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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寄情星与月,风波起又兴 ...

  •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林陌然素手拈笔,字字缠绵,写完最后一笔时,一双狭长的凤目早已泪水盈盈,眼尾一点朱砂殷红如血。

      “许唯,你还好吗……”薄唇咬得几乎浸出血来,林陌然掷了笔,伸手搂来一坛酒便饮。他本是不习惯喝酒的,此时却是毫不停顿地一气饮干,直咳出血来:“是我负了你……”

      因为家族的密谋,神机族与天目族的争战,在族人们乞求的目光中他做了他一生中最后悔的一件事──欺骗许唯。他现在还记得,少年听完他的谎言后露出的欢欣的笑。

      “谢谢你,陌然,我会将族人们撤往西山。我也会尽力去争取和平的,等战争结束后,我们一起去吃鹿肉好吗?”少年的脸庞,是那么纯真,少年的双眸,是那么清澈。他突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勉力扬起唇角,哀凄地笑:“好。”

      可实际上,神机族却在西山中布下了天罗地网。天目族几近覆灭,只有少数几人逃出生天。老族长战死,身为少族长的许唯浑身浴血,杀出重围时看见他追来的身影,凄楚的狂笑一声,字字泣血:“林陌然,算我看错了你!从今往后,你我恩断义绝!只要我许唯在一日,必叫你神机族,鸡犬不宁!”

      他就这么怔怔地站着,眼睁睁地看着少年狠狠一剑斩落自己的袍袖,泪落如雨。

      割袍,而断义。

      从此,他脱离了神机族,以酒精麻醉着自己,心中却时时刻刻也忘不了那年玉兰花开,少年绯衣褐袍,笑靥如花。他说:“陌然,我们去吃鹿肉吧!”

      可犯下的错,又如何能补救。“许唯,许唯……”你真是我的情劫,你真是我的情根。神机盘能推演天地,却为何推演不了你的心?

      窗外细雨如丝,林陌然醉倒桌前,白玉般无暇的面庞上是未干的泪痕。

      ……

      “唉…… ……”似乎过了很久,一声低叹缓缓响起。一抹黑影跃入房内,烛影摇曳,映出少年清秀不羁的脸。

      “为什么,我还下不了手杀你……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呵呵呵……可我们……真的还能回到曾经吗……”

