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all短篇合集》谢衍

10、【叶乐】琴语

　　一.

　　悦耳动听的琴声回荡在琴房里，却被一个突兀的低音打断。

　　张佳乐下意识看过去，只见那人半倚在另一架钢琴上，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露在一点也不整齐的休闲装长袖外面，上扬的嘴角叼着一根烟。鼻梁挺拔，修眉横飞，一对漫不经心的眸子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来合奏？”

　　二.

　　张佳乐拿着手中的奖杯，有些回不过神来。

　　赢了？

　　他们真的在the glory: international piano competition上赢了？

　　用一首《nocturne no.14》？

　　他们是冠军？

　　另一人的手覆上了奖杯，包裹住了他的手。

　　他今天一身纯白燕尾服，内衬酒红衬衫，头发依旧是乱糟糟的，却比平时整齐了许多，倒是透出了一种不一样的美感。

　　他撩了撩张佳乐的辫子，在他耳边说。

　　“我们是冠军。”

　　叶修和张佳乐是冠军。

　　冠军是叶修和张佳乐。

　　三.

　　那人说完，不待他回应，便兀自坐下，嘴里的烟抖了抖，吐出浓浓的烟。

　　“我高声部，你低声部。”

　　他说着，一个c大调一位和弦，示意张佳乐调性，然后左右手就跑起了速度可以说是有些夸张的琶音。

　　张佳乐的琴声加了进去，是大和弦，可沉重的跨八度和弦却又被那人一个在琶音结束后的一个降a大调的一位和弦打断。

　　于是，转调。

　　在经历了至少三次转调后，张佳乐可以说是基本摸清了那人的套路。

　　变化多端，随机应变，随心所欲……

　　曲子极富张力，跨度极大。

　　不过倒是意外地跟他的风格很搭呢。

　　张佳乐右手跨到高音区弹了个降si，心想。

　　四.

　　“这是我第一次站在这个舞台上，接过奖杯。”

　　身旁人的声音依旧是懒洋洋的，却掺杂着几不可闻的喜悦。

　　“前三次，是因为我个人的原因。

　　“而这一次。”

　　他勾起一个痞痞的笑容，笑着说。

　　“我终于有机会，和我的搭档，张佳乐一起，接过奖杯。

　　“接过属于我们的无上荣耀。”

　　“This is our glory,

　　our own glory.”

　　五.

　　张佳乐的风格在同期生里有一个称号：百花式打法。

　　总结为：光影绚烂。

　　这里所谓的“光影”“绚烂”都不是真正的光，而是他弹出的音虚实结合，环环相扣，你以为这是他的侧重，然则只是为下面的音做铺垫。

　　——出其不意，虚实交错。

　　而与他合奏的这人的风格与他相比就显得很随意，甚至可以说是很土了。

　　他的音都是简单到不能更简单的弹法，而那些华丽的技巧，不过是为这“很土”的音锦上添花，做衬托。

　　——简单粗暴。

　　不过从衬托、铺垫、反衬来说，这两人倒是出奇的一致。

　　归根到底，也不过回归本色罢了。

　　六.

　　张佳乐接过话筒，扬起一个特别大的微笑，然后开口：

　　“与我的搭档不同，这是我的第一个冠军。

　　“我之前已经获得四次亚军，呵，可能是因为我运气实在是不好吧，每次都要出一点状况。”

　　他苦笑，接着道：

　　“我从七岁开始学琴，十四岁正式迈入音乐学堂。

　　“我接收着我父母所能给予我的最好的教育。

　　“直到我来到了这里，全国钢琴家荣耀联盟。

　　“所有人都把冠军当成追逐的对象，我也不例外。

　　“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我得过四次亚军吧。”

　　他顿了顿，说。

　　“但是今天，我终于站在了这个属于荣耀冠军的领奖台上，心安理得地捧着我的冠军奖杯。

　　“我不说什么我练习了很久才得到了这一殊荣。

　　“我只想说，在追逐音乐，追逐梦想，追逐荣耀的路上，永远不要以一次甚至是多次输赢定胜负。

　　“如果你喜欢，就把这一切当作是荣耀，而不是炫耀。这是我搭档说的。

　　“不要太猖狂，不要太自卑。

　　“少年你瞧，人生的路可长了呢。”

　　张佳乐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

　　台下掌声如雷。

　　七.

　　“那什么。”那人又点起了一根烟，“你叫什么名字？”

　　“张佳乐。”他答。

　　那人“咦”了一声：“你就是张佳乐？”

　　张佳乐奇：“你认识我？”

　　那人长呼一口气，吐出一个烟圈。

　　“当然，百花学院的传奇，后转入霸图学院。”

　　张佳乐的神色瞬间凝固。

　　“欸，别这样，我只是说出了事实而已。”那人说，“难道不是么？”

　　张佳乐握紧拳头，以所有的力气克制自己不要把手指甲嵌入手。

　　“也是……”那人没话了，半晌，道，“你知道我吗？我是叶修。”

　　顿了顿，补充道。

　　“我以前叫叶秋的。”

　　张佳乐的手松开，眼睛倏地睁大。

　　八.

