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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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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未的迷茫和忧心看在方千睿的眼中,颇为无奈。
有些话,有些事,他现在一时也难以解释。
“此事说来话长,待他日我再慢慢说与你听。”方千睿思虑许久,才做了答复。
“剑尊……为何大婶他们会哭。”子未说着,视线不由得又望向了屋外。
“你可知,这户人家,为何只有孤儿寡母?”
子未摇摇头,这句话他听得懵懂,大致猜想是说只剩下小丫头和大婶两个人的意思。
“因为小丫头的父亲与兄长皆被征兵,是死是活但凭天意。”方千睿尽可能的用容易理解的话语去解释。
“所以……这是生离,若是……他们都死了,那便是死别吗?”子未忽然有些理解,原来这些天胸口充斥的难受,是因为自己和夜千嶂生生的分离了。
原来这就生离,那么镜湖底下的人和夜千嶂就是死别吗?
夜千嶂的胸口也会这般难受吗?他是不是也会哭?
“暂时的分别是为了他日在重逢,很多事情,待你经历过后,便会了解。”
方千睿循循善诱,似乎是在子未迷茫的人生中点燃了一盏明灯。
“我想和你去修炼。”
“你决定了?”方千睿有些许的诧异。
“我变强了,是不是就可以医治他……虽然我不懂,但……”子未抬起头,他的目光灼灼,“我想要他好,想他不那么难受。”
方千睿没回答,温润儒雅的容颜在月光之下有着圣洁的光华。
令人心境平和,舒缓。
“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我便带你回天门。”方千睿轻轻抚着子未的肩膀。
“剑尊……他……他也不是坏人对吗。”子未似乎有些犹疑,他尚有惧怕的东西。
“你很在意,千嶂的为人?”
“不是。”子未摇了摇头,顿了顿又继续说道,“那日我见到天门的人对他下毒,他杀了他们,究竟谁对谁错,我分不清。”
“是非对错,有时候都是后人来定论,人只要坚持己心,秉守底线,无愧于心,足矣!”
或许是方千睿的话太过难以理解,子未的眼神透着一丝迷茫。
他低声的嚼着这句话,试图理解的模样,看在方千睿的眼中,着实有些可爱。
剑灵至真至纯,若是善加引导,他日必成大器。
良久,子未仿佛找到这句话的关键,“什么是底线?”
“早些休息,日后我再慢慢教你。”方千睿轻轻地揉着子未的额头,替他掖好薄被。
“剑尊……”子未的呼唤,叫住了即将起身离开的方千睿。
“怎么?”
“若是……天门之中有坏人,那该杀吗?”子未犹豫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虽然那些下毒之人已经能死了,但他依旧心有余悸。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之后的话,方千睿没再继续说,只是轻轻地哄着子未入睡。
道,便是如此,凡事皆有因果,人所做的一切,总有一天会有人找你清算。
这一夜,子未的脑海中十分纷乱,想的大多都是夜千嶂。
想着方千睿的话,自己可以帮助夜千嶂,那若是自己强大了,他是不是就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就好像他对方千睿那样。
子未可以感受到,夜千嶂的心中十分在意这个天门剑尊。
他们之间的感情,子未好生羡慕。
月朗星疏夜,鸟静虫鸣时。
方千睿没有想到,就在子未答应了自己后,夜千嶂也在今晚出现了。
他是察觉到,这剑灵与楼未烛的关系,所以也不愿轻易放手吗?
