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呓语》八月三

2、第二章

　　下午四点，方晓换好衣服，同晚班服务生做了简单交接。

　　“我走了，小朋友们好好看店。”

　　“店长放心！店长再见！”两名服务生都是在校大学生，平时课少过来兼职。身上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朝气，方晓站在她们身边，时常感到自己死气沉沉、行将就木。

　　羡慕，在回家的路上顺带着，回忆一了下大学的青葱韶华，不过那时候好像也没青春洋溢到哪去，倒是梁时一从当年的愣头青变得成熟许多。

　　犹记得他扛着九百九十九朵玫瑰，笨拙地闯进正在上课的教室，在老师目瞪口呆、同学兴奋尖叫中，走到自己面前。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傻笑道：“方晓，嫁给我吧！”

　　方晓吓得一哆嗦，“你……你谁呀？”

　　“我……我……”他‘我’了一会儿，一拍额头，“哎呀，说错了。方晓，做我女朋友吧！我是国贸的，我们一起上过经济课，你忘了？”

　　“忘了。”方晓收拾好东西，“同学，谢谢你的花。”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方晓没忍心直接拒绝，再次说了声“谢谢”，于众目睽睽下溜了。

　　后来听说，他因为买花，以及没来得及拿出的礼物，连吃了两个月的泡面。又因为闯入课堂，写了八千字的检讨。

　　室友回寝后，替梁时一抱不平，“晓晓，梁时一长得多帅啊，你之前不是挺喜欢他的么？怎么还拒绝了？”

　　“我喜欢他？”方晓惊了，“谁讲的？”

　　“经济课上，你盯着梁时一看。我问你看什么呢，你说看帅哥。”

　　“啊——”方晓眨眨眼，她确实曾在经济课上盯着一个帅哥看了好久，当时觉得对方长得很舒服，不知不觉‘观赏’了起来。直到那个男生发现了，和她对视，方晓才收回目光。

　　“不过我记得我看的帅哥是寸头哇！”

　　室友翻了个白眼，“梁时一又不是秃子，头发当然会长长！”

　　“哦。”

　　“只有‘哦’，就没了？”

　　“嗯。”

　　十八岁的方晓，因为梁时一变了个发型，完全忘记了他。

　　据传言，这之后方晓室友追过梁时一，梁时一以感情受挫、心灰意冷为由，拒绝了她。至于是不是真的，就无从追寻了。

　　打开家门，房内安静、闷热。方晓换了鞋，将钥匙放在鞋柜上。

　　方爸摇着蒲扇，“回来了。”

　　“爸，这么热的天，怎么不开空调啊？”

　　“省电。”

　　方晓找到空调遥控器，按下开关，随口问道：“我妈呢？”

　　“不知道。”方爸说着，拉开洗手间的门，愣了一下，像是看到什么脏东西一样又关上了。对方晓说：“她在洗手间。”

　　九十平的房子，都不晓得对方的存在。方晓摇了摇头，将洗手间的照明从外打开，“妈，你怎么不开灯啊？”

　　和方爸一样低沉，方妈说：“省电。”

　　方晓咯咯笑，“节约这方面，你们俩还真像。”

　　“……”
　　“……”

　　没人接茬，话掉在地上。好在方晓习以为常，并未觉得尴尬。

　　晚饭，方爸做了油焖大虾、鱼香肉丝，在客厅吃；方妈做了苦瓜炒蛋、白灼菜心，在厨房吃。

　　方晓端着碗米饭，游走在厨房与客厅，“今天碰到大学同学了，他来这儿出差。”

　　“……”
　　“……”

　　方晓再次开口，加了主语，“爸，我今天在咖啡厅碰到老同学了。妈，我们约好十六号出去玩儿五天。”

　　方爸：“好。”

　　方妈：“知道了。”

　　沉默中吃饭，方爸放下碗筷，“二楼、二零一那家女的，要给你介绍对象，看看么？”

　　“不看。”方晓回的干脆。

　　方爸把盘子里剩下的几个大虾，夹给女儿，叹道：“不看也好，一个人过日子清净。”

　　方妈在厨房，望向窗外，“结婚也没什么用，新鲜两三天，往后全靠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