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冥制作人》一絮

83、chapter 83

　　终于又见到一扇门，王逸坤打开门，看到里面是一家餐厅，就前面那些房间一样，封闭的，没有出口。
　　看到他俩站在门口毫无喜色，就知道肯定不是出口。
　　“继续走吧。”乔政珩低着头，没去看那扇门。
　　“哥哥，我饿了。”在经过那扇门的时候，背上的Cable突然发声，“我想吃麻辣香锅。”
　　“这里哪有麻辣香锅？出去再吃好不好？”乔政珩并没有像平时那样训他，只是轻声哄着。
　　“就刚才那餐厅里面有，我看到了，你去帮我拿，好不好？”
　　乔政珩点点头，放下Cable，“你在这坐好，别乱跑，我去拿。”

　　看乔政珩走了进去，Cable迅速跑过去把门关上。
　　“你们干嘛？快开门！”乔政珩用力地拉把手，把门拍得砰砰响。
　　面对王逸坤和冯辰辰的复杂的眼神，Cable靠着那扇门，无力地笑笑，全然不似平常那般孩子气，仿佛一瞬间长大了。
　　“坤坤哥，这里你最聪明，你一定要带着他们走出去。”
　　王逸坤点点头，扑过来抱住他，泣不成声。

　　Cable拉住冯辰辰，“辰辰要听话，别惹哥哥生气。你们不要拉他看恐怖片、不要给他讲鬼故事，他会害怕的。看他练舞太久要提醒他休息，腰疼就帮他按按。他很笨，跟猪一样……”
　　这时，Cable的指尖开始碎裂成模糊的影像，变成一片片飞灰飘散。
　　“告诉哥哥，我在出口等他，约好一起出道的，不要骗我，小孩子很记仇的……”
　　这是Cable说的最后一句话，刚说完他就消失了，就像之前的几个人一样。

　　王逸坤把话转达给乔政珩。
　　就像Cable说的一样，乔政珩真的很笨，拉着他俩拼了命地赶路，就像真的有个人在出口等他似的。或者说，他希望有个人，真的在出口处等着他……
　　那个餐厅，并不是因为Cable贪吃，而是他曾经说过，如果他俩都淘汰了，就一起远离娱乐圈，找个小城市，开个餐厅，里面只卖麻辣香锅。
　　那里面，分明挂着他们来训练营之前的合照。

　　时间并没有停顿，命运之神也没有眷顾他们。属于冯辰辰的那个房间还是来了……
　　里面没有一件摆设，三面白墙，一个女人站在那，怀里抱着一只布偶猫，她温柔地对他笑着，如慈母一般。
　　“辰辰宝贝，过来……”
　　冯辰辰犹如受了蛊惑一般，听话地走进去，将她和猫一起抱住。
　　“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你……”
　　那人并不是林孝奈，眉眼间跟冯辰辰有些小相似。
　　来不及问，他就已经消失在这个空间里。
　　王逸坤心里充满了愧疚，他觉得自己很没用，辜负了江乐南和Cable的嘱托，也辜负了大家的信任。
　　一个在舞台上睥睨一切的人，此刻却显得异常无助。

　　“走吧，他们还在出口等我们呢。”乔政珩扶起跌坐在地的王逸坤。
　　比起“消失”，他更愿意相信Cable留下的话，只要走出去，就能看到其他六个人笑脸相迎，他们会用rap调调打趣说“hey，bro，欢迎归队”……

　　仅剩的两人相互搀扶，继续走在迷宫中，一天又一天，出口依旧杳然。
　　相比起王逸坤的痛苦和无助，乔政珩反而坦然，原来，看着朋友们一个个消失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比直接消失来得更加痛，痛得撕心裂肺。
　　乔政珩此时在想，自己马上就要跟他们一样消失了，是不是就可以见到小开了，不仅他们六个，还有之前被淘汰的弥音其他人，还有磊子、煜彬……
　　他甚至幼稚地开始想，是不是自己变成“鬼”，就不用再怕“鬼”了？

　　看到前方出现的那扇门，两人停驻了脚步。
　　终于又到第五天了吗？算起来，他们离开训练营已经二十五天了，还有一天就是最终出道排名发布日，本来应该有七个人站在那个舞台上，百分之七，谁都想自己是其中之一，但最终，却只剩下一人……
　　乔政珩深吸一口气，认命一般走过去，拉开那扇门。
　　“爹，你怎么才来？快过来化妆，马上要彩排了。”缈缈左手拿着调色盘，右手拿着刷子，笑着朝他招呼。
　　“缈缈？”
　　“政政，别过去！”王逸坤拉住要往前走的人，“她不是缈缈！真正的缈缈已经离开训练营了！”
　　“坤坤，你说什么呢？”缈缈一脸人畜无害的笑着，仿佛之前的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乔政珩缓缓回过头看向王逸坤，挣脱他的钳制，“坤坤，最后一次了，也许，她是我心中最深的期冀……”
　　王逸坤没再阻止，是啊，最后一次了，由着他吧。

　　就像第一次公演那样，也是那个化妆间，同一个座位，同一个人。
　　“你怎么弄得这么脏？还是那个精致的仙子吗？明天可不能这样。”缈缈去拿了湿毛巾，仔仔细细地给他擦脸。
　　“等下彩排完了赶紧回去洗头洗澡，要是被拍到这副样子，肯定掉粉。”
　　“好……”乔政珩近距离地看着她，不错过一分一毫。
　　缈缈突然停下手中的化妆笔，笑道：“我记得，第一次公演的时候，你都不敢抬头看我，现在胆子大了？”
　　乔政珩想起那时的模样，不禁发笑。
　　“抬头，别动！”缈缈就像那时候一样，用手抬了抬他的下巴，调整方位。