夜千嶂并非一人独来,即便他对方千睿全然的放心,那暗处的炽翎依旧高度戒备。
“他答应跟你离开,不过是负气之言。”夜千嶂冷冷的说道。
百年相交,即便他如今目不能视,但对于方千睿的气息与修为依旧是十分的熟悉。
“你身体有恙,是毒患尚未解除?”方千睿察觉有异,这与前日所见的夜千嶂有极大的差异,脚步不由得沉了。
“他还好吗?”夜千嶂没有直面自己的问题。
在他来凰芒山之前,炽翎甚为抱怨,那些话语他还记忆犹新。
炽翎说得对,既然自己放不下,为何要容许子未的离开。
不管他是不是楼未烛,至少也是一条线索,所以即便身体抱恙,有诸多不便,夜千嶂也是来了。
他试图做最后的努力,留住那个少年。
“你若想见他,我并不会阻拦,何须如此藏头缩尾。”方千睿脚步未停,就在他即将接近夜千嶂时。
暗处杀气涌动,似在警告。
“只怕他不愿见我。”夜千嶂没动,但心头却是有些的慌乱,他怕方千睿会察觉自己的异样。
直到身后的气息停住了,夜千嶂紧绷的身体才稍稍地放松了。
“若是在意,又为何将他抛下,不闻不问。”方千睿并非质问,只是想要了解始末。
“哈,他都说给你听了?”夜千嶂并不讶异。
方千睿是天门仙道翘楚,为人温润儒雅,若非三十年前的事件,令他有了一生难以洗脱的污点,他依旧是世人眼中的天门剑尊。
就是有这份人格魅力,他值得让人掏心掏肺,视为知己。
“若你愿意,我可代为化解。”
“不用了,今日我是来带他离开,他的身份定不容于天门。”
夜千嶂没回头,静静地站在月光之下。
月华临身,他的背影有些许的孤凉,令人心中不由得一酸。
他衣袂轻扬,遗世独立之姿仿若天人。
“若是你真在意他,那就不该强人所难。”方千睿收拾心情,按耐住企图窥视夜千嶂内息的举动。
“剑尊这些说教,用错对象了。”夜千嶂语调冷然,毫不留情。
“千嶂,你可知,为何我从不穿白色衣衫。”
一句前尘过往的话语,触痛了夜千嶂的心。
相交百年,年少的他就有问过,那时的方千睿说,玄色衣衫便于隐藏了血迹,那样天尊就不会担忧。
方千睿他始终以他人为先。
仿佛知道夜千嶂的想法,方千睿浅笑一声,缓缓地说道:“那时,为兄不过就是哄你。”
夜千嶂刹那间茫然,在他的意识中,方千睿始终是一板一眼的人,从不知玩笑为何物。
“那……”疑问生生的卡在喉头,夜千嶂默不作声,只是身躯轻微的颤动。
“因为,你喜穿白色衣衫,我便不予你争。”
“……”
突然间,夜千嶂笑了,笑声有些许的凄凉,原来年少轻狂的自己,是那么可笑。
“我这般说,并非耻笑与你,也非抬高自己,尊重你,谦让你,本就是我心甘情愿而为!”
“你……”夜千嶂紧握的拳,终也逐渐的放松,“剑尊真是好手段,不过就是想拿回孤玄魄,何必说的冠冕堂皇?”
“剑灵既以化形,那他便有了自己的意识。”
“孤玄魄本就是天尊的吧?那归还天门实属该然。”
夜千嶂的话,令方千睿忧心,这暗中之人是否可靠?
他早就猜到,夜千嶂怕是已经想到孤玄魄的来历了,即便过去他从不曾关注过。
好像感受到方千睿的心境,夜千嶂即刻给出了答复:“你不用担心,炽翎是楼未烛的心腹,足以信任。”
两人之间的默契,即使身在暗中的炽翎也不免钦佩。
方千睿长吁一口气,“我这样说,只是希望你从此以后,能将他看做一个独立的人。”
夜千嶂第一次正视了自己的内心,原来从一开始就因为自己懦弱。
他不敢面对与楼未烛有关的一切,这对那个被赋予了楼未烛字号作为名字的少年来说,是多么的不公平。
就连方千睿也从没想过和自己争那个少年,反而是自己不敢见他。
只是,我会……这句承诺,夜千嶂没能说出来。
身后的脚步声,好似有意走给自己听的。
夜千嶂哑然失笑,原来方千睿已经察觉了……他的修为较之前又高了不少。
笑容充斥着淡淡的苦涩,会恨楼未烛吗?
