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救我》未未不知眠

15、第 15 章

　　漆与墨是萧玟玉刚出蓬莱时认识的人。

　　仔细算来，也有三四年了。

　　如今漆与墨已年过不惑，但面容依旧年轻俊朗——萧玟玉一看就知道那不是漆与墨原来的脸。

　　这个人擅长易容，每次见面都换张脸，萧玟玉已经习惯。

　　他们才在城南郊外的一个小亭子里坐下，萧玟玉就直白说道：“虽然你跟漆先生的身形气息都很相似，但你并不是他。”

　　没想到对方也很快坦然承认：“不愧是缀锦阁阁主，隔着面纱看人都如此敏锐。”

　　萧玟玉在外都会戴上黑色面纱，不让人看到他的真实容貌。他并不擅长易容也不愿易容，只是仇家多，不得如此。也好在，大都能见到他容貌的人都不会害他，至于要害他的那些，都被他杀尽了。

　　“漆先生传来口信要与我见面，我说考虑后，他又派人送来了笔信。那字迹是他亲手所写不假，可我今日来了，他却没有亲自过来，只派了一个你来，意欲何为？”

　　对方拱手：“若不是事到如此紧急地步，也不会特意再来麻烦玉狐阁主。”

　　只因江湖人称他是“千面玉狐”，后来便有不少人直接称他为“玉狐公子”了。

　　“两年前，玉狐阁主杀了星罗刹，便是还清了主人对阁主的恩德，只是……”

　　正是因为萧玟玉杀了当时睥睨江湖的苗疆毒人星罗刹，才占得了天下第一杀手的名声。但那星罗刹难缠得很，萧玟玉在那场战中也受了不小的毒伤，直到几个月后才恢复。

　　“只是什么？”萧玟玉示意他说下去。

　　“主人如今身中银丝剧毒，久久未愈，天下名医皆不得治，只求玉狐阁主再度出手相助。”

　　“银丝剧毒？”萧玟玉皱了眉头，“银丝花是剧毒食人花，长在凤凰崖底，怎么就中了这毒？”

　　“世人皆当只有凤凰崖底有，偏就被主人在别处遇上了。当时也不敢确定就是银丝花，但这大半年来，身体情况愈下，毒发症状与银丝花一模一样……实在没了办法，才来求玉狐阁主相助。”

　　“可我又不懂什么解毒方法。若我师兄在这，说不定还能帮上些许，但他不在……我素来也没结过名医好友，如何帮忙？”

　　那人起身，单膝下跪，双手抱拳：“贤亲王府内就有这味解药……叫绛云丹……”

　　“…………”

　　萧玟玉懂了。原来是希望他能去拿这个解药。

　　“如今阁主身在贤亲王府内，可否寻得此药，救主人一命？”

　　“你先起来吧。”

　　事关漆与墨生死，萧玟玉是不能轻易拒绝的。

　　当年他才出蓬莱，武功都比不上扫墨。是漆与墨，在他遇上危难，命悬一线之际将他救了下来。后来不仅帮他梳理武学脉络，还将自己的功力传给他——这才有了如今的萧玟玉。

　　虽说两年前他只身赴险，背负丧命的威胁刺杀星罗刹救出漆与墨，漆与墨才说一命抵一命，他们之间两清了。

　　可哪有真两清的。

　　尤其听说漆与墨如今又身受剧毒……他怎么能说出拒绝的话来？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已经知道，哪有眼睁睁看着漆与墨丧命的道理……

　　“银丝花虽毒性剧烈难以祛除，但不会在短时间内就取人性命……只要处理得当，在没有得到解药前，也能暂活上几年……”只是这几年将会过得无比痛苦……一旦毒发，就是恨不得立刻去死的绝望……

　　“如今大半年已过，依旧未寻得解药。可眼下日子渐寒，一旦入了寒冬，怕是主人更加煎熬……”对方跪着没有起来，“恳请玉狐阁主出手相助，他日有任何需要效力之时，必定万次不辞。”

　　“阁下起来吧，既如是说，我又怎么能拒绝。俗话讲涌泉难报滴水恩，当年多亏漆先生出手救我，如今他身陷绝境正需要我，我又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对方竟然给他磕起了头：“多谢玉狐阁主。”

　　“不过如今我也是才入王府，先前更是从未听说过这种绛云丹，怕是需要一些日子才能到手。这段日子，还需要好好照顾漆先生才是。”

　　“定会尽心竭力保护主人！”

　　回去路上。

　　扫墨问：“绛云丹？连我都没有听说过这种东西，也不知会在王府的哪里……”

　　萧玟玉道：“你明日归府，到时候先打听打听……我对这银丝花虽只是有所耳闻，但一直都当它是无药可解的毒，没想到贤亲王府内就有解药，也真是奇了。”

