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为我尽折腰》三途余梦

9、第九章

　　“剑尊……”子未一骨碌坐起身，便要下床穿鞋。

　　方千睿却阻止了他的动作，他看得出子未十分拘谨，想来这些时日他都自由惯了，日后少了无拘无束的生活，只怕尚有一番磨难。

　　子未不明所以，只能乖乖地仰面躺在床上。

　　客房的门被打开了，方千睿高大的身形挡住了子未的视线，他看不见来人，只能听见低低的话语声。

　　子未听不真切，也听不太懂剑尊和对方的对话。

　　透过房门，风中带着些许的花香，好似莲香，莫非屋外有莲塘？

　　子未被莲香吸引，他的思绪也开始飘远了。

　　在找寻夜千嶂的那段时间里，他走过了多少路，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但他却记得曾经经过一片水域，那时他还不懂，那种生在水中摇曳的花蕊叫做莲花，更不知这种花底下会有莲藕，十分的爽脆清甜。

　　想着，子未不由的舔了舔唇，有些怀念那个味道。

　　方千睿关上门，返回床榻边时，就见少年双颊微红，忽闪忽闪的眼眸中有些许的湿润，心头不由一软。

　　“可是，饿了？”

　　“……”子未低下头，脸颊更是泛红，窘迫的模样惹得方千睿忍不住笑出声。

　　他的嗓音醇厚，子未觉得就好像曾经喝过好心的老奶奶给的酒酿一般，听的很醉人。

　　“今日暂且在此处休息，待明日见过天尊，我便带你上长阳峰。”方千睿并没有提之前的交涉，他已察觉内中的蹊跷。

　　只是他性子敦厚，向来保守，很少主会动出击。

　　而夜千嶂却与他不同，他辞锋锐利，能谋擅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便是他的个性。

　　对方千睿来说，既然对方的绊子已经下了，那他便欣然接受，只是这子未……

　　方千睿不由得有些担忧，倘若子未受了欺压，是否还会出现心性异变的问题？

　　而且，若是夜千嶂得悉，又会作何感想？

　　“长阳峰便是剑尊的住处吗？”子未回忆着，才踏上云天阶时，他似乎看见远处云雾缭绕，若隐若现的山头，也不知哪一处才是长阳峰。

　　“天门仙道共有九峰八脉，待入了长阳，我再与你详说。”

　　子未点了点头，想着之前好像听方千睿说道，那些坏人就是无堑罪崖的，他心中疑惑，他们在天门是什么地位呢？

　　“剑尊……”子未思索了片刻，又想起之前的问题，“他也是长阳峰的吗？”

　　“千嶂与我皆是长阳峰首席，我们都是天尊的亲传。”

　　“天尊？是方才派人来传话的那个人吗？”子未心中疑惑，难道剑尊与天尊的师徒关系并不好？

　　“并非如此……”方千睿一时语塞，似乎不知如何给子未解释，这天门内部的复杂关系。

　　但子未满脸求知欲，等待的眼神看起来乖巧恬静，十分地惹人喜爱。

　　“如今的天尊只是代理，是因为我的师尊下落不明，所以天门八峰的峰主拟定了新的规则，有八峰峰主每三十年一轮，暂代天尊职务。”

　　虽然听起来很直白，但在子未看来还是不懂，原来修仙也像人类一样，有那么多麻烦！

　　不是说天门有九峰八脉，为何只有八峰的峰主轮流暂代？

　　子未疑惑，但却没有问，因为对他来说这似乎并不重要。

　　不过子未想明白了，这个天尊和剑尊的师傅不是同一人，所以在子未的心中，剑尊不在意的人，他也同样不在意。

　　就在此时，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子未的思绪。

　　方千睿的脸色有了些许变化，不似之前那般波澜不惊。

　　他轻轻按了按子未的肩头，方才转身去开门。

　　这一次子未的视线没有被阻挡，很快他就见到一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跟在方千睿的身后。

　　看他模样十分地恭敬，但神色中有些许的惶恐不安。

　　“剑尊……”少年开口时，眼神不由得扫向子未，似乎存有戒心。

　　“但说无妨。”方千睿坐在床头的脚凳上，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首座得知剑尊回归，且带回一名身具邪气的少年，所以……”少年犹豫了一下，默默的低下头，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握了几下。

　　“只怕，不止此事吧。”方千睿语调平缓，听不出情绪。

　　子未好奇，抬起了头，看着眼前的少年，他也是长阳峰的吗？

　　他衣衫的上的花纹，与剑尊一模一样。

　　好似之前被鬼门夜宗战士所杀的那些人，也是这身穿着。

　　“剑尊，施老私下带了一批弟子，是我们长阳峰的……此次全军覆没，首座为此大发雷霆，说……”

　　“他的脾气你还不了解？说说而已，对于千嶂，他比任何人都看重。”

　　提起夜千嶂的名字，子未神情一凛，似乎听得更认真了。

　　少年的脸上有些许犹豫，他看得出子未对夜千嶂有所动容，他们认识？

　　那自己有些话是不是应该在这里说？

　　“剑尊，施老此举实在太过针对……针对……夜千嶂了。”犹豫了许久，少年硬生生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他实在不知要怎样称呼那个人。