夜千嶂自己也分不清,是恨还是心痛?
是不甘,还是遗憾!
清晨,天空蓝的澄澈明净,风中有着丝丝栀子花的清香。
小丫头终究没有跟随子未他们离开。
子未好像明白了,方千睿的拒绝是源于为这个家考虑。
毕竟小丫头已经是农家大婶现在唯一的依靠了。
这一夜,子未觉得自己好像懂了许多,他开始理解所谓的修炼,应该是包涵了许多的意义。
人若是懂的越多,能作为的事就越多,那是不是就是方千睿所说的责任?
天门仙道,他们会容纳自己吗?
修仙道,仙人与凡人究竟有何不同?
“剑尊,什么是仙道?”
子未第一次乘风而行,心中不免有些慌乱,他不敢往下看,双手紧紧的抱着方千睿的腰腹,一刻都不敢松开。
出口问话,似乎可以缓解心中这种恐慌。
但,风声呼呼灌入耳中,子未觉得脸颊有些细微的疼痛,小脸忍不住埋在方千睿的后背,以躲避那些风。
“仙道,不过就是万千法门中的一种,并不是用来区别人性是善,还是恶的。”
方千睿感受到子未的不适应,莞尔一笑,还真是一个有趣的小家伙。
“所以,他不是坏人,天门也不都是好人。”子未仿佛弄清楚了,那些要杀夜千嶂,对他用毒的天门仙道之人,他们不是好人。
“修炼,不止修身,更要修心,只有内外兼修,守住清明之心,方可不受杂念欲念的侵袭。”
“那人也可以修炼吗?”子未好奇的问道,否则那农家大婶,为什么要送小丫来修炼?
“自然是可以,脱凡胎,洗伐筋髓,入仙道,便是仙道血脉自然踏上修行这条路。”
御风而行,自是可以日行千里,对子未来说心还在浮浮沉沉之际,人就好像开始下降了,随着地面上的景物越来越清晰。
脚踏实地的感受,也重新回归了。
“我们到了吗?”子未甚是好奇,这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景色。
一望无际的蓝,分不清是天还是水,远远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闪闪烁烁。
“用你的心去查看,看看能看见什么。”
子未好像有些会意,闭起双眼,仔细地感受四周的一切。
风声,水声,钟声,还有他陌生的,无法分辨的声音。
而通往声音的地方,有一段特别的通道,无色无形,就好像一条凭空出现的透明缎带一般。
“有奇怪的通道。”
“跟我来吧。”
子未再次睁眼,眼前的景色竟然与之前所见天壤之别,水天一色的影像消失了,呈现在眼前的是另一派的风光。
山峦叠嶂,层层叠叠的绿意,令他不由得开始思念千峦壁。
远处是云雾缭绕的景象,往下一看,子未惊觉自己所站的崖顶竟然是悬浮在空中,底下便是万丈深渊。
脚步稍稍犹疑,子未心神未定。
“怕吗?”方千睿柔声问道。
“我们要怎样过去?”子未摇了摇头,不是怕,只是有些惊异。
“你不是看见了。”方千睿牵起子未的手,率先迈步了。
身体下意识得动了,但眼却因为无法确定脚下的路,而重新闭上。
耳旁依旧是呼呼的风声,但神奇的是,人却并没下坠的感觉。
子未好奇的睁开一只眼,偷偷的瞧了一眼脚下。
一条闪闪烁烁的银芒承载着自己与方千睿的脚步。
“有阶梯?”子未睁大眼,有些兴奋的说道。
“云天阶,能踏上这条阶梯的凡人,才有进入天门的资格。”
子未尚不及沾沾自喜,自己通过了这个考核,远处便传来了怒骂声,声如洪钟一般撞击着双耳,疼的十分的剧烈。
“是谁人同意的,他凭什么通过考核?”
掌风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夹杂着碎石尘土,攻击得毫不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