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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粗鄙之语 ...

  •   城内守兵乱成了一锅粥。

      太守那边的士兵嘲笑公孙瓒平时牛逼哄哄的,今天终于阴沟里翻船了。公孙瓒麾下的士兵则是讥讽对方检查太草率,肯定收过人家的贿赂。

      混乱之中,唯余公孙瓒尚算镇定:“好啊,果然有鬼!你是何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

      “我叫什么关你屁事。”公孙音提刀而立,毫不客气地呸了一句。

      这个世界的骂人话她还来得及学,毕竟张角再闲也不会教她这种,逼急了公孙音连隔壁的波斯话都能蹦出来几句,管他们听不听得懂呢。

      公孙瓒的火气也被激出来了:“给我放箭,拿下人头或是活捉此人者,连升三级!”

      面对如潮水般涌来的军队和漫天的箭雨,公孙音丝毫不慌,落到屋顶上的时候甚至还有闲心大开嘲讽:“我才值三级?人家为你卖命你连点赏金都不给,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语气中满是嫌弃。

      “放箭,不,抬弩!快把守城的弩全抬过来!”常山太守元衡闻讯匆忙赶到。

      公孙瓒回头吼道:“没事你瞎添什么乱!守城的东西是能动的吗,黄巾贼攻进城了来你负责?”

      元衡气得发抖:“你别忘了,你踩着的这片土地是常山郡!”

      公孙瓒啧了一声:“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弟兄们,继续放箭,别让她跑了。”

      从理论上来讲,密集的箭矢连天上的飞鸟都能打下来,更何况是一个人。然而,让他吐血的是,放箭的行为除了浪费箭矢以外,每支箭都给公孙音提供了借力的点,甚至连她的半根头发都没伤着,轻功嗖嗖嗖几下就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唯余满地箭矢和狼藉,以及——不知哪个小兵射箭的时候看走了眼,一支亮闪闪的箭矢稳稳当当地插在了公孙瓒帽子的正中央。

      “给我追!”公孙瓒气得磨牙。

      “将军!”急走来报信的亲兵满是急切,“人不见了!”

      “在哪跟丢的?”短暂的懵逼之后,公孙瓒抓住了重点。

      “太、太守府附近……”

      公孙瓒立即想起了府内怀孕的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没有片刻迟疑,抄起家伙就往太守府的方向策马而去。

      这时候的公孙音在干什么?

      太守府的庭院内,少女小心翼翼地伏在妇人膝上,左脸轻轻贴着隆起的肚皮,而妇人的脸上则是挂着包容的微笑。伴着太阳洒落的一层金色光晖,蓬勃的朝气与母性的温婉直面碰撞,却没有半点勉强,反而是十足的美好和谐。

      片刻,公孙音惊喜道:“真的在动诶。”

      本来她脱身之后是打算直接离开常山郡的,然而她……迷路了,这回还真不是装的。

      一炷香的功夫前,公孙音轻松避开守军的搜找,本想直接抓个人问路,谁知却意外撞上了眼前的这个孕妇。

      在看到妇人的一瞬间,刚刚被守军激起的怒气和恶意生生就憋了回去,任凭公孙音再怎么生气也不会迁怒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孕妇。而且这个人的眼神太清澈了,比初生的婴儿还要明亮,比冬日的暖阳还要温柔。

      公孙音登时就是一怔,下意识提醒道:“这里乱的很,黄巾势大,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攻进来,你最好快点离开。而且,外面喊敌袭的声音你也听到了。”

      虽然这所谓的“敌袭”是她干的好事。

      妇人却无奈地摇头,本该红润的双颊泛着羸弱的苍白:“我早知道夫君这样强硬的手段迟早会出乱子的……”

      公孙音眉头微挑:“你夫君?那个穿红袍的讨厌鬼?”

      妇人没有生气,眸子里带着真诚的歉意:“他应当冒犯过你罢,我可以替他道歉吗?”

      公孙音噗嗤笑出来:“这倒不必,反正我已经揍过他一拳了。”

      妇人无奈地笑了笑,转而问起她的名字:“能告诉我该怎么叫你吗?”

      “公孙音。”她倒是没想隐瞒。

      “公孙?”妇人惊喜,眼睛亮晶晶的,“我第一眼见到姑娘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眼熟,你是不是幽州公孙氏?”

      常山郡再往北就是幽州,也难怪她会这么猜测,而且她的夫君公孙瓒就是出身幽州公孙。

      “当然不是。”公孙音随口道。

      原来的世界也有一个姓公孙的家族,可抚养公孙音长大的那位老道士早就确认过,她跟那里的公孙家没有任何关系,老道士死后,就更没人关心公孙音的出身了。

      别人不清楚,公孙音心里还能不清楚么?她不可能跟公孙瓒有什么瓜葛,因为她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

      妇人愣了:“这……”不应该啊。

      她是真的觉得公孙音有点眼熟,不是曾经见过面的眼熟,而是身边极为熟悉的某个人跟她眉眼间的轮廓依稀有相似之处。

      一般情况下,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之间相似的概率极小,更何况她又姓公孙……妇人直觉这其中不简单。

      就在此刻,远处传来一声惊呼:“夫人!”

      听到声音,妇人下意识回头,有些疑惑:“夫君?”

      眼见着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公孙瓒咬牙切齿地用佩剑指着一脸无辜的少女:“你……你先不要动手,放了我夫人!”

