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酿》四非

48、第 48 章

　　詹沐觉得白橘衣的体温烫得都能煮鸡蛋了。
　　“白橘衣？”她能想到的就是把人叫醒，喂她喝些热水，或者再吃一次退烧药。
　　但詹沐一连喊了她好几声，她都双目紧闭，毫无知觉。
　　快要入冬了，天色黑得早，房间里光线昏暗，看在詹沐眼中，白橘衣像是随时会被黑暗吞噬。
　　她立刻打开了房间的灯。
　　“别睡了，白橘衣。”
　　“你醒醒，小白。”
　　詹沐是领教过白橘衣睡死了的状态的，但现在的情况却不同，她都不知道白橘衣到底是真的睡熟了还是昏迷过去了。
　　在她用尽方法都叫不醒白橘衣后，她生平第二次尝到了六神无主的滋味。
　　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是四岁的时候在医院里听到两个护士讨论有个小孩高烧转肺炎，差点死掉。
　　那还是她第一次知道发烧会死人，并且立刻就想到了高烧住院的白橘衣。
　　那时候的惊恐无措又一次压上心头，让她瞬间失了分寸。
　　当务之急，是要让白橘衣得到治疗。
　　詹沐记得保健室的电话号码，当即打过去求救。
　　“你先帮她测量体温。”校医在电话那端淡定地指挥着，“还有，你看看她出汗多不多，出汗多就喂她喝些水，不要紧的，我现在过去看看。”
　　詹沐说：“我叫不醒她，喂不了。”
　　校医说：“那就想想方法，捏着她鼻子灌水或者嘴对嘴喂。”
　　詹沐：“……”
　　挂了电话后，詹沐走回房间，把探温针塞到白橘衣腋下，然后目光就不自禁地停留在她红艳干燥的嘴唇上。
　　都怪校医说了奇怪的话，詹沐不由在心里埋怨，害她现在非常在意白橘衣的嘴唇。
　　鬼使神差地，詹沐伸手摸了摸白橘衣的后颈，指尖似乎摸到了一阵濡湿，她想，这样算是出汗多呢，还是出汗多呢，还是出汗多呢？
　　其实从保健室到宿舍也不需要太久的路程，就算校医踩着十二厘米高的高跟鞋慢慢走，二十分钟也能走到。
　　但詹沐想到的是，白橘衣自从睡着后就没喝过水了，又出了那么多的汗，说不定……现在非常非常非常口渴？
　　等到反应过来时，詹沐发现自己手上竟然正端着一个水杯。
　　她心头诧异，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去倒的水。
　　她的目光在水杯和白橘衣的红唇之间来回移动，最后定格在那微微嘟起的唇上，再移不开视线。
　　校医都这么说了，就喂她一点水吧。
　　詹沐含着一口温开水，俯下身，将水小心翼翼地哺到白橘衣的嘴里。
　　好像做起来也没有想象中难。
　　詹沐用同样的方法将大半杯水都喂给了白橘衣，然后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自己的初吻竟然就这样献出去了。
　　敲门声就在这时响起，詹沐手一抖，杯子一下子脱手掉落，碎了一地。
　　她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是校医来了，又看了一眼仍旧昏睡不醒的白橘衣，最终决定先去开门。
　　校医一看到她就很惊讶地问：“你也发烧了吗？”
　　詹沐说：“没有。”也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这样问。
　　校医伸手探向她额头，被她灵活地躲开了，她一向讨厌与人碰触，当即冷着脸问：“你记不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校医好心没好报，也懒得理她，问了病人在哪里后就直接走过去了，嘴里嘀咕道：“看到你脸那么红我才关心你一下，不识好人心。”
　　詹沐愣了愣，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然后就听到校医惊叫了一声：“靠！你还设了陷阱。”
　　詹沐这才想起白橘衣的房间满地玻璃碎没收拾。
　　校医探头出来问道：“你能不能收拾一下啊，我怕扎我脚。”
　　詹沐已经拿着扫把进来了，催促她看病，然后利落地把地面打扫干净。
　　校医问：“探了体温了么？”
　　詹沐这才想起还没看温度计。
　　校医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道：“神不守舍的样子，昨晚没睡好吗？”
　　詹沐没有回答，把碎玻璃装进垃圾袋里面后就去洗手。
　　校医看了温度计后不由蹙起眉头，詹沐看见了，忙也凑过去看，“多少度？”
　　温度计显示的是40.5度。
　　“我送她去医院。”詹沐当机立断，将人从暖烘烘的被窝里挖出来，又担心她着凉，拿起旁边的衣服将她裹成小粽子，然后让校医帮忙扶她到自己背上。
　　校医也急，但对她却有点不放心，“你行不行？要不叫个男生来？”
　　詹沐背起白橘衣就走，无暇回答校医的问题。
　　出了校门，詹沐截住一辆计程车，风驰电掣地赶去医院。
