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妃是不可能的》桃栀萤萤

6、绝情

　　第二日未到卯时，阮阮便被绣云唤醒了。

　　因为昨日离开前，宣谨月告诉她，一定要卯时到他的房中，不然……

　　不然如何，他没说。但是他阴恻恻的语气，让胆小的阮阮吓得心肝胆儿都颤。

　　经历过前世最后两年充满消毒药水的医院生活，阮阮对活着有着强烈的渴望——即使换了一个地方，即使她为青楼妾，即使她如今不过是在苟且偷生——但是，她还是想多呼吸呼吸这人世的空气，也不枉来走一遭。

　　梳洗罢，阮阮便往主院的的方向而去。此时天色才方方亮，天凉露重，四下寂静。阮阮走在路上的时候，还因为看不清路差点绊倒。

　　阮阮到达主院的时候，宣谨月还没有起来。

　　阮阮曲着五指轻轻地扣了几下门，平安便揉着困倦的眼露出了个头来。看到是阮阮，笑着道：“是姨娘啊，爷还没有起，您先等着。”

　　这一等，便是一个多时辰。

　　阮阮看着门前的灯笼熄灭，看着打扫院子的丫鬟仆妇出来打扫又离开，看着整个王府由静寂变为热闹。等到她又气又委屈的时候，平安才打开上了红漆的花雕檀木门，晃晃悠悠地走出来道：“姨娘，爷起来了。”

　　“谢谢！”阮阮动了动因为站太久酸麻的腿，冲他微微点头道谢，声音软糯。

　　平安受宠若惊，看着她走进去的纤细柔弱的背影，连连说了两句“罪过”。

　　天青色帐子下，宣谨月一身白色中衣，坐着靠在床头的栏杆旁，一头墨发已经高束起，长睫如翼，一张俊脸极为漂亮。

　　阮阮这才发觉，宣谨月其实还是长得挺白的，雪白的肤色与自己这用牛乳浸泡过的肌肤有得一拼。

　　察觉自己好像看他太久了，阮阮小脸一红，便看到宣谨月笑吟吟地看着她：“爷好看吗？”

　　“好看。”阮阮愣愣地回道。

　　“好看个屁。”

　　宣谨月最讨厌别人说他好看了。他生得漂亮，母后又喜欢女儿，小时候母后还没有生下皇妹的时候，最喜欢把他当女孩儿打扮了，害得每次皇叔进京，那些堂哥堂弟都取笑他。

　　阮阮吓得手脚哆嗦。明明是他自己问的，自己诚实回答了，他怎么还那么凶。

　　宣谨月看了一眼阮阮被吓得小脸发白的模样，耻笑了她一声：“怂样！”

　　而后又道：“帮我穿衣裳。”说完便伸手给她，一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模样。

　　阮阮绯红着小脸帮他把衣服给穿上。穿的过程中，由于宣谨月灼灼的目光一直盯着着她，她四肢都不听使唤了。加上没有男子帮穿过衣服，阮阮弄了好久，也没能帮他把繁复的衣服穿好。最后还是宣谨月自己觉得烦了，自己给穿好。

　　穿好了衣裳，宣谨月便又说要出门透透气。

　　阮阮又得扶他出去。

　　宣谨月一手杵一个拐杖，由阮阮扶着出门。

　　门外绿色如翠，花朵在风中摇曳，随着温暖的阳光起舞。遥望远空，天色湛蓝，有飞鸟掠过，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不知谁家的白鸽在屋顶上徘徊，这里飞飞，那里又飞飞。

　　宣谨月侧头往了一眼正低眉顺眼地搀扶着他，比他矮了大半个脑袋的阮阮，心情大好。

　　但是宣谨月倒霉啊！好心情没有持续多久，便看到虞锦绣从院门飞奔了进来。

　　她一身彩色百蝶裙，在风中飞扬，像只美丽的花蝴蝶，看得宣谨月他牙痒痒。

　　要不是虞锦绣，他的腿能成这样子吗？

　　但是虞锦绣根本没有自己害了宣谨月的觉悟，笑得一脸天真烂漫：“宣谨月，你的腿如何了？”

　　“关你何事！”宣谨月咬牙切齿道。

　　“怎么会不关我事？是我害你跌下来的呀？”虞锦绣一脸疑惑，一副诚实的模样。

　　“你还知道是你害得呀！”宣谨月一手拿着拐杖，用力地在地上敲了一下，把旁边的阮阮给吓一大跳。

　　二人气拔弩张，阮阮站在宣谨月旁边不知所措，她是该走呢还是该走呢？万一这二人拿她出气怎么办？

　　宣谨月这拐杖一敲，没把胆大的虞锦绣给吓着，倒是把她的注意力给转移到阮阮的身上了。

　　阮阮今日一身粉色罗裙，衣上绣着牡丹，头上梳着一个简单的发髻，鬓间插着一支牡丹琉璃簪子。娇人雪肤花貌好颜色，看得一向脾气便不好的虞锦绣攥起了拳头，另一只手指着阮阮的鼻子便语气不善道：“你是谁？为何在宣谨月身旁？”

　　宣谨月虽然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平日浪荡不正经，但是也尤其护犊子。虽然他自己爱欺负阮阮，但是自那晚同睡后，阮阮已经被划为他保护圈以内的人。他的人，自己随便欺负都行，别人可不行。故冷笑道：“与你何关？”

　　“怎么和我没关系？我……”

　　“你怎么？本王知道你喜欢本王，但是想踏进我谨王府的门，窗都没有！”宣谨月咬牙切齿道。就算全京城的女人都不嫁给他，他也不会娶虞锦绣这个讨厌的女人。

　　少女心事被这样子戳破，还被宣谨月这样的话语中伤。一向凶悍的虞锦绣眼眶瞬间红了，咬着红唇直直地看着他，泪珠子在一双漆黑眸子的眸子里打转。

　　“看什么看，再看爷也不会娶你！”宣谨月狠狠道。

　　虞锦绣瞬间内心最后一丝希望也随风消散，她死死地咬着唇，一双通红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宣谨月俊脸上恶劣的笑容，许久，才转身跑着离开了。

　　她好心地来道歉，却被他伤得体无完肤。她虞锦绣这辈子，若是再喜欢他宣谨月，她就是猪！

　　阮阮站在门前，远远地，便看到虞锦绣离开的时候，用手拂了泪。

　　阮阮唇边逸出一丝羡慕的笑，她还有机会体会这一种情伤的感觉，而自己，此生恐怕也没有这种可能了！

　　“看什么呢？”宣谨月略微带着不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阮阮这才注意到，自己盯着虞锦绣太久，都没察觉到宣谨月自己先回去了。

　　阮阮想过去扶他，但是却被宣谨月拂开了手。而后看着宣谨月一拐一拐地回了房。

　　宣谨月被虞锦绣气到了，所以阮阮自然也不敢上前触怒他。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很多年以后，阮阮才知道，宣谨月之所以这么不留情面地对虞锦绣，不过是想断了她对他的执念罢了。

　　且不说宣谨月不喜欢她，就算喜欢她，宣谨月也得好好斟酌：虞将军手握重权，虞锦绣嫁到皇家，也是难。所以早断了她的念，才是为她好。

　　当然，如今的阮阮自然没有心思来揣度宣谨月的心思，如今她一心只想着如何好好地不惹宣谨月生气，好好地保住自己的性命。她要求不高，给自己再活十年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