      惨笑一声,少年伸手似要拂过林陌然的双颊,却又缩了回去,“罢了,圣兽出世你我早晚会有一战!我许唯,还不屑于暗杀于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我跟大家说一下哈。因为接着更文需要填写个人身份证信息,所以就不被爹地娘亲允许填。这样吧,后两章我发到作者有话说里面。大家注意查收。不用追文了,再更新的话,恐怕会很费劲。喜欢本文的,留个收藏,让我偷偷乐一会就行。
    晓薛番外
    “你来了。”
    低软的嗓音,带着沙哑的、莫名的甜意,在宋岚耳边悠悠响起,让宋岚下意识地紧了紧手上的拂雪,慢慢抬起头来。
    自义城一别,他很久没有看见薛洋了。他瘦了很多,圆润的娃娃脸也干瘪下去,苍白可怖,平添几分凌厉。那一袭黑衣几乎兜不住他瘦削的身子,山风冽冽,他似乎都要乘风而去。
    活该。
    宋岚暗自嗤笑一声,为自己有些多余的慈悲心。
    眼前可是匹吃人不吐骨头的恶狼呀,自己被炼成凶尸,晓星尘的横剑自刎,都和他脱不了干系。自己竟然怜悯他?呵,便是佛祖善良到割肉喂鹰,也万万不会理这种十恶不赦之徒吧。
    真是笑话。
    宋岚静静看了他一眼,说。
    “我来了。应你之约,放了晓星尘。”
    薛洋低低地笑了。
    “就知道宋道长会来呀。”
    “说来可笑,我最讨厌你们这帮人,清风明月的,虚伪透顶。”
    “可到头来,我连自己都不信,却信你们。”薛洋自嘲。
    “晓星尘有救吗?”宋岚不想听他废话,“你倒有本事。”
    夷陵老魏无羡亲口承认救不活的人,宋岚想不到薛洋竟有办法。
    “简单。豁得出去就行了。杀一千个小婴儿,剥骨剜心,血煞之气也生生将他惊活了。”薛洋笑。
    “他不会同意的。”宋岚捏紧了拂雪。
    “睡着了的人阻不了我。”薛洋自顾自剥了颗糖含在嘴里,啧,真苦。
    “等他醒来,爱咋咋样吧。杀了我,我也认了。”
    “连甜味都尝不出来的日子,我也过够了。”
    “我不会同意的。”宋岚怒瞪,“晓星尘我要救,但不能用一千个婴儿的命换。”
    薛洋猛地回头,凝视着宋岚青白的脸以及那双满溢怒火的眼睛————晓星尘的眼睛,有些恶意地笑了。
    “真想把你眼珠子扣下来啊。”
    “最烦你们这种人啊。宋道长真不愧是傲雪凌霜呢,满口仁义道德,其实不过忘恩负义罢了。”
    “顶着这双眼睛,宋道长就不心虚吗?”
    “宋道长的厚颜无耻,可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呀。”
    宋岚的脸更青了。
    薛洋有些意性阑珊的笑了。
    “不过无所谓,恶事都让我这个恶人做吧。义城都屠了,再多这一千来个人头也不多。”
    “鲜淋淋的骨血我可都拾掇干净了,就欠宋道长这股东风了。”
    “千婴失踪案果然是你做的。”宋岚咬牙。
    “你真是丧心病狂。”
    “多谢夸奖。可你又能将我如何?咬我呀。”薛洋笑得欠揍,“山下有大军吧。再不是蓝忘机魏无羡他们?真是啊,都死过一次的手下败将,你还这么谨慎。我哪配得上这般大阵仗收拾?”
    “偶尔传个信给故人,却搞了这么大风波。太客气了。”
    宋岚不言语。
    薛洋倒嗤嗤地笑了。
    “放心,我不会逃。这么好的出风头的机会,我怎么会错过呢。”
    “倒是宋道长,人都杀干净了,别想着救人了。再放一会,尸体可不新鲜了。”
    “咱们都只顾眼前人,好不?”
    宋岚迟疑着没有迈步。
    薛洋那张嘴里吐出来的话,他一个字都不信。
    “你怎么活过来的?”他问。
    问出来便觉得傻。
    果然听薛洋笑了,甜滋滋的,极讨人喜欢,像蜜糖似的,里面却又蕴含着致命的毒性。
    “宋道长不会以为我会傻到告诉你吧。”
    “什么时候你们正道修士也跟我们这帮邪修耐心交谈,互相促进了?”
    “宋道长要是喝了酒还没醒,就吹吹山风清醒一下,我就不陪您了。”
    说罢,薛洋便收了笑,翻脸便走,径自进了屋挑了帘子,冷漠无情至极,似乎刚刚笑得甜蜜的人不是他。
    宋岚却不敢轻易进去。
    越是知道薛洋恶毒的人,越忌惮他。
    是小人,心便狠。
    何况是薛洋这魔头。
    他想什么,宋岚猜不出来。
    他似乎什么都放下了。
    不过也是,仇人都被他杀干净了。宋岚在心里轻啧。
    “宋道长再不进来,死的人可就更多了。”
    远远的,宋岚听见薛洋又笑了,软兮兮的,像情人在耳边低语一般,似乎情意绵绵,又似乎没有丝毫温度。
    “宋道长这股东风虽然重要,但杀了你放心头血同样有用。”
    “大军在山下呢,救不了你。”
    “我手里捏了晓星尘的锁灵囊,我可不信你敢动手。”
    锁灵囊晃悠的声音格外清脆。

    其实薛洋晃的是阿菁的。
    偷来不久,还热乎呢。
    薛洋有点想笑。白瞳的丫头,骗得他好苦。
    真不想救她。
    不过当务之急是把宋岚叫过来。
    薛洋偏头向外看了一眼,心知宋岚犹豫。这种正道人士,大仁大义是骨子里的。
    他轻蔑地抿抿唇,露出有点尖的虎牙,故意抬高了嗓音扭曲宋岚的意思。
    “宋道长怕脏了手?放心吧,脏不了你的手。”
    “晓星尘醒了,看见的还是干干净净的宋岚,和一个杀人不眨眼魔头。”
    “你说是不是,宋道长?”最后一句话他咬得很重。
    虽是激将,却又隐藏着心酸的味道。
    薛洋抹抹脸,哭了。

