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前世番外 ...

  •   天元十年,边关告急。

      谢国公最得意的小孙子谢玉宇弃笔从戎,奔赴边疆。

      谢玉宇自幼天资聪颖,三岁启蒙,五岁习书,未及弱冠,已初现风姿。

      谢玉宇文武兼修,风流雅致,加之家世显赫,是许多人心目中好女婿的人选。而对于谢玉宇的婚事,世子夫人也十分上心,早早就在物色。

      还没等世子夫人选出令谢玉宇满意的人选,就听到了谢玉宇即将奔赴边疆的消息。

      “我的儿啊,战事吃紧,条件艰苦,你怎么受得住?”世子夫人这下子已经估计不上婚事,看着自己的儿子一脸愁容。

      “娘,男儿志在四方,岂能贪图享乐。”谢玉宇义正言辞地说道。

      “公公怎么会同意呢?”世子夫人有些埋怨。

      老国公一身戎马,战绩无数,如今英雄迟暮,只恨自己无法提刀杀敌,自家儿郎有如此志气,他虽然不舍,但也十分支持。

      谢玉宇正是看准了老国公的心态。

      “娘,打仗不比平时练武,明日起我便要参加军营的操练了。”谢玉宇心中盘算着,“孩儿还有事,先告退了。”

      从世子夫人的院子里出来,谢玉宇甩开了身边的随从,来到了熟悉的地方。

      坐在包厢里,谢玉宇眼睛随着戏台上的人转,片刻都不曾离开。

      握紧手中的茶杯,事实上谢玉宇并没有便面那么平静。

      奔赴边疆,不止是为了保家卫国,更是为了守护心中的人。因为他知道,如果自己不闯出自己的一番事业,婚事绝对是无法由自己做主的。

      假如他在母亲的安排之下娶了她钟意的女子,那不仅害了女子一生,也会让自己一生陷入痛苦之中。

      台下叫好声不断,不停有人将手中的金银掷上戏台。

      谢玉宇可以想象,待会下了台之后,那个人的笑脸会有多么灿烂。因为今天也是一场成功的演出。

      时间不知过了多久,包厢的门被人推开了。

      “玉宇。”来人的声音中带着无法掩饰的高兴。

      “来了。”谢玉宇拿起一个杯子,帮忙倒了一杯茶,“喝口茶谢谢吧。”

      “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退去一脸彩妆的于子归看着不过十五六岁,脸上还带着兴高采烈的神情。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谢玉宇看着手中的茶杯。

      “什么事,你便说吧。”谢玉宇是于子归唯一的好朋友,自认为两人之间无话不谈。

      “我……我想去从军了。”

      “为什么?”于子归瞪圆了眼睛,“从军多辛苦啊,你不是还要参加科举吗?”

      谢玉宇十七岁参加会试,以最小的年纪取得了会元。后来因为生病错过了殿试。正潜心苦读,打算两年后再参加。

      在于子归心目中,读书便是一等一的大事,怎能放弃?

      “边疆告急,我应当为国为民出一份力。”

      “这太可惜了。”于子归对于读书人有着非比寻常的崇敬,“玉宇你这么厉害,在战场上也一定能无敌的。”

      “承你吉言了。”谢玉宇伸出手,在于子归的脸庞上流连。

      于子归疑惑地看着谢玉宇,却没有动弹。

      谢玉宇看着于子归如此信赖自己的模样,满腔心事却无法说出口。他还不够强大,说出来便是害了子归。

      “等我回来。”

      “当然,等你回来,我再唱戏给你听。”

      谢玉宇这一走,便是好几年。

      期间,谢玉宇曾回京探亲两次,每次都会来戏楼听听于子归唱戏,给他讲一下边疆的见闻。

      后来,于子归上台的次数越来越多,而台下痴迷他的戏迷也越来越多,逐渐的便能与当家花旦抗衡。

      天元十七年,于子归已经是玉楼春的角,许多人为了他一出戏,不惜一掷千金。

      “于老板,楼上陈公子邀您一叙。”于子归刚一下台,便有跑堂前来。

      于子归一顿,才说道:“待会再去。”

      说话之间有些不情不愿,手中的动作也慢了几分。

      跑堂有些着急,但也无可奈何。

      这陈公子本身没有什么能耐,但人家会投胎。他爹是刑部侍郎,大姐是宫里贵人,据说还有个小妹,即将说与谢国公之孙谢玉宇。

      于子归确实有些不耐应付,每次下了台,陈公子都要来这一出,无非就是让他到陈府为他唱戏。于子归喜欢唱戏,只想在这戏楼里为大家唱戏,故而每次都拒绝。

      “于老板,难请啊。”陈公子一身锦袍,拿着扇子故作风流。

      “陈公子说笑了。”

