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无影堂 ...
-
春分时节草长莺飞，纸鸢轻舞，江南的粉墙黛瓦掩映在金黄的油菜花海中。苏业承自从和陵光在朱玄谷分别已有数月，之后一直在南方游走。恰逢父亲苏诀将要过寿，他便动身前往广陵，打算买些祝寿的贺礼带到丹徒县。
苏家因为朝堂上的朋党之争，已经在丹徒县休养生息良久，暗中等待着翻盘的机会。苏业承亦低调行事，到达广陵后不仅戴了顶斗笠，又刻意避开之前常去的店铺，生怕被别人认出来。在他精挑细选后，终于买定了一件玉器，却被两个身穿劲装、手拿兵刃的人拦在了门口。
“苏公子，我家少主有请。”
苏业承看清两人腰带上的纹饰，提上礼物随他们到了广陵最大的酒楼知鱼庄。登上二楼，引路之人守在外面，苏业承进了包间，美味佳肴已摆了满桌，坐在主位的正是青屏观仪和真人的门下弟子，琅琊郡武林世家的少主李献风。
苏业承有些激动地抱拳道：“李师兄，别来无恙。”
李献风招呼他入席：“不必多礼，老爹带我来了广陵，正巧听闻苏师弟要回丹徒县，于是自作主张，请你来此一叙。”
苏业承落座：“令尊若在此地，承理应前去拜会。”
“免了免了，他今天一早启程回东武了。”李献风摆摆手，“更何况老爷子一直把我受伤的事情怪在你身上，之前你来家里找我，他连大门都没让你进吧？”
青屏观大战中，李献风被魔界罗生国正使天阔的幽冥剑砍到，靠家族密制的金丝胄才死里逃生，但也足足卧床了一年之久。他的父亲李长庚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因为洛阳苏家的五少爷带了个女子到青屏观，魔族这才大举入侵，从此对苏业承恨之入骨。
“你知道我去过李家？”
李献风夹了口鲜鲤鱼肉细丝：“天下间有什么事能瞒过我的眼睛和耳朵？”
李献风此时虽然谈笑风生，但脸上还是透露出大病初愈后的憔悴。苏业承心怀愧疚地问道：“李师兄，你的伤……好些了吗？”
李献风点头：“养了一年，都快憋死我了。不过青屏观是回不去了，老爷子现在一心打算让我继承家主之位呢。”
苏业承道：“令尊此番带师兄特意前来广陵，究竟所为何事？”
李献风呛了口酒，连连咳嗽了几声。待他缓过来后，叹了口气无奈道：“既然要继承家业，老爷子便带我去见广陵楚家的三小姐——也就是你师兄我未来的媳妇。”
广陵楚家是有名的书香门第，之前和苏家也有不少来往。苏业承道：“这么说，我可以等着喝师兄的喜酒了？”
“别提了，小时候两边定下的娃娃亲，总共没见过几面，以后的日子可真是无趣。”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苏业承放下筷子：“听说师兄一直在调查和沈怀逸有关的事，可有什么进展？”
上一次的人魔大战中，苏业承的师弟沈怀逸成了天阔的剑下亡魂。作为几百个死伤的弟子之一，沈怀逸虽然微不足道，但根据陵光的说法，这个孩子乖巧听话，一向服从命令安排，可那天原本守卫西侧魁星楼的他却出现在了东侧的隐泉山房，实在不合逻辑。李献风便抓住这个反常的点，一路追查下去。
“沈怀逸全家都不是中原人，十几年前从滇池一路北迁到渔阳。这次亲生儿子出了事，做父母的大概想要离开伤心之地，又回到了原籍。怎么说呢，有价值的情报少之又少，让我不得不猜想，他的生活痕迹被刻意抹去了。”
“被刻意抹去……”苏业承转念一想：“师兄特意约我见面，想必还是有所发现。”
“哎呀，被你看穿了。”李献风故作神秘：“苏师弟，你可曾听闻滇池出现过一个叫‘无影堂’的组织？”
苏业承摇头：“从未听过，是个怎样的组织？”
“一个暗杀团。因为堂内的杀手行迹难觅，来无影去无踪，所以江湖人士便取了这个名字。”
苏业承吃惊道：“难道沈师弟一家和他们有关？”
李献风道：“只是直觉。无影堂已于几十年前覆灭，半点线索都没留下。既然同属滇池之地，又与沈怀逸的情况类似，也许其中有什么关联。”
苏业承道：“李师兄，你之前可从来不靠直觉的。”
“所以啊，需要你来帮我证实。”李献风从身后拿出一个盒子：“你有位故人正在丹徒县，比起被我抓来盘问，他应该更愿意和你叙旧。”他把盒子递给苏业承：“令尊大寿将至，李家略备了薄礼一件，还请师弟替我送给苏公。”
苏业承知道李家在这个节骨眼上不便露面，于是收下礼物致谢。李献风道：“有什么消息就飞鸽传书，我绝不会让沈怀逸……死得不明不白。”
苏业承辞别李献风，天空中正好下起了小雨。绵绵的春雨细滑润泽，落在皮肤上酥酥麻麻的。他搭了艘船渡江，直接到了苏家的暂住之所。
经过上次的剧变 ，苏诀发福的身材明显瘦了一圈，好在精神不错，似乎已经习惯了人生的大起大落。苏业承献上祝寿贺礼，父子俩唠了些家常，苏诀道：“凤藻难得回来一趟，此刻正在后院休息，你快去拜见吧。”
苏业承听说母亲林氏居然在家，顿时喜出望外。当他进了后院，一个锦衣华服、满头金饰的美人正在与星辰子汪浮商量事情，正是他的母亲林凤藻。
苏业承施礼道：“娘亲，汪先生，许久未见，不知一切可好？”
林凤藻合上案台上的竹简，微微抬了一下那双娇媚的桃花眼：“承儿，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一旁的星辰子暗想：林夫人，您好像没资格说自己的儿子吧？当初一怒之下离开后几年不归的，分明就是您本人啊！
苏业承知道林凤藻的脾气，接话道：“这次能和娘亲在家里团聚，是儿子的福气。”他又问道：“娘亲是专程为父亲贺寿而来吗？”
林凤藻冷笑一声：“这栋房子本就是我的财产，不过暂时借给他一家子住。姓苏的感激还来不及，有什么资格让我给他贺寿？”
林凤藻为人一向强势，苏业承小时候从下人口中的只言片语了解到，当年他的母亲为了嫁给苏诀，不惜与林家决裂，十几年来一直是苏家最得力的参谋和帮手。后来因为某件事情，林凤藻被苏诀伤透了心，于是离开洛阳南下，独自经营药材生意。苏业承小声道：“娘亲之前为拯救苏家而四处奔走，我以为您已经原谅爹了。”
“哼，原谅他？”林凤藻喝了口茶，“苏家的产业里有为娘多少心血，怎能便宜那两个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停了停，她问道：“听星辰子说，你一直和某个姓陆的姑娘纠缠不清？”
苏业承不知该如何回答：“我……”
“行了，你不用解释。”林凤藻打断他：“承儿，无论你在外面如何折腾，娘都管不着，但我只有一个要求——千万别把性命丢掉。”
苏业承舒了口气：“是，孩儿谨记。”
这时，林凤藻的丫鬟碧桃进来通报：“有位客人前来求见，说是与五少爷的相识，苏老爷已经安排他在偏堂等候。”
苏业承知道来者是李献风提到的那位“故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然而让他更吃惊的是，候在偏殿堂的居然会是那个人。
作者有话说第43章 无影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