事实不会让他们失望。
　　火车站
　　张秦和叶楚楚在出站口处一个显眼的位置紧张的盯着不断涌出的人群，生怕一眨眼的时间就错过，生怕他不是他……
　　一个身着深蓝色风衣的男子拖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走出来，跟着前面的人流向前行走。忽然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男子下意识地一拽肩膀上的手腕，反手一折，慢了一拍才反应过来这是在火车站，对方没有恶意，可是动作已经先一步了。
　　所幸，最后那人反应极为灵敏，手臂侧翻用巧劲卸掉了力道，声音满是无奈：“局长应该告诉过你会有人来接你的吧，你就这么对待同事？”
　　男子向旁边让了一让，躲开了人流量极大的通道，这才回身看向张秦，慢吞吞地说：“我叫纪垚。”
　　“张秦，特案队队长，这是叶楚楚，同事。”说着，指了指身旁的长发美女。
　　纪垚点点头，跟在张秦和叶楚楚身后走出了火车站。到停车场的时候，张秦本欲帮他将行李箱举上后背箱的，而纪垚的动作却明显拒绝了他的帮助——双手一提，膝盖一顶就将硕大的行李箱放到了后备箱里，干净利落！
　　上了车，纪垚坐在后排的右面，双眼无神，似是在发呆。
　　“你太警惕了。”张秦一面开车一面说道，“国际刑警，都这么警惕？”
　　从纪垚提行李箱的动作就可以看出来，他对张秦二人并不信任，生怕将自己的东西交予他人手中会使自己处于不利地位，比如偷偷给行李箱上放一个微型摄像机之类的。后来坐在副驾驶的正后面也是因为叶楚楚的综合实力远远不如张秦，再加上后排不需要系安全带，一旦有所意外他一来可以迅速逃离，二来可以挟持叶楚楚。
　　这样的警惕，这样对警察的警惕似乎不是一个国际刑警应该有的。
　　纪垚沉默片刻，声音冷淡地说：“哦。”
　　叶楚楚和张秦疑惑的对视一眼，纪垚这人太冷淡也太神经兮兮的，和记忆中那个总是笑得温和的南吴歌相距甚远，可这样的警惕程度确实像是一个卧底应该有的。
　　“你有地方住吗？”开出了火车站，张秦又问道。
　　纪垚说：“申请宿舍了。”
　　“好。”张秦并上右转道，开往总局的方向。
　　四明市公安局
　　张秦将车倒进车位，对纪垚说：“你带这么大个箱子，是把行李都带来了？”
　　“嗯。”纪垚应了一声，沉默的下车，去后备箱取了行李。
　　张秦拍了拍纪垚的肩膀，无不感慨的说：“最近没案子，你先去宿舍放行李吧，今天放你一天假，缺什么东西赶紧去超市买，用车的话跟我说一声，明天八点准时报到。”
　　纪垚微微侧头，他总是绷着个脸，但面部曲线十分柔和，远没有他外表表现的那么冷峻，阳光暖洋洋的，“好。”
　　张秦神色复杂的看着纪垚推着行李箱离去的背影，或迷惘或惊疑。叶楚楚站在张秦身旁，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是他吗？”
　　“不知道。”张秦十分苦涩的开口，他不觉得六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人产生这样大的变化，可纪垚给他的感觉陌生又熟悉。那种淡漠的态度十分陌生，可细节之处的小动作又十分熟悉——拖行李箱的时候不是四指并拢，而是食指和拇指在内侧，其余三指在外侧。
　　二人神色微妙的回到了办公室，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座位上忙碌着，神色十分严肃，或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或十指飞动敲动键盘。
　　“张队，出事了。”胡志溟神色带着些许恐慌，还不等张秦有什么反应就拉着他的胳膊走到电脑前，“咱们队里所有电脑都被黑了，屏幕上是一段血腥动画。”
　　“怎么会！”叶楚楚轻轻尖叫了一声。她从一线退下来后，是队里的技术顶梁柱。就是因为队里的电脑存储了太多数据，她特意编了一套程序。这样还能被入侵，只能说对方是个黑客高手。
　　胡志溟拉着张秦看那段动画。
　　一个女人在一个密闭的狭长空间里不停的奔跑，这样的画面大概持续了半分钟的时间，女人的前路上忽然冒出了莹莹光芒，女人更加卖力地奔跑。后来，女人死了，一个灯火通明的房间中，墙上有一行鲜红的大字——GAME OVER！还有两个血掌印。在女人倒下的一瞬间，血掌印变成了三个！
　　叶楚楚看完了动画，愣了愣神，半天没动作。
　　胡志溟推了推叶楚楚，问道：“你愣什么神啊！恢复电脑啊！”
　　叶楚楚回过神来，看了胡志溟一眼，又转头问张秦：“我申请调看卷宗串并案。”
　　张秦轻叹了口气：“这段视频你保留下来，恢复电脑，我会向上面说的。”
　　“楚楚，什么情况？”胡志溟疑惑的看着破解电脑的叶楚楚。
　　叶楚楚咬了咬嘴唇，摇头轻声说道：“我估计待会儿得开会，开会的时候再说吧。”
　　纪垚刚将行李箱里的东西归置好了就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看着门口的人，眸中未泛起任何波澜，“有事？”
　　“来案子了，你要是收拾好了就快去报道。”张秦催促道，“我去找局长，你直接去办公室。”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