      两人你来我往几句,便又旧事重提。

      “于老板,当真不愿意?这富贵荣华,跟了我,你哪样都不缺。”陈公子心痒痒,将扇子放在了桌子上,伸出手覆盖在了于子归的手背上。

      于子归抽出手,双手抱拳,“谢过陈公子厚意,但是子归只想在这戏楼好好唱戏。”

      最终的结果依旧是不欢而散。

      走出戏楼,陈公子啐了一声,心中暗骂于子归不识好歹。

      此时他身边的一个随从上前,“公子,小的有一计,可以让于老板对你死心塌地。”

      ……

      那日过后,陈公子有好几日不曾再来戏楼,于子归只当对方已经歇了心思。

      这一天,于子归还未卸完妆,便有巡捕官差闯进后台。

      巡捕不由分说,便将上前一把抓住于子归。

      “大人,您这是?”于子归一头雾水,看着后台乱成一团,心中犹如擂鼓。

      “大人,于老板好好唱戏,您这是有什么误会吗?”

      “少废话,有人状告你骗婚骗财,现在压你会衙门。”为首的官差凶狠地喝道。

      于子归不明所以,但也只能跟着官差的步伐走。

      没想到,还未上公堂,便入了牢房。

      “这位差大爷,不知道在下是犯了何事?”于子归见狱卒锁上门便要离开,不由得开口叫到。

      “犯了什么事你心里清楚。”狱卒斜眼看着于子归,“没想到人模人样的,却能干出骗财骗婚的事情。”

      昏暗的牢房之内,于子归求救无门,只能找到一处干燥的地方,席地而坐。

      此时他的心中一团乱麻,毫无头绪,只能寄希望于开堂的时候,一证清白。

      却没想到,这牢房一进,竟等不来升堂。

      还未升堂,狱卒就直接拷打他,施以各种酷刑,让于子归签字画押。

      不到两天,于子归身上已是伤痕累累,气若游丝。

      “我……没……罪……”此时的于子归大约已经明白,定是有人加害于他。只是他想不明白,到底是谁。

      狱卒见今日也无法得到想要的答案,只好将于子归拖回牢房。

      躺在稻草之上,于子归只觉得浑身发冷,身上每一寸都在疼。

      “起来,有人来看你了。”这是,狱卒领着一人进来,打开了房门。

      “于老板,这段时间怎么样啊?”

      于子归艰难地望了来人一眼,却没有回答。实在对方口气中的幸灾乐祸太过于明显了。

      “啧,啧,啧。”来人蹲下来,看着于子归,“真是可怜了一个美人。”

      “我就是来看看,肖想叶家小姐的贱籍,到底是何人。”

      虽然公子是想趁人之虚,在这戏子落难的时候施以援手,让他对自己死心塌地。但是他今天来之前,被老夫人叫去,老夫人示意他不能全了公子的心意,这个戏子这回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虽然他是公子的随从,但是在陈府,真正当家作主的还是陈大人跟陈老夫人。

      于子归闭着眼睛,听着耳边的人自言自语,又听到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逼仄的牢房之内,于子归只觉得自己一会儿身处火海,又一会儿置身冰窖。四肢仿佛不是自己的,即使想绻起身子,也没有半分力气。

      牢房内的所有声音似乎在渐渐离他远去。

      努力睁开眼睛望着房顶,一片白茫茫之间,他似乎看到了昔日的玉宇。

      那时的他一身长衫,手执纸扇,好一派风流雅致。那应当是他最羡慕的模样,可以读书,可以科考。

      然而他是戏子是贱籍,不得参加科举,不得与良籍通婚。

      后来玉宇又变了,身穿盔甲,自有一股血杀之气。他又觉得,男子就应当这样,征战沙场,保家卫国,不惧生死。

      最后,他又想起了那日离别时,他对玉宇说过的话,“等你回来,我再唱戏给你听。”

      “玉宇,我要食言了。”

      “未开言思往事心中惆怅……①”

      细弱蚊蝇的声音在牢房内响起,最后渐渐不闻……

      开元二十年,边关大捷。

      这一战,打了十年之久。

      捷报上言,谢国公的小孙子谢玉宇率领骑兵,深入敌人内部,斩杀敌首。由于失去首领,草原几个部落的联盟的联盟自然瓦解,被逼得节节败退,最后只能俯首称臣。

      京城的人在赞扬,谢玉宇有老国公当年的风姿,实在是少年英雄。

      而班师回朝的谢玉宇心中只有一件事,他想向皇上求得恩典,婚姻由他自己做主。

      金銮殿上,皇帝虽然疑惑,但是也只当他有心上人,奈何受到父母的阻拦。“若是你有心上人,朕也可为你做主。”