　　“这解药一定非常罕见，否则这偌大江湖，怎么会一点都不曾听说过？”扫墨细细思索着，“可就算真找到了这绛云丹，又如何拿出来？是问顾律修要？还是直接偷呢？”

　　“当然是偷拿出来。不然我问他要这东西，岂不是存心找他怀疑我吗？”

　　“可你要是偷拿出来，万一败露什么痕迹，不也是照样引他怀疑吗？而且他只会更怀疑……到时候任你这嘴再能说，我想他都是不会信你了。”

　　“这件事本就不在我的计划之内，还得想个万全的计策才行……”萧玟玉眉头微蹙，“罢了罢了，还是先知道这绛云丹是什么，又放在了哪里后，再做打算吧。”

　　扫墨是“有事告假”离开王府一日，所以半路就下车了。

　　萧玟玉回王府后，在后门下马车，特意要叶满先将他偷溜出门又回来的消息传到了照烟楼后，才慢慢进去。

　　他想，顾律修肯定已经回来了。

　　上次花洵清是在他背后向顾律修告状，结果被他反将一军。这回他算真真正正地做了违背王府规矩的事情，而花洵清再吸取一下上次的教训，肯定会在顾律修面前与他对质。

　　他故意走得慢，为的就是在到达北水斋的时候，能够让花洵清与顾律修都已经在场。

　　只有一点是带着不确定性的。

　　那就是，他不知顾律修会如何生他的气。

　　萧玟玉希望顾律修生他的气。因为最近顾律修对他太好了——这种只图新鲜的好虽好，却也很容易腻。他要顾律修对他的好，是将他当成独一无二且放在心坎上的好。

　　他需要时不时地弄些事故出来，来拉大顾律修对他的容忍度，更要顾律修时时刻刻都惦念着他。

　　萧玟玉本以为，顾律修就算生气，也不会太生气。而他腹中也已有了完美的说辞来向顾律修解释这次出去是为了什么。

　　可谁知，他踏入北水斋后，看到的只有一脸沉重生气的顾律修，还不见花洵清。

　　这……可就奇了……难道花洵清上次被他弄怕，主动放弃这次机会了？

　　萧玟玉给顾律修弯腰行礼：“玟玉给王爷请安。”

　　顾律修盯着他，目光含着怒火：“你擅自离府，该当何罪！”

　　这一声吼，有几分是真把萧玟玉吼懵了。

　　他没有想到顾律修竟然会这么生气。

　　这几分懵让萧玟玉眼眸里本是伪装的害怕更显真实：“……王爷……”

　　“府中并无不得出府的规定，你只要跟吴总管打声招呼，报备何时出，何时归，便了事了！可你竟然趁着本王不在府中偷偷出府，你好大的胆子！”

　　花洵清就是在这里时候才进来的，进门先给顾律修请安，然后一脸得逞的奸诈表情看向萧玟玉，阴阳怪气地说着：“本想着就萧少君私自出府一事来请教王爷的示下，没想到萧少君也回来了……萧少君，私自出府，这就坏了王府里可大的规矩，不是一件小事啊……”

　　萧玟玉在心中一声冷笑。这回花洵清倒是学聪明了几分，知道等顾律修是在冲着他发火后，再慢慢进来。如此一来，他便能顺理成章地火上浇油，不用担心顾律修是否存心偏私他。

　　萧玟玉失算了顾律修对此事的怒火，眼下顾律修生气，花洵清借势……这可不是什么好的局面……

　　只不过令他更感意外的是——在他本以为顾律修不会如此简单就原谅他的时候，顾律修却又对花洵清道：“这回，是本王叫他出去的。”

　　萧玟玉低着头，呆住了。

　　花洵清瞪大了眼睛，除了呆，更是不解与荒唐：“……王爷？！”

　　顾律修大气不喘，张口胡来：“此次出府，是本王的要求。只不过萧少君无视了王府规矩，没有做好报备，所以本王正在训斥他。”

　　如此明显的徇私偏袒，花洵清是真不敢相信。

　　他跟随顾律修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看到过顾律修这么偏心过谁——偏心到都不在乎别人看来是不是偏心的程度。

　　“洵清，你做事向来负责认真，本王知道你的不易。不过这件事交给本王亲自处理便是，你退下吧。”

　　萧玟玉偷偷瞥去，看到花洵清大概是太生气，连身子都在抖。但花洵清到最后都不敢去反驳质问顾律修什么，只好微微欠身，说尽最后几句场面话：“……原来只是误会，那便最好不过……这种事情我也是头回遇上，正不知该如何处理，如今王爷做主，必定最为妥当……洵清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