　　王逸坤找了个椅子坐下，感觉自己有些多余，又不想就这么离去，恰好旁边有个电视机，正在放这个节目之前的视频，于是便自顾自地回味着那些熟悉的画面。
　　当时，他们还是为梦想而奋斗的练习生，而现在，成了为活着而努力的逃亡者……

　　“好了，我去给你拿衣服，顺便把发型师叫过来。”缈缈收起化妆工具，转身就要走，却发现手被拉住了。
　　“别走。”
　　“你今天怎么了？”缈缈看着大小孩一般的人，正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祈求自己不要走，一时心软，“那你跟我一起过去？”
　　乔政珩点点头，拉着她的手跟着走到旁边的服装间，看她挑了白衬衫、黑裤子递过来，又推到他到更衣室换了衣服，还仔仔细细地把他衬衫的扣子扣到最上面那颗。
　　他有点想笑，忆起那次，她嗔怪地说他的镂空衫太暴露，非要给他加了件外套。

　　“乔政珩，赶紧去候场，下一个到你！”
　　工作人员过来提醒的时候，乔政珩才发现，这里不止缈缈一个人。
　　“快去彩排了，明天就是最终出道舞台，你一定可以出道的。”缈缈挣开了他的手。
　　“我不想去……”
　　缈缈笑着用手指推了推他耷拉的嘴角，“你是仙子，是上天对人间的眷顾，应该站在高处，将笑容撒到所有阳光照不到的心里……”
　　今天的缈缈好像不大一样，说话说得他有点听不懂。

　　“快点去吧，我和她在这等着你。”王逸坤突然出现，不由分说地把乔政珩往外拽。
　　“可是……”
　　王逸坤看出了他的疑虑，“放心，我们已经回到训练营了，你不会现在就消失的。”
　　“回到……训练营？”乔政珩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又看向缈缈。
　　“对啊，这里是训练营。”缈缈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王逸坤见他还在纠结，于是拉着他回到化妆间，打开那扇他们进来的门——
　　迷宫不见了！那里变成了熟悉的走廊！
　　“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又回来了？”乔政珩怵在原地。
　　缈缈摸了摸他的额头，笑着说道：“爹，你睡蒙了吧？你们本来就在训练营啊。”
　　“现在相信了吧？快去彩排，不然真淘汰了！”王逸坤不由分说地把他推了出去，嘱咐工作人员带他去候场区，而后把缈缈拉回化妆间关上门。

　　“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还有，规则。”王逸坤背贴着门，郑重地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女孩。
　　“坤坤，你也睡蒙了？”
　　“别演了，我知道你是真人，跟邹瑞一样，是真正节目组的幕后工作人员。”
　　“何以见得？”
　　“我刚才看了之前的视频，总结了一点，在这个节目组里，真人会眨眼间，而所谓的‘NPC’永远不会眨眼。”王逸坤笃定地看着女孩那双好看的眼睛，纤长的睫羽扑闪扑闪的，像极了乔政珩，“整个训练营其实只有十个‘人’，除了我们八个练习生，还有邹瑞和你。所以，之前的‘禁忌问题’，只对我们八个有效，因为你和邹瑞一早就知道答案，那只猫根本不是你。”
　　缈缈扑哧一笑，不置可否，“洞察细微，赶上江乐南了。但是……还差一些……”
　　“你承认了？”
　　缈缈点点头，“对。”
　　“那告诉我，他们都去哪了？”
　　“从这个世界上……”缈缈的笑容突然消失，一字一句地说道，“永、远、消、失。”
　　王逸坤无力地靠在门后，身躯缓缓下滑，抱着膝盖坐在地上。
　　他们真的死了……
　　这个真相无异于让他再次承受一次痛苦。

　　许久之后，广播响起：“请王逸坤到候场区准备。请王逸坤到候场区准备。”
　　缈缈看着一动不动的人，面无表情地说道：“快去吧，明天，好好享受最后的出道舞台。”
　　“你刚才说‘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王逸坤沉思片刻，突然抬起头与她目光相接，大声质问，“政政和辰辰对你那么好、那么相信你，你却一直在骗他们，让他们一个个死去，你有没有良心的？！”
　　缈缈避开他质问的眼神，把头转了过去。
　　王逸坤注意到她那一刹那的神情，豁然开朗，扶着门把手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不反驳么？你不是应该告诉我，这不是现实世界么？”

　　缈缈的眼中闪过一刹那的惊愕，“还以为江乐南不在了，不会有人看出来，没想到，你比他聪明。”
　　不，这并不是因为聪明，而是责任。
　　为了这最后的机会，为了不辜负他们的嘱托，他逼着自己成为“侦探”，承担起江乐南未完成的使命。
　　“这么多‘灵异事件’，在现实世界中是很难做到的。我想知道真正的规则。”
　　“你确定要知道么？”
　　“当然。一个游戏设计者，怎么能让‘玩家’连规则都不知道就被淘汰了？”
　　“如果我说，这个游戏最终的结局，必须死一个，也只需要死一个，你会怎么选择？”
　　“你的意思是……之前消失的人都还活着？”王逸坤脸上闪过一瞬间的惊喜，而后又跌落谷底。
　　是啊，该怎么选择呢……

　　按照副导演的要求彩排完之后，王逸坤回到宿舍楼，找到似是失去灵魂的钟佳宁，要来自己当初的那些药瓶，拿出之前医生开的安眠药，揣在兜里。
　　然后去了食堂，打了两份饭，要了一瓶牛奶，拿回去跟乔政珩一起吃。
　　他们默默地吃着饭，谁都没说话。
　　乔政珩也没问自己为什么还在这，王逸坤想，他可能是怕刚问出口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