　　他是长阳峰首座弟子，而夜千嶂本在叛出天门之前，是长阳峰最有资格继承峰主之位的人，论资排辈更是他的师叔祖。

　　“此事我已知晓，回去告诉你师尊，过几日我便去寻他。”方千睿挥了挥手，示意少年可以退下了。

　　然而少年似乎有些讶异，楞了半响才道：“剑尊……今日不回长阳峰？”

　　话说完，少年的视线便落在子未的身上，他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要剑尊亲自留在留仙坪守护？

　　“你还有什么事隐瞒？”方千睿察觉少年的神色十分的不平静，难道峰内有事？

　　“……”少年的身躯微微颤抖，似乎隐忍着什么。

　　“说！”方千睿一沉声，引的赤魂诛一阵嗡鸣。

　　又是这股威严，子未回忆，似乎是第二次感受到了。

　　方千睿的神情，震慑的少年“噗通”一声便双膝跪地。

　　“剑……剑尊，云栖师兄……他带走了剑阁的玉珏，据说在对战鬼门夜宗时，曾对……”

　　少年说道此处，子未忽然明白，原来当时战场之上，那名拿着翠玉的天门弟子，名叫云栖，然而他已经死了。

　　这件事除了自己，竟然还有人知晓？

　　是谁将过程透露给天门，还传入了长阳峰？

　　然而子未却不知，剑阁的玉珏对于长阳峰来说是什么含义，在玉珏中下毒意图对付夜千嶂又是什么含义。

　　方千睿神情肃穆，他虽不善谋略，文魁更是不如夜千嶂，但无心害人，却不代表他憨傻到看不出阴谋。

　　“我见过那枚玉珏。”子未想了想，觉得有必要把自己所见所闻说出，以免方千睿着了坏人的道。

　　“你见过？”方千睿有一瞬间的讶异，片刻似乎将前因后果贯穿了。

　　“嗯，战场之上，那枚玉珏被他毁掉了。”子未不假思索便说了出了。

　　少年大惊失色，到口的话却说不出口，他想要问是谁毁了天尊留下的玉珏？

　　然而事情远不是他这个长阳峰小小的弟子可以了解的。

　　“既然如此，你先回去，待我将子未安顿妥善。”方千睿终于下了决定。

　　少年似乎安心了些，对方千睿行了个大礼，期间眼神偷偷的瞧着子未，随后才慢慢地退出了客房。

　　良久，方千睿才发问了，“你见到千嶂毁掉了玉珏？”

　　子未点了点头，他不止见到，还知道事情的经过。

　　“详情说与我听听。”

　　方千睿静静的坐着，子未越说，他的神情便越是深沉，看得出云栖下毒的经过确实惹怒了天门剑尊。

　　“你说，当时云栖所说，这枚玉珏乃是楼未烛的遗物？”

　　子未又细细的回忆了一番，才说道：“嗯，好似是那个老者叫他这般说的。”

　　方千睿站起身，在房内来回的踱步，神情中有些许的不可置信。

　　子未看不懂，却也不敢打扰。

　　“你可知，这玉珏是何由来？”

　　“那一定不是楼未烛的，否则……我想他不舍得毁掉。”子未又一次低下头，胸口那种闷闷的感觉又来了。

　　“所谓玉珏乃是一对，你所见到的只是其中之一。”方千睿的声音有些沉重，他的眼神深邃不似夜千嶂那般犀利，但却意外的透彻睿智。

　　“你的意思是……难道楼未烛也有一枚相同的玉珏？”

　　子未觉得不可思议，若是如此，那夜千嶂是分得出云栖妄图以假乱真，故此毁掉玉珏的动作，毫不犹豫？

　　“剑阁玉珏，是天尊留下的东西，这枚玉珏本该由我保管，三十年前，我战败，之后不幸被鬼门夜宗所擒。”

　　方千睿的话，在子未听来有些骇人听闻，天门剑尊战败？那楼未烛是有多强大？

　　“所以，玉珏落入楼未烛的手中？”子未理清了头绪，楼未烛拿了天尊的玉珏，那之后云栖又是怎么拿回来？

　　听刚才的少年说，玉珏是从剑阁被云栖带走的，这又是怎样呢一回事？

　　“当年出战前，是现任代天尊让我留下玉珏，以免天门至宝落入奸邪之手。”

　　“那……这枚玉珏一直都在天门？”

　　方千睿神色沉重的点头答复，但子未却百思不得其解。

　　“三十年前，我因战败而获罪，更因剑阁遗失了孤玄魄而加重刑罚，我在无堑罪崖面壁二十年。”

　　提到孤玄魄，子未霎时间心头一颤，眼神不由得注视着眼前的方千睿。

　　他将自己带来天门，难道因为自己就是孤玄魄？

　　子未惊魂未定，他开始不能确定，方千睿对自己的关怀，究竟是真情还是假意？

　　“玉珏这三十年来一直都在剑阁，而它藏着一个连千嶂也不知情的秘密。”

　　“……”子未一时不知要如何回答，但他却直觉，这秘密似乎与自己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