    宋岚掀帘子进来的时候,薛洋正倚在窗边喝茶。因为刚刚哭过,他的眼尾还透着淡淡的红色,诡谲明艳,妖异得不似真人。眼波流转间,幽光闪闪,便是宋岚也忍不住心惊肉跳。

    与之相反,他的眼睛却是干干爽爽的,澄明得如水晶,沉静得似冰湖,冷静得不像话。
    “宋道长真是贵人事忙呀,我还以为您得到太阳西沉才会进来呢。”薛洋轻轻抿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口气中带着深深的嘲讽味。
    很好,这很薛洋。
    宋岚却也无暇与他争论。他的目光定定地扫过贴满黄纸的符阵,单单是这一眼,他便几乎惊叫出声来。
    那符阵上的血已经接近干涸,凭宋琛单单一闻便能判定出不是出自一个人的血液。黄符胡乱铺了满地,也丝毫看不出章法,仿佛一个大型的杀人现场。

    真正令宋岚惊讶的是,那符阵中央,端端正正地摆着一具尸体。那是一个男子,白衣束带,颀长如竹,一头及腰的墨发胡乱披散着,显出一番肆意来。他身边还横放着一把长剑,正是霜华。
    若非那具尸体眼窝处还鼓鼓的,而且俊秀的面容带着难以掩盖的病弱之气,宋岚几乎将“晓星尘”三个字脱口而出。
    宋岚有不祥的预感。天下相似之人极少,何况晓星尘S系抱山散人之徒,仪表气度,皆非俗者可比。怎偏巧就有如此相似的尸体?
    “你干了什么?”宋岚转头质问。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我干了什么?”薛洋轻轻挑眉把玩着自己手上的玉扳指,神色漠然的嗤笑,“真讨厌你们这种人,要说这具尸体,是你亲属?是你友人?若都不是,非亲非故,为何偏爱多管闲事?莫非真是家里欠个祖宗,缺爹娘管教了?”
    这话说的忒毒,一时把宋岚噎得都说不出话来。

    宋岚恨恨捏了把剑,狠狠压住拂雪的铮鸣声,看着薛洋手里的锁灵囊,终是背过身去。
    眼不见心不烦。
    薛洋倒是忍不住笑了。
    ”宋道长要是早这么识相就好了。罢了,白家而已,反正我杀的人也不少,多添一项罪名也不怕事。趁我心情好,不妨就透露给宋道长算了。”
    “做了坏事都没人知道,也真是令人太过无聊了。”
    “白氏?他是白氏小公子白沉?”宋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却又皱眉,“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黄云岭流雪山的白家离此起码有数万里之遥,而此事则是昨天中午发生,便是你有日行万里之能,搬着一具尸体,此时也绝不可能归来!”
    薛洋笑。
    “宋道长真是老好人,凡事还讲证据说话。咬死我杀人这条不好吗?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就算再不可能,也是真相。咱们赶一赶时间,说不定还能赶上今年的金麟台清谈盛会公开审判呢。”
    “你恨晓星尘。”宋岚这话说的很肯定,薛洋低下头,却也没反驳。
    “为何要救他?”宋岚问。
    这点他是不解的。除了晓星尘,从来没有人懂过薛洋。不,便是晓星尘,也只不过了解义城时伪装的薛洋而已。而那时的薛洋,只不过是伪装十一二岁时的智商罢了。
    现在的薛洋,谁也看不懂?。
    “你要留下晓星尘吗?”
    这是宋岚所能想到的唯一的答案。
    不要命,便是要人了。
    “不。”
    薛洋低声否认
    轻笑中带着点忧伤。
    他盯着宋岚,一字一顿:
    “我恨不得把他捆在身边。”
    “我恨他给我温暖又将我重新推入黑暗。”
    “他若不醒,我便屠城。”
    “他若醒来,我宁愿扫榻相迎。”
    “他说不在,活着何用?”

    “他若在时,死又何妨。”
    “有他在,便不会有失望。”
    “但若留下,使他痛苦…”
    薛洋微微一顿,垂下眼,睫毛低垂,不泄露一丝情绪,半响,声音飘飘悠悠地,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地轻叹:
    “他若痛苦,我便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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