　　联盟主席亲自给他们颁奖，先把奖牌挂在他们脖子上，又把奖杯和奖状递给他们。

　　这位被叶修折磨了不知多久的主席微微一笑。

　　“恭喜你们。你们真是了不起。”

　　张佳乐还沉浸在主席的表扬中呢。

　　叶修就接过话茬。

　　“我知道。”

　　张佳乐很不爽。

　　但他明白，无缘无故中枪的主席更惨。

　　九.

　　叶修？叶秋？叶修！

　　他怎么会不知道！

　　有哪一个联盟的人不知道叶修？

　　荣耀教科书、斗神，曾带领队伍嘉世获得三连冠……

　　他创造了很多人想都没有想过的新奇弹法。

　　当然，同时也是联盟最神秘的大神，没有一次在公众场合下露过面。

　　“你……要和我……合奏？”张佳乐有些不确定地问。

　　“是啊。”叶修笑，“怎么，被我的才艺惊到了？”

　　“去你的！”张佳乐炸毛。

　　有些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刚认识的人失去冷静。

　　很显然，叶修是这类人里典型的脸T＋嘲讽技能点满的那一种。

　　十.

　　“谢谢大家。”叶修和张佳乐同时弯下腰。

　　台下刚熄灭不久的掌声再度响起。

　　然后人声鼎沸，熙熙攘攘。

　　叶修后来和张佳乐回忆这一幕的时候，非常肯定地说：

　　“我听到底下有个妹子说了句‘我家乐乐终于得了冠军摆脱张四亚的称号了真是感天动地乐神称呼终于坐实了啊我人生无憾了还有白西装酒红衬衣弹琴的叶神简直苏到炸裂啊！’”

　　张佳乐：“这妹子到底是蓝雨粉还是我的粉还是你的粉？”

　　叶修歪头作思考状：“也许人家这是因为蓝雨和尚庙没有妹子所以才粉上了你？”

　　“叶修我去你妈的！”

　　十一.

　　整齐的房间，近乎毫无个人特色的装修，张佳乐环视四周，看到叶修径直走到打印机旁，取出了一叠厚厚的纸，然后递给他。

　　“这是？”

　　“改编后的肖邦《nocture.14》”

　　“六页的曲子被你改成十几页，也但愿你别把肖邦大大的曲子改得他自己都认不出原来的调子了。”张佳乐一边看谱一边嘲讽叶修。

　　“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叶修说，“你还是看看能不能适应哥的编曲吧。”

　　张佳乐看着看着，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这是你编的？”

　　“废话，不是我编的难不成是肖邦大大从坟里跳出来编的么？”

　　“……”张佳乐给了他一个白眼。

　　心情却有些复杂。

　　这个人……怎么说呢，不愧是被称为“荣耀教科书”的男人啊。

　　演奏，编谱，创作，听说还是绝对音感……

　　简直就是全能！

　　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吗？

　　张佳乐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十二.

　　荣耀过后，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到从前那般，张佳乐在他的霸图自得其乐，每天照样被人形时钟支配时间。

　　退出联盟的叶修在他的兴欣做经理，时不时被魏果cp嘲讽，毫无关联。

　　可能唯一的联系就是□□了，叶修不用手机，于是张佳乐每天看着叶修头像上一个歪歪扭扭的“笑”字默然无话。

　　百花缭乱：退了？

　　君莫笑：嗯，走不下去职业的路了。

　　君莫笑：五冠了，够了。

　　百花缭乱：……

　　百花缭乱：我刚刚还想安慰安慰你来着的。

　　君莫笑：开玩笑，我会让你安慰？

　　隔着屏幕似乎都可以想象到那人叼着烟漫不经心掩在烟里的慵懒神态和在键盘上打字的完美得像艺术品一般的手，骨节分明，手指根根修长。

　　……简直要命。

　　君莫笑：要安慰也是我安慰你啊。

　　张佳乐绝望地趴在了桌子上。

　　怎么办，他中了一种名为叶修的毒。

　　毒入骨，似那日琴语，如附骨之蛆一般，牢牢地霸占住了他的心房。

　　——驱之不走，挥之不去。

　　十三.

