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圈）最漂亮的小姑娘》道长周冠伶

32、冬日与春雨

　　林昭的女王角色扮演征服了一票人，她面无表情，以上位者的从容姿态俯视着台下的观众，那种强大的自信和目空一切，简直不要太带感。她的石榴裙下跪满了一票裙下之臣。高倍灯光打在脸上，让她难以看清楚台下的观众和周围的景象，一切都被拢上一层朦胧的色彩。

　　林昭的手，在没人看清的角度，悄悄握紧了裙摆，没有人知道这副淡漠表情的背后，是她一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跳出来的心。

　　不同于拍戏时候，在现场的不是演员就是各岗位员工，没有人会因为演员在现场演了什么角色或者哪出戏对她崇拜着迷，但是这里，底下聚集着的，都是初次喜爱上她的人们。林昭突然有点感谢七金帮她敲定写真里最后一套造型作为展示造型，至少在她紧张得不知道要摆什么样子的表情时，还可以装面瘫脸来糊弄糊弄人。

　　这次《漫音》举办的漫展获得了空前的成功，工作人员管理给力，各展台排队有序，固定时间还有彩蛋和小节目惊喜助兴，漫展卖的各类周边做工有保证且自带满满情怀。林昭上午的表演结束后，她换上自己带来的常服，洗掉脸上的特效化妆，就跑到七金和燕妮儿的摊位上帮忙照顾生意。

　　因为林昭演出的反响，她们的摊子上聚集了不少人，抢购海报、钥匙扣、小布娃娃等林昭同款周边。顾客里男生女生兼有，这次七金他们准备的物料不算多，过来展会主要的目的还是做网店的线下宣传，为营造饥饿效应，他们展出的精致衣裙、饰品大多是非卖品，必须去他们的网店才能购买。

　　在大家在指点江山工作室展区流连忘返时，几乎没人注意到，为他们服务的其中一个戴口罩的工作人员就是林昭。

　　林昭混迹在人群里，听他们对刚才表演热烈的讨论，觉得满足极了。虽然有不同的声音，但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次的彩蛋表演实在好看，既有女王加冕的内涵，又有华丽庄严的外观，真正做到了高品质高质量，这在目前的coser中实属难得。

　　“你们说，《漫音》这次花大价钱了吧，她们从哪找到这么合适的coser的？我看得都被震撼到了，好像自己真的就在大教堂里观礼，看真正的女王加冕。”

　　“我也是啊，你别说，那个演女王的女生真的太有气场了，我在台下都想给她跪下了，妥妥的就是女王本王啊，而且你们见过这么好看的女王吗？这么好看真的是真人吗？？我对《漫音》的化妆师打一百分不怕她骄傲，真的服气了。“

　　“也许人家本人就长得这么美呢？”

　　“哎呀不会啦，这么好看肯定是画出来的。话说你们看，女王加冕下午还有一场诶，我们要不要下午再来看一场？”

　　“附议！”

　　“赞成！”

　　一群少男少女拿着印有林昭女王写真的团扇，从林昭身边经过，留下身后一片欢声笑语。

　　林昭在他们身后望着他们的背景，内心有点哭笑不得。如夏天饮冰水，沁人心脾。能被这些小天使喜爱，即使也许这样的喜爱持续时间很多，她们喜爱的也只是她扮演的那个角色，林昭也觉得特别满足。仿佛像有人拿了一个熨斗，把她从里到外都烫的服服帖帖的，一阵一阵暖意涌上心头。

　　中午饭点的时候，客流量明显变少了很多，燕妮和林昭吃完会场提供的盒饭后，一起出去绕着场馆逛了逛。

　　今天天气很好，除了正常的低温，首都难得见到这么美的蓝天白云。场外也有穿着各类cos服装的客人，和来往的行人免费拍照留念。林昭没见过这种阵仗，觉得处处好玩新奇，她拉着燕妮跑去跟穿着各种奇装异服的coser合影，玩的不亦乐乎。

　　下午三点钟，展会人流量最大最热闹的时候，女王又重新加冕了一次。这一次有好多观众早早等在台下，他们一部分是听到消息赶过来的新观众，也有一部分是和那群男生女生一样，已经看过一遍意犹未尽再来捧场。节目的火爆造成了道路一定程度上的堵塞，林昭他们这片区也俨然变成了整个会场里最热闹的所在。

　　等表演结束，她从展台上下来，有数不清的人堵在她去化妆室的路上，争着和她合影，还有要签名的，叫女王大人求蹂躏的。乱糟糟闹哄哄，但一点儿也不让她反感。

　　这一天过得很充实、很满、很愉快，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直到最后，Lydia都没有来。