　　护士拿着体温枪过来，看到白橘衣的样子，二话不说剥洋葱似的将她的外套脱掉，又松了松她的领口，“医院有暖气，不用裹那么紧。”
　　然后才给她测体温。
　　医生扶了扶眼镜框，简单地问了詹沐几句病人的情况，边问边写病历，笔走游龙，几分钟时间，连药单也开好了。
　　“202病房还有一张床位，可以让她躺着挂水。”
　　詹沐问：“还有没有单人房？”
　　护士看她一脸不知人间疾苦的表情，好心好意地道：“挂水也就一个小时左右，单间价格挺贵的，我看不需要。”
　　詹沐说：“没事，就单间。”
　　护士：“……”真是个会烧钱的熊孩子。
　　詹沐先把白橘衣背到病房里，然后才去交钱拿药。
　　医院的消毒水味让詹沐心里很不舒服，她身体健康，一年到头连小感冒都少，更别说来医院了。
　　她忍不住想，白橘衣休学的时候是不是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度过漫长的时光？
　　护士拿着药瓶和针头在白橘衣身边忙碌，詹沐就站在旁边看着，
　　吩咐詹沐有什么情况的话就按床头铃。
　　詹沐把椅子拖到病床边坐下，低头看白橘衣露在白色被子外的脸。
　　难得能在她常年苍白的脸上看到嫣红，却是因为发烧的缘故，瘦削的身体陷在病床里，更显得她单薄脆弱。
　　詹沐没有胃口吃晚饭，但想到白橘衣等会儿有可能会醒来，肚子会饿，于是就到外面打了个电话给路美瑶，让她帮打包一份瘦肉粥。
　　回到病房的时候，她发现白橘衣竟然醒了。
　　“我怎么在这里？”白橘衣看到詹沐时，明显松了一口气。
　　詹沐坐到床边，握了握她的手，温声道：“你发烧了，温度一下子窜到40多度，我就送你来医院了。”
　　白橘衣下一句话是：“我想上厕所。”
　　詹沐愣了一下，随即环顾四周，这单间还真配有洗手间，“你能起床吗？我扶你。”
　　白橘衣的右手手背还扎着针，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再慢吞吞地下了床。
　　詹沐帮她提输液瓶，跟着她走进卫生间。
　　“你把瓶子挂那个钩子上就行。”白橘衣见她好像没有要出去的打算，抬头看了看周围，最后示意她看墙上的那口挂钩。
　　詹沐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心脏却跳得飞快。
　　退出洗手间后，她也觉得自己好像对白橘衣照顾得太无微不至了，只顾着担心她站不站的稳，蹲不蹲得稳，完全没考虑过隐私问题。
　　其实如果换了是别人，不说在厕所里等对方解决，就是共处一个卫生间她都不乐意。
　　白橘衣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詹沐一脸冷酷地站在门边，双手插着裤兜，身形颀长气质冷冽，是这个简陋的病房里唯一一道养眼的风景线。
　　白橘衣多看了她两眼，然后就发现，这家伙实际上是在发呆。
　　发呆也不忘装酷。
　　“帮我叫一下护士好吗？”白橘衣抬起手给她看，“刚才不小心碰到针头，现在觉得很酸胀。”
　　詹沐立刻回神，往她手上瞅了一眼，发现针头附近的位置都微微肿起来了，不禁大皱眉头。
　　“我先扶你到床上。”她个子高，把输液瓶拿过来尽量举高，“怎么那么不小心？”
　　白橘衣躺回床上后说：“我好口渴。”
　　于是詹沐按了床铃后又起身到走廊倒水。
　　护士很快就来了，拔了针头，改扎另一只手。
　　“肿的地方热敷一下。”护士交代完就走了。
　　白橘衣看到詹沐又要起身，便道：“让它自己慢慢消肿吧，你现在上哪里找热水袋？”
　　詹沐盯着她的手背看了几秒钟，然后问：“还胀痛吗？”
　　白橘衣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痛是痛，但能忍受。”说着就想去端放在床头柜上的水杯。
　　詹沐忙说：“我来。”
　　白橘衣笑道：“你要喂我？”
　　然后就看到詹沐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把水洒出来。
　　“我的手又不是脱臼，能拿杯子。”白橘衣感觉自己拿水杯比她还拿得稳。
　　詹沐说：“那你小心点。”然后一直盯着她，直到她把半杯水都喝完。
　　白橘衣把杯子放下，舔了舔唇，一抬头，就对上詹沐那双漂亮的桃花眼。
　　她愣了一下，总觉得对方的眼神有点……跟往日不同，至于不同在哪里，她又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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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之小剧场：
校医：“我就那么一说，完全没有别的意思。”
詹少：“你不用有别的意思，我有就行了。”
小白菊：“……”听不懂你们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