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受实攻》林间隐鹿

70、我和那些人的那些事『四』

　　流波山究竟是何模样？
　　远处云卷雾绕，层峦叠嶂，山体粗犷冷峻，阳光浅浅的扑撒上去，印着山峰染成了一片凝重深邃的画卷。薄薄几缕乳白色的雾围绕其间，像是一座恢弘的神坻耸立于空中，神圣的似乎让人发心敬畏。

　　破云剑化成的飞梭速度极快，不一会就抵达了地点。

　　面前楼层高耸，松柏辉映，仙鹤不绝围绕在四周，来往寥寥数人也是衣袂飘飘仪态端盛，不自觉便流露出一股世外仙处的感觉。这里就是流波山最神秘诡谲的十三殿，也被视为万古无一的仙境宝处。

　　飞梭慢慢停在了殿边，几个内门弟子眼尖气明，一眼就认出这是只有道尊才能以剑化形的术法，联想到最近几日也就只有闻人道尊才下山游历，弟子们一下子就热闹开了。要知道闻人道尊可是被称为州圣大陆宗门第一天才，这样的人物就算是他们同在十三殿内也基本上是难见一面，这怎么能不叫他们兴奋。
　　闻人镜这边正抱着席颜浅步从破云剑上下来，两只手只是拢着背和腿弯朝里护住，显然是没怎么抱过孩子，显得略微局促。这种情况自然无法收剑，破云剑非常识相的自己化为剑身，随后流光一束仿佛破开空气般直直朝着殿内飞去。
　　衣摆打了个旋，脚步都没停歇，闻人镜绕过亭台破开了殿外侧厢的门将人轻轻放上床榻。思考片刻还是传声给门外弟子让他们守好屋外，不得让任何人接近这里。
　　小孩儿一张小脸紧巴巴的皱着，额头上还冒着冷汗，即使已经躺在了床上，席颜还是有一种触碰不到实地的感觉，在闻人镜怀里时是紧紧拽住他的衣袖，平躺在床上时就只能拼命握紧拳头，连呼吸都有种致命的困难。

　　闻人镜皱着眉头，神情凝重。
　　那只似乎是滴血般艳丽的凤凰已经逐渐攀爬到席颜的锁骨上，下一步就要突破天容穴，而一旦它触及神庭恐怕就会让席颜神魂俱灭。都怪当时自己只顾及到面前的邬非窬，没有另启感知来视察周围，居然让这只妖凰袭击成功。
　　闻人镜微微垂眸，纤长的手指拨弄开束缚衣襟的细带，轻轻侧身坐在床榻边将席颜的上半身扶起朝自己这边搂过，没了系带束缚的衣服顺势滑了下去，从肩胛骨下露出一大片已经快要铺满整个后背的凤凰印记。只虚虚看了一眼，闻人镜整个神色就快冷成冰了，这只凤凰的涅槃附身已经没办法阻止，甚至再拖上一天的时间，连他的性命也难保了。

　　迟疑片刻，闻人镜果断将席颜的衣服收拢好，然后抱了起来，指尖掐了个神行的术法，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了。
　　只消一刻，闻人镜便带着席颜出现在山后一处秘境。
　　面前雾气腾腾，水波澜沧，空气中摇摇摆摆升腾起撩人的水汽中还若有似无的散发着一股浅淡的灵气。定眼一看，旁边的石碑上还苍劲有力的书写着三个字‘释亘泉’，这里正是流波山的禁地，若无山主传召绝不能进，但闻人镜显然管不了这些了。他把怀里的席颜轻轻放下，泉水仿佛有所感应一般，雾气一点点朝着席颜聚拢直到将人整个托起朝着泉水中心移过。

　　闻人镜总算舒展了下紧绷的神经，不过眼睛还是紧紧盯着雾气里的身影，生怕下一秒发生变端。所幸，一刻已过席颜还是安然浸浴在泉水的洗礼之中，疼痛痉挛的身体肉眼可见的也平缓下来。释亘泉不是任何人都能进入，但只要是得到释亘泉认可的人那就说明还有一线生机，看眼下这情况，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恢复，闻人镜稍稍凝神，准备陪着席颜度过这段时间。

　　风却在此时渐渐浮动起来，吹动着一旁的叶子飘散下来。一股强大到似乎可以扼制呼吸的气息猛地出现，衬印着泉边一道虚幻的身影慢慢浮现。
　　“镜儿，你僭越了。”这声音明明不大，却深沉到让人不自觉的畏惧。
　　闻人镜微微低着头，“师傅...”只是开口说了这两个字，他便沉默了。
　　“未经山主同意你便私自带人进入禁地，惩罚想必不用吾多说，”师昱轻叹口气，“半月后便自行去浮海崖领罚吧。”
　　“...徒儿铭谢师傅。”
　　师昱负手，眼神绕过闻人镜在席颜身上凝视了一会才逐渐望向山外，沉思半刻才缓缓开口，“据上一次仙魔大典后，山主已经休眠四年。眼下州圣大陆各界颇有异动，山主不能出界掌控流波山。”师昱语气凝重，“你作为天道授命的下届山主必须得承当起拯救苍生的重任，镜儿，你明白吗？你身上的任务远比你所想的更重。”

　　“...徒儿，明白。”闻人镜神色冷肃坚定，自他出生起便在流波山长大，父母皆亡，是师傅一手将他抚养长大，于情于理他都会答应师傅的要求，成为山主，扶持众生。
　　只是心里所想便是真实吗，闻人镜的内心动摇了一瞬，眼神不经意的望向了一边泉水之上的席颜，何谓真实？
　　心中深埋着的逆意似乎不断累积发酵，只是还是被强大的自控压制，等待着某一天彻底爆发。

　　许是感知到闻人镜身上过于肃穆的气息，师昱也明白这种来自天道传承的压迫实在太过强大，便也不忍再过多提及，话头一转便问向了闻人镜此次下山，
　　“既是修炼道术，若想突破便必会有一劫虚渡，半年之前你说心有感悟让吾允你下山游历，那此次下山有无找到破解的因果？”
　　闻人镜如实说明，“并未。”
　　“那......”师昱若有所指的望了眼被水雾弥漫的那道身影。
　　“他无父无母，我害得他被妖凰伤害，未防染上因果，所以带他回来治疗。”这话说的两分真八分假，席颜的确被妖凰所伤，但这起源并非闻人镜所致，就算有因果也只会降到邬非窬身上，至于为什么这么说......闻人镜眸间微动，他居然一时间也找不清自己心里的答案。
　　“既是有因果在，那带回治疗倒也无妨，只是你这次也实在太过冲动贸然带他进入禁地。”师昱很清楚因果循环的道理，对闻人镜的做法自然不置可否，“此人既然得到了释亘的认可，到时也不必带下山去，他无父无母，到时他若愿意，收他入外门弟子留个差事，到也算给这段因果做个了结。”
　　“是。”闻人镜答应的很干脆，他本来便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