　　叶修最后当然还是改掉了部分曲谱——在张佳乐强烈的反抗下。

　　“这些音是什么鬼啊喂，连续六十四分音符的小跳音是什么意思？麻烦您老仔细看一看，这首曲子的速度是84！84！你是要弄残我的手吗？

　　“还有还有，这里，本来就是6对22了你还改改改，改成了6对32，你的良心不会痛的吗？？？

　　“再说这一段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连《love to be loved by you》都被你加进去了啊？肖邦的这首曲子不是告白求婚的啊。”

　　张佳乐指着谱子，不可思议地说。

　　“谱面意思，不是，弄不残，我的良心不痛，旋律加上去很好听。”叶修淡定地回话，顺便补刀，“你是被蓝雨那个嘴动得比脑子还快的人附体了吗？”

　　“叶修我靠靠靠靠靠！我去你大爷的！！！”

　　“现在更像了，不愧是乐天闺蜜组。”

　　“……！！！！！”

　　好吧，不管怎样，谱子还是改掉了，两人的组合也走向了正轨。

　　只是，张佳乐同学在休息时总在想：

　　叶修这个人要是不脸t会是什么样的呢？

　　应该会非常温柔，像蓝雨学院的喻文州一样？

　　张佳乐想了想叶修那张脸做出喻文州微笑表情的样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光是想想都觉得可怕。

　　嘴角却不经意地勾了起来。

　　十四.

　　张佳乐到后来还是和叶修见面了，不过不是单独的罢了，兴欣主场对霸图，赛后聚会，正巧叶修也跟来了。

　　叶修还是邋里邋遢，站不直，一副一用力就会难受得要死的样子，张佳乐双眼有些无神地看着他，心脏跳动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骤然加快。

　　他看起来过得很好啊……

　　“好啦，别这么苦大仇深地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厉害。”叶修说，“乐乐，回神了。”

　　张佳乐倏地清醒。

　　“叶修，我们谈谈。”

　　叶修讶然地看了他一眼，说：“好巧，我也想和你谈谈。”又转头对兴欣的人说，“等我一会儿，你们和老韩他们先开始吧。”

　　陈果点头：“好。”

　　张佳乐的手握紧成拳，又松开。

　　十五.

　　“很辉煌啊，老叶。”张佳乐停下手上动作，看着叶修在另一台钢琴上的作为。就几天的时间，这两人的关系就已经上升到以“老叶”“乐乐”互称了。

　　虽然叶修叫张佳乐“乐乐”的时候张佳乐还是会炸毛。

　　“不用你提醒。”叶修手停都不带停一下的，左手手腕一抖，一段震音如流水般泄出，右手一沉，三个变位和弦炸响。

　　张佳乐见他来劲，自己也忍不住手痒，于是跑到另外一台琴旁边，照着记忆中的曲谱，合上叶修的节拍，开始弹奏。

　　叶修本来一个人自娱自乐倒也自在，可是一个绚烂的旋律响起，打乱了他原来的音符。

　　叶修看了张佳乐一眼，转为以他的旋律为主。

　　当时他编曲的时候，就没想过以四手联弹的形式来完成，而是两台钢琴，因为他一定要找一个可以与他并肩的人合奏。

　　现在，找到了。

　　叶修的眼眸不经意间弯了起来，平日眼底的懒散被揉成细碎柔光。

　　终.

　　夏季的h市格外闷热，空气中的湿气几乎要将人闷出汗来。

　　“叶修。”

　　张佳乐忽然用极其正经的声音叫了一声叶修的名字。

　　“张佳乐。”

　　叶修也难得收起了那幅懒洋洋的模样，也是一本正经地回话。

　　“我有话跟你说。”

　　“我有话跟你说。”

　　两人同时开口，同时一愣。

　　“你先说吧。”

　　“你先说吧。”

　　张佳乐：“……”

　　叶修：“……还是你先说吧。”

　　张佳乐深吸一口气，远处的蝉鸣与蟋蟀的声音愈发大了起来，似是要遮住他所有的话语。

　　他久久没有开口，叶修也没有说话。

　　半晌，张佳乐咧开嘴角，那笑容几乎要到耳根。

　　他大声说：

　　“叶修！我喜欢你！”

　　就这样吧，不成功便成仁。

　　青年的喊声被风吹散，转转悠悠去到那人耳边，可青年却没能听到他想要的答复。

　　青年自嘲一笑，报应么。

　　他转身刚准备离开，叶修就突然说：

　　“张佳乐。”

　　青年定住身形。

　　“我也喜欢你，要不我们两个，凑合凑合，在一起算了？”

　　青年的身形僵住。

　　叶修叹了口气：“我也想跟你说这个的，我这段时间老被老板娘和老魏撒狗粮，早就想向你告白了，却不想你竟然比我的速度还快。”

　　张佳乐倏地回头：“当真？”

　　叶修走过去，弯起了眼角：“当真啊，我可是个一诺千金的人啊。”

　　张佳乐猛地扑到他怀里，双臂紧紧地箍住叶修的腰。

　　“不许反悔啊！”

　　“Love to be loved by you.”叶修说。

　　不是早就告诉你了么。

　　Love to be loved by you。

　　琴语，就是我的告白。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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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钢琴学院paro
　○ooc私设有
　○苏老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