　　周六的漫展结束后，因为每个人都很累，CC吴姐明天还要继续奋战，众人就没找地方庆功，而是就地解散。CC和林昭说，关于她的酬劳，《漫音》已经按商量好的价格打给晨光经纪公司了，CC让林昭留个心眼，找时间问问她的经纪人，个人的部分什么时候能拿到。

　　出会场时，已经红霞满天，北方的供暖早在一个礼拜前就通气了，此刻随着温度下降，高高伫立的烟囱里有白色烟雾冒出来，袅袅婷婷的向上，直到最终消逝不见于远方云朵里。

　　林昭决定自己给自己放一个小小的假，她谢绝了七金妮子送她回家的好意，一个人，带着完成工作后的放松和惬意，沿着马路慢慢走着，看马路旁掉光叶子的白桦树，她观察着每棵树上不同的纹路，它们就像是一个又一个不同形状、开开合合的眼睛，偷偷观察走来走去的各色行人。

　　她把脑袋放空，在车水马龙中漫无目的的走着，华灯初上的夜，有形形色色的行人：刚刚下班赶回家做饭的白领；接女朋友下班的好男人；寒冬里美丽冻人的女郎，这幅由人间百态构成的众生相，怎么看都看不够，怎么看都不会觉得厌烦。

　　而那个名叫程嵩的男孩，逆着光而来，出现在林昭的眼中。

　　他就像是光源体，当他出现时，周围的一切都不再那么真切，它们被染上一层朦胧的薄光，在寒冬中，于深夜里，闪闪发着光。林昭觉得自己的心，就像十字路口旁老伯车摊上卖的烤白薯，热热的、烫烫的、温暖而又酸涩坠胀，她不敢去打扰他，只好卑微的跟着他的脚步，踩在他曾经走过的地方。

　　程嵩戴着头戴式耳机，头微微低着，脚步轻缓。他的头发又长长了呢，林昭看着程嵩帽子里调皮漏出来的卷发，轻声在心里说。

　　她一路跟着他，看着他在自动售货机里买了暖暖的罐装饮料，看着他往公园的长椅上坐过去，看着他远望结了薄冰的湖面，看着他的背影，猜想此刻他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如此的卑微渺小情绪化，她把这自我定义为爱情，在那天的初见里，耳边“砰”的一声传来振聋发聩的巨响，那是心脏被击中的声音。

　　“你还要跟到什么时候，林昭？”

　　程嵩回头，看着被抓包整个人都僵掉了的林昭，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忍俊不禁的笑容。一瞬间冰雪消融，似阵阵春雨，洒进她的心里。不用再猜想了，原来他的脸上，就是能融化冰霜的灼热笑容。

　　林昭在程嵩旁边坐下，和他一起望着结冰的湖面。

　　程嵩拉开背包，拿出一罐尚带余温的铝罐姜茶，递给林昭。她碰到他的指尖，像被烫到一般迅速撤回了手。

　　程嵩笑了笑，抓住这双后撤的手，把它们摊开来，姜茶罐子端端正正的放在手心里。

　　“喝吧，冬天女孩子喝点热东西，对身体好。”

　　他没有问林昭为什么会跟着他，只是给了这个胆小的跟踪者，一个善意的台阶，让她在想要下去时，不会跌倒。

　　“我有时候常常想，人类存在于万千天地之间，那些过于激荡的今天和过往，是不是都是凭空出来的自我臆想。”

　　“指间沧海一粟，重复的今天，又变成昨天，看不见的地方，是不是有神明在保护着我们。”

　　这些话，林昭答不上来，好在他也并没有要谁来回答的意思。他用力凝望着远方，不知道在看什么。

　　程嵩说着林昭不懂的句子，他的问题，太高深莫测。重生后，她一直努力的活着，把自己活得忙碌而真实，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那些关于人类、哲学、形而上的大道理。

　　难道活在现实里，每天经历平凡人的酸甜苦乐，脚踏实地过好那些令人动容的平凡日子，还不够吗？她望着他清瘦的侧脸，他清澈的眼底，不仅仅是炙热的夏天，还有凌冽的寒冬。就像首都结着冰的深夜，凌冽干燥。

　　她不懂他，他也不懂她。

　　“天冷了，我们走吧，我送你去车站。“

　　林昭跟在那个背影身后，偷偷踩住脚下拉长的影子，又离开，两人不远不近，中间永远隔着一米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