      公孙音扯了扯嘴角,十分无语:“你看清楚,到底是谁更像要动手的人。”

      一个是长相柔弱无害的少女,一个是满副战甲举着佩剑的成年男人,相比之下,的确是气势汹汹跑过来的公孙瓒更有杀气。

      “夫君,请冷静一点!这其中定有误会,你仔细想想,她若真的心存恶意,何不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挟持我,而是像现在这样与你相对说话呢?”妇人连忙劝阻。

      公孙瓒闻言睁大眼睛,举着佩剑步步逼近:“夫人,你不要被这个逆贼给骗了!此人身负利器,刚才还打伤了我们好多兄弟,今日不逮住她我就不姓公孙!”

      “夫君!”妇人费力地撑起身子阻拦他的动作,面上满是忧色,“她……”

      公孙瓒见有人挡在他身前,下意识往边上一拂,等意识到这是自家夫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眼见着身怀六甲的孕妇就这么直挺挺往地上倒去——

      好在一道看不清的白影闪过,刚刚还跟妇人尚有一段距离的公孙音竟然毫不费力地出手扶住了她!

      公孙瓒只觉心口落下一块大石,刚想关注夫人的情况,谁知颈边却多了一道冰凉的触感。顿时心下大惊,自己身边的亲兵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而这人竟能无视亲兵直接闪到他身边……

      如此可怕的速度!

      公孙音反握匕首抵在他喉间,微微一用力便渗出了血,神情充满了杀意与阴冷,与方才截然不同:“我若要取你性命,只需一刀,这回算你占了便宜。”

      公孙瓒毫不怀疑这一刻她是真的想杀他,唯一让她顾忌的就是身后的妇人。驰骋疆场、杀敌无数的公孙将军,如今竟靠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夫人才得以保全性命,他当真觉得可笑。于是他就自嘲地笑了起来,笑得眼角都沁出了泪,意味不明。

      公孙音抿唇,慢慢收回匕首。

      井水不犯河水,这是她的底线。

      其实在上个世界,很多同僚都挺怵她,背后说公孙大人性子阴晴不定,上一刻还在温柔地对你笑,下一刻说不定就会拔刀杀人。

      旁人的情绪变化好歹还有个过程,她的情绪却仿佛只有两个极端,不是极其温和就是极其残忍,翻脸后的冷漠让人心惊。

      这两种表现似乎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如果张角知道这些,定然会庆幸自己从没采用过强硬的手段,一念之差,险些让起义军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阴狠、冷漠,这就是她对待敌人的态度。

      ……
      托妇人的福,这一茬算是揭过去了。

      可事情还没完,妇人叫住了准备离去的公孙音:“阿音,你真的不是幽州公孙氏吗?”

      “不是。”公孙音无奈,“你怎么会这么想,天底下姓公孙的人可多了。”

      妇人欲言又止,看向公孙瓒。她不明白公孙音为什么这么肯定自己不是幽州公孙氏。

      接收到她的暗示,公孙瓒脑内灵光一闪而过,眯眼打量:“仔细一瞧,似乎与我是有些相像。”

      他本就是那种偏秀气的俊美,跟公孙音精致得不似凡人的五官完全是两种风格,也难怪没人看得出来。

      而且他的样貌虽秀气,却带着男子极致的阳刚,论养眼程度比起公孙音到底还是差了许多。

      公孙瓒继续喃喃自语:“而且也姓公孙……”

      公孙音冷眼看着,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嘲讽。

      姓公孙又怎么样?退一万步说,哪怕真的有血缘关系,她也不想认这劳什子的亲。

      眼前这种局面,很容易让她联想起那些算不上美好的回忆。
      ……
      十五年前的冬天。
      “打扰一下,请问——”

      门口的守卫冷哼一声,目光嫌恶,神情中满是趾高气扬:“哪来的老叫花子?滚滚滚,滚一边去,没钱给你!”

      “那个,我不是叫花子……我只是想问一下,这个女婴,我捡到她的时候,这里面有块玉佩雕着她的名字。喏,就是这个。”老道士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颤巍巍地想递给眼前那人,
      “襁褓用的锦缎不是寻常的东西,玉佩的成色也很难得,是不是你们公孙家丢了孩子……”

      这时,一阵寒风刮过,老道士冷得打了一个哆嗦,襁褓中的女婴也小声抽噎起来,他顾不着整理被吹乱的花白头发,颤抖着解开破旧的道袍,轻轻把她护在怀里。

      守卫看都没看玉佩一眼,顺手抢过来直接掷在地上:“我家夫人从没生过女孩,少来这攀关系,再不滚我就喊人了!”

      老道士沉默半晌,长叹一口气,艰难弯腰捡起那块玉佩,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守卫对着他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大过年的,真晦气!”

      后来,老道士始终找不到女婴的父母,又实在不忍心把这么小的孩子丢掉自生自灭。他年纪大了,眼睛不太好,可是,哪怕他的生活也很艰难,却还是坚持将这个女婴抚养到了十一岁。

      那个女婴,就是她。

      老道士一直以为那时公孙音年纪小不记事,其实……她都记得。

      一直记得。

      可笑的是,后来她加入朝廷飞黄腾达,公孙家的族长曾主动找上门来想攀关系,嘴皮子都差点磨破了,最终还是没达到自己的目的。

      公孙音没有想过要去追究什么身世,在她心里属于父亲和母亲的位置上,从来都只有老道士一个人。

      从小没人教过她什么大道理,在进入朝廷之前公孙音甚至没读过书。或许就是因为得到的温暖太少,所以一旦有人对她释放一点点善意,她就会下意识死死抓住,并且,珍之重之地放在心上。

      见公孙瓒还在纠结,她坏心顿起,故意用一种挑剔的目光将这个看上去年纪比他大很多的男子从头打量到脚,直让公孙瓒打了个寒噤。

      这还没够,等她慢条斯理地挑剔完毕,收回目光,故作疑惑地自言自语:“咦?我一个黄花大闺女,应该是没儿子的啊……”

      公孙瓒:“……”粗鄙之语!谁是你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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