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太白锥 ...
-
同一时刻的平晏村，陵光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接着向“紫鸢”灌输幻术。原来陵光用幻屏术控制了她的思维，在她的脑海里搭建起一座空城。
“被广月抹脖子的感觉真是糟糕……”他看向苏业承：“我在里面已经见阎王了，你还需要多久？”
苏业承亦继续施展封印术：“还要一会儿，你无需为我分心，专心施术即可。”
“尽量拖延，如果你也死了，她就会醒过来。”
幻境之中，“紫鸢”纵身跳到河里。苏业承被她捞起，又像沙包一样被丢到岸上。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头发和衣服全都湿透了，水珠沿着他的脸颊滑落下去，虽然狼狈不堪，却有一种凌乱的美感。
“紫鸢”一步步向苏业承走来。她的裙摆也浸了水，勾勒出双腿若隐若现的轮廓。刀尖滑在青石板路上，发出了尖锐的摩擦声。
“死在自己的刀下，对你来说也是个不错的结局，毕竟这把刀已经陪了你那么久。”她踩在苏业承的肩膀上，广月细长的刀身笔直地对准他的心脏。
“既然要死，就让我死个明白。”苏业承对上她的眼睛：“你是何方神圣，又为什么要附身于鸢姑娘？”
“紫鸢”手下发力，刀尖没入苏业承的胸膛，距离心脏仅毫厘之差。苏业承痛得抓住了利刃，十指顿时血肉模糊，猩红的颜色狰狞而恐怖。
“紫鸢”摇了摇头：“看来喝过孟婆汤，走过奈何桥，你果然把前世之事忘得一干二净。算了……你就带着疑惑和不甘，离开这个无趣的人间吧。”
说罢，她将广月完全没入了苏业承的心脏。
现实世界中，“紫鸢”猛地睁开了眼睛。苏业承暗叫一声“不好”，拼尽全力加快封印的速度。
“紫鸢”被封印束缚动弹不得，反应过来后恶狠狠地道：“你们两个混蛋！”她的双手重新聚出两团黑气对抗封印术，陵光见状马上把自己的灵力渡给苏业承，二人加在一起，竟还是被“紫鸢”反客为主。
就在苏业承即将功亏一篑的时候，“紫鸢”忽然跪在地上，表情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唔……这个身体……”
苏业承趁机完成封印，“紫鸢”紧闭着双眼倒在地上，胸前的墨色纹身泛着淡淡的光芒，好像有生命一般。
陵光大喊：“骐骥，出来！”
骐骥马听到陵光的命令，和其他三匹战马一起从万华宝盒里飞了出来。苏业承把紫鸢抱上金鏖车，驷马战车旋即冲上云霄。
“去青屏观，越快越好！”
“陵光，你……”
“事到如今，大概只有梦闲真人救得了鸢妹妹。我们只能再赌一把，赌你师父愿意为了天下苍生出手相助。”
苏业承心有不忍：“可是白桑他……”
陵光坚定地道：“人死不能复生，你还是先把活着的救回来，再去平晏村负荆请罪吧。”
金鏖车用比平时快了一倍的速度在云层上方风驰电掣，整个车厢颠簸得极为厉害。苏业承默默注视着紫鸢，对刚才幻境中发生的事情心有余悸。他知道在紫鸢体内，那个暂时被压制的灵魂正在与她纠缠。
苏业承忽然回忆起顾惊寒在落木坡问的问题，当时他曾信誓旦旦地许诺紫鸢永远不会变成敌人，谁知顾惊寒一语成箴，这一天真的来临了。而他也不得不承认，如果必须杀了紫鸢，自己的确下不去手。
苏业承到达青屏观后，不仅不见梦闲真人，连顾惊寒、蒋虹和沈怀逸也全都不在，只有一个侍奉梦闲真人的小童在清扫殿前的落叶。苏业承询问几人去向，小童答：“师傅去了凝虚岛，顾师兄一行尚未从落木坡返回。”
苏业承模糊记得凝虚岛是北方某片湖泊上的一座孤岛，梦闲真人亲自前往此地，只怕是发生了不小的变故。而本该从落木坡封印之祸抽身的三人至今下落不明，再加上紫鸢的事情，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小童见状又道：“师傅临走前交代，若有紧急事宜，可到箜篌岛请安公相助。”
安公姓安名良，封印结界之术与梦闲真人不相上下，平日负责看守镇观之宝黄炎磬。六年前，顾惊寒和苏业承因替蒋虹出头，两人被罚和安良一同守磬。安良其人性情古怪，苏业承对他三分敬重七分畏惧，但眼下只得相求于他。
青屏观背山面海，在海浪长年累月的冲蚀雕凿之下，一座形似箜篌的小岛渐与陆地分离，箜篌岛因此得名。狭长的栈桥将箜篌岛与陆地相接，苏业承刚踏上桥头，远远就望见岛上那座屹立千年的白塔。黄炎磬就挂在白塔顶层，而安良住在塔下，一生看守这件从祖师宿旋流传下来的宝物。
苏业承抱着紫鸢，和陵光登上箜篌岛。秋叶萧瑟之下，一座简陋的草庐孑然无华。不等苏业承开口，一个渔夫打扮的老者赤脚走来：“苏家少爷许久不来了。怎么，梦闲又罚你来这闭门思过吗？”
来者头戴斗笠，皮肤黝黑，左眼处有一道三寸长的疤痕，右眼也眯成一条细细的线，看上去就是个瘦小枯干的老头，并无过人之处，正是安良本人。
苏业承道：“晚辈见过安公。受梦闲真人指引，恳请您出手救治这位姑娘。”
安良走近瞧了一眼，原本就睁不开的右眼眯得更紧了。他沉默许久才吐出一句话：“进来吧。”
苏业承把沉睡中的紫鸢放在了白塔三层的石床上，将来龙去脉简单介绍了一遍。安良摘下斗笠，一头银灰色的短发凌乱得好似鸟窝，显露着放浪形骸的狂野气质。
“小苏，这姑娘是你什么人？”
“呃，她是……”苏业承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形容与紫鸢的关系。
安良心领神会：“知道了，你喜欢她是不是？”
“……是。”
安良随即抬起右手，以金光凝聚出一件锥形器物，在苏业承和陵光反应过来之前，毫不留情地插进了紫鸢的心脏。
安良猝不及防的举动惊得苏业承面如土色：“安公，您做什么？”
安良转过身：“这位姑娘被魔族附身，魔气已由心脏蔓延全身。我虽用太白锥加固封印，难保日后她体内的魔物破封而出。老头儿我丑话说在前面，到时候我会把那个魔物连同你的心上人一起杀死。”
苏业承惊骇之余渐生怒气，他咬紧牙关道：“魔族肉身虽毁但魂魄不灭，安公以为如何能杀死他们？”
安良道：“自然是用破魂血祭，想必你再清楚不过了。”
苏业承一脸难以置信，安良又道：“当年你和顾惊寒在岛上偷学，我亦未加阻拦。日后再面对魔族，多一个人学会此招便多一分胜算。”
陵光道：“安老头，您年纪也不小了，我且提醒一句，这破魂血祭超过五成就会反噬，可是要出人命的！”
安良正色道：“青屏观若贪生怕死，如何守护人界和平？在对抗魔族这件事上，我会不惜一切代价。”他对上苏业承的眼睛，“小苏，你有你的私心很正常，但你也必须做好觉悟——以少数的牺牲换取多数的存活，虽为无奈之举，却是最好的选择。”
作者有话说第25章 太白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