      谢玉宇领着自己梦寐以求的圣旨,谢恩告退。

      好不容易安抚好泪眼婆娑的母亲,应酬完前来道贺的人,谢玉宇换上于子归最喜欢的书生长袍,拿上扇子,将自己扮成当年的模样,迫不及待地朝着戏楼走去。

      到了戏楼时,谢玉宇内心一个咯噔,有种不好的预感。

      原本以戏班玉楼春命名的玉春楼不知何时换了牌匾。

      谢玉宇跑进戏楼,却发现台上唱戏的人有些陌生。

      “于老板呢?”谢玉宇拉住一个跑堂的,焦急地问。

      “什么于老板?”跑堂一愣。

      “玉楼春的于老板。”

      “哦,于老板他……”跑堂想起了当年奇怪的案子,将当年的事情简单地告诉了他。

      “这位客官,您怎么了?”没想到对方一听完,面无血色,站都站不稳,身子一软便要倒在地上。

      跑堂连忙扶住,这个人一看就是富贵之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可就惨了。

      然而对方却丝毫不理睬他,只是嘴里念叨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看着对方游魂般走出戏楼,跑堂一晒,真是怪人年年有。当年也有很多人暗中议论,这一定是一出冤假错案,然而民不与官斗,大家也只能暗中讨论。

      跟随着谢玉宇而来的随从看着自己少爷失魂落魄的模样,担心地上前。然而谢玉宇却恍若未闻。

      谢玉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他不相信那个喜欢偷偷看书的少年,就这么离开他了。

      属下递上来的调查结果,明明只有几张纸,却重若千斤。

      谢玉宇自虐般地将那短短的几张纸看了一遍又一遍。

      良贱通婚、拐盗财物。

      遍体鳞伤,弃尸荒野。

      最后还是曾经的老班主一把火,免了于子归葬于野兽之腹的下场。然而老班主人微言轻,就连个墓碑,都无法为他立下,最后更是整个戏班离开了京城。

      谢玉宇只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变凉了,心脏仿佛有一把刀在绞动,让他恨不得剖出来。

      冷月无声,人已入眠。

      寂静的院子里传来一声声哭声,声音已经喑哑,犹如野兽哀鸣,让闻者心惊。

      天元二十年,京城发生一件悬案。

      原刑部侍郎之子离奇失踪。十日后在郊外乱葬岗被找到时,已经面目全非,四肢俱断,身上更是无一处无伤。

      京城一时人心惶惶,忧心下一个受害者是谁。而跟陈公子一起寻欢作乐的纨绔子弟更是夹起尾巴,生怕被盯上。

      又有人传言,陈公子身前作恶多端,所以被厉鬼找上门报仇,这是报应。

      陈侍郎恨不得将凶手碎尸万段,然而还没等他找到凶手,就被御史以十五条罪状告上御前。

      贪污,罔顾刑法,徇私舞弊……

      每一条罪状都足以让陈侍郎丢了乌纱帽。

      最终,陈侍郎被抄家流放,男子入军户,女子入奴籍。

      天元二十一年,谢玉宇自请戍守边疆。

      此后二十几年,华国边疆无人来犯,华国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大治,史称“开元盛世”。

      年过五十的谢玉宇已经不复当年的清秀俊雅,然而他还是换上了二十年不曾再穿的长袍,配上了扇子,扮成了他最爱的模样。

      做完这一切,他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

      “记得,一定……”谢玉宇死死地抓着副将的手,“一定要,把……我……葬……在……”

      副将早已经泣不成声,“我知道,我知道,葬在溪隐丘的衣冠冢。”

      溪隐丘上有一空白的墓碑,没有人知道那是谁的,只知道将军一有空就要去那里待着,一待就是大半天。

      听到满意的答案,谢玉宇才安心,睁大着眼睛,眼神逐渐涣散。

      “子归,你走慢些,等等我。”

      “带找到你,还要再唱戏给我听。”

      嘉昭五年冬,镇国将军殡,临终前曾遗言使其身葬于边境,史官称其高义。

      世人只知,镇国将军谢玉宇终身不娶,常年镇守边疆。为母亲守孝之后,更未再踏入京城一步。

      而对于镇国将军谢玉宇的生平可谓是众说纷纭,其中最令后人好奇的,自然是谢玉宇终身不娶的原因。

      然而这一切,已经无从考证。而他与名伶于子归的相交,更是未曾在史书上留下只言片语。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前世番外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