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保住皇位》海镜灯

23、第二十三章

　　王德正迷惑不解地望着两人，他端着碗立在原地，揣摩了一下皇上的眼神，觉得自己现在出现的不是时候。

　　但是来都来了，他要是这会走了不就显得太刻意了吗？而且李瑜气鼓鼓的两腮已经瘪了下去，看样子已经不想再深究这个问题了，他摆了摆手道：“拿去给谢大人吧。”

　　王德正转了个方向，朝着满脸通红的谢怀冰走了一步，轻声唤道：“谢大人？”

　　谢怀冰刚从之前的惊慌中反应过来，眼睛不敢乱看，紧紧盯着面前的烛台，声音发颤：“……有劳王公公了。”她立刻接了过来，吹都不吹一下直接灌了进去。

　　幸好王德正在拿给她之前已经晾过了，药汤还是温热的，不会烫到喉舌。

　　谢怀冰将空了的碗还给他，面朝李瑜的方向低下头闭着眼，简直想把头埋进地里去，她的语速飞快，但因为过于紧张而有点口齿不清：“多、多谢陛下好意那那那那臣就先走了不再打扰陛下休息了！”

　　李瑜看了看自己的手，手心还残留着适才的柔腻，他将手缓缓攥了起来，点点头道：“……好。”

　　谢怀冰简直像被关了半辈子的囚犯赶上天下大赦了一样，着急忙慌地走出去了，脚步几乎快出残影。

　　王德正看着她的背影，疑惑道：“谢大人怎么这么快就走了？这不刚来吗？”

　　李瑜横了他一眼，凉凉地说：“你猜呢？”

　　“老奴……刚刚是不是来得不巧了？”王德正赔笑道。

　　他不提还好，一提李瑜就气不打一处来，张开口就想要发脾气，嗓子顿时里泛上一阵痛痒，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一个劲咳嗽，直咳得头昏脑涨。王德正赶紧拿了杯茶上前来，一边顺着他的背一边端着那杯茶给他喂下。

　　喉咙里的不适被清茶一冲便淡了不少，李瑜虽然还是有几分懊恼可惜，但已经生不起气了，他仰头喝完那杯茶，哑声道：“没什么……先下去吧，朕想睡一会。”

　　王德正关切地叮嘱了几句便退下了，走之前又令宫人灭了几盏灯烛，寝宫里立刻暗了下来。

　　窗外雨声凄凄，草叶在雨中低吟浅唱，合着阵阵风声听得人昏昏欲睡，倦意滚滚袭来。

　　李瑜躺在床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一双眼睛。他望着床帐顶端，隔了半晌才迟钝地眨了一下眼，缓慢地举起了刚才碰到谢怀冰的那只手。

　　手指纤长而白皙，骨节分明。

　　他盯着看了一会，咻地缩了回来，整张脸往被子里一埋，可绕皇宫十圈的反射弧终于回归正常，猛捶床板:“啊啊啊啊啊啊啊刚才怎么就不听使唤了！！！你还拉手！拉手就算了还要人家拭额头，还要不要脸啊啊啊啊啊啊啊！！！”

　　床帐里静默半天，李瑜头发凌乱地从被子里爬出来，揉了揉滚烫的脸，喃喃自语:“脸这个……可有可无吧。”显然是非常容易地说服自己接受了这个一时脑子抽筋做出来的举动，然后他美滋滋地闭上了眼，过了好久才呼吸渐缓，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沉入了梦中。

　　然而谢怀冰就不像他那么欢欣雀跃了，她快步离开了皇宫，进宫时的轿子还在等着，她坐着刚离开宫门就掀开轿门的帘子道:“就送到这吧，我走着回去。”

　　“可……这还下着雨……”

　　“我就喜欢下雨天在外面走。” 谢怀冰无比认真地说，语气之严肃差点让自己都信了。

　　轿夫看了看她冻得微微发抖的肩膀还想再劝一下，但谢怀冰非常坚定地拒绝了，他们也只好默默扛起轿子回去了。

　　人一走谢怀冰就感觉呼吸顺畅了不少，刚才那种烫得人浑身发麻的感觉被冷风一吹秋雨一淋就消退了些。她坐在轿子里都觉得头顶要冒火了，这会雨水落在她的头发上，再顺着发丝渗入皮肤中，倒让她冷静了下来。

　　你看陛下烧得多厉害，都神志不清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了。对对对，这个借口好——我呸！什么借口？这是事实不是借口！

　　系统看不下去了给她拆台::“可他之前明明很清醒，分析起边关问题还头头是道的。”

　　谢怀冰沉默下来，半晌后自我安慰道:“对啊，分析完就烧糊涂了呗。”

　　系统:“……”

　　但谢怀冰心里也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她将手掌向上，伸出伞外，任雨水落在手心。可冰凉的雨水也无法让她遗忘刚才的触感，反而心跳得更加厉害。

　　她闭上眼回忆了一下，尤其是刚才小皇帝软软糯糯的鼻音和微微发红的脸。

　　完犊子，被萌到了。

　　谢怀冰一脸生无可恋，僵硬地抬起脚步往前走。

　　她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前方传来的马车声，一抬头正看见一驾十分华美精致的马车往宫门的方向驶来。

　　谢怀冰连忙挪到道路的边上，避免车轮溅起的泥水沾到自己身上。马车从旁边飞驰而过，谢怀冰认出了那是晋王府的车。

　　想来该是李祈进宫来探望吧。她心不在焉地想着，转身走入朦胧的雨帘中。

　　朝参停了三天，第四天如常上朝。 李瑜大病初愈，看着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已经恢复了元气，再加上解决了顾萧陆三家的争端，他整个人精神状态都明朗了，看着越发英气。

　　谢怀冰看到他就想起之前的事，现在虽然不像当时那样慌乱，但她看到他的时候还是会有一种扭捏的情绪。

　　“……边关的情况还是要随时上报，夷族这次的举动很古怪，朕觉得有些不对，”李瑜转了转手里的奏折，将折子放回王德正的手里，对底下的大臣道，“好了，还有别的事吗？”

　　无人说话。

　　李瑜挑了挑眉，站起身说:“那就退朝了。”他的目光似乎往谢怀冰身上扫了一眼，但谢怀冰并没有抬头看到。

　　早朝散后，萧如海拽着谢怀冰一个劲感谢，说萧千江比以前老实多了，现在也不跟狐朋狗友出去转悠了，回家就直接倒头睡了，一睁眼就往吏部跑。

　　“还是谢大人管教有方，短短几天就让千江变了这么多。”萧如海十分欣慰地感慨道。

　　谢怀冰讪笑着点点头。

　　正在这时，顾怀安从他们身边走过，萧如海立刻收起笑容，表情有些不自然。

　　顾怀安从容不迫道:“二位大人。萧大人，可惜了，本以为我们能成为亲家的。”

　　萧如海哈哈两声:“顾相不必介怀，都说亲家之间容易产生嫌隙，我可不想因此坏了和顾相的交情。”

　　顾怀安的笑容真挚又诚恳:“说到底还是我们家对不起萧家，改日我一定登门赔礼。”

　　二人又推搡着你来我往了一番，将塑料同僚情发挥到了极致，彼此假笑着告别。

　　等顾怀安刚转身离开，萧如海脸上的笑容便顷刻消失了。 但他到底是有几分城府的老臣，没在谢怀冰面前表现出其他不满的情绪，道过谢就和和气气地走了。

　　可谢怀冰却觉得自己压根承受不起这番谢意，说实话，自从萧千江来到吏部打杂后她就没见过他几次。因为那天看过陛下后她也有点感冒，这几日没怎么露面，把教萧千江的任务都交给了周侍郎。周侍郎名叫周瑞，是个眉清目秀的年轻人。他年纪不大但处理起事情来得心应手条理清晰，所以谢怀冰对他也比较放心。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回到了吏部，双手往前一推，书房的门应声而开，一幕无比和谐友爱的画面出现在眼前。

　　“来，萧公子，今日要把这些文书都誊写一遍。”周侍郎搬着十几本书册摆在萧千江面前，堆成小山一样。

　　萧千江被这工作量惊住了:“昨天还只有五本啊……”

　　周侍郎语重心长道:“你记得你跟我说什么来着？只有让自己沉浸在这些劳作之中才能忘记情伤，你不是想忘记那个人吗？”

　　萧千江张了张嘴:“可这些不是……谢大人让你誊写的吗？我昨天好像听到了。”

　　周侍郎道:“萧公子你知道吗？我们每个月都有考核，按照这个月做了多少事发放奖赏，我为了让你尽快从悲伤中走出来，宁可自己放弃这个机会，只是因为我能理解你的伤心……”

　　他说得煞有介事，萧千江稀里糊涂地被他忽悠了，频频点头感激道:“真是谢谢周侍郎了。”

　　周侍郎:“嗯！”

　　谢怀冰:“……”你不是渣男吗？！你不应该阴毒凶狠满肚子坏水想着夺取女主吗？这被卖了不仅帮着数钱还关心人家绑你过来累不累渴不渴的架势算怎么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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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李瑜的日记:七月初九，拉到了谢大人的小手（羞）下一步是不是该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