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世界的花[竞技]》苏染青

18、第十八章

　　第二天便是九月一日，正经开学的第一天早上。

　　韩道从狭小的出租屋里醒来，艰难地洗漱换好衣服下楼时，秋初的阳光灼人，一早便神采奕奕地撒了一地。

　　秋光里，一楼早已开始营业的早餐店蒸锅放在门口，有风吹来，伴随着香味，卷起一层滚烫的白雾。

　　韩道站在店门口排队，也不过几分钟，店主已经麻利地送走了前面的客人，热情道：“学生娃，吃点撒子今天早上？”

　　“一个麻圆，一个鸡蛋。”

　　“要得，一个麻圆，一个鸡蛋——三块钱，豆浆来不来一杯？”

　　“豆浆不用了，老板把东西放桌上我自己拿吧。”

　　韩道说的桌子，就是指他面前的一个用来展示油炸麻圆，油条等等的小矮桌，矮桌分隔店内店外，另一侧就是上了气的蒸锅。

　　虽然桌子矮，但总的来说，也还是在人的腰线以上的，韩道不动自己的胳膊，只是踮起脚，保持一个手能够自然落到桌子上的状态，把三块钱放到矮桌上面，然后用小拇指勾着那袋食物的一角，挂起来垂在手里。

　　老板看了一眼他的东西，先问后面的人吃什么，然后又和韩道搭话：“手受伤了迈？难怪这么热的天还穿个长袖。”

　　“没什么，不是受伤了。老板钱我放这里了，你等会儿收一下。”

　　确认自己那袋早餐已经好好地挂在了手上，韩道不打算和老板寒暄，便自顾自地走离了店铺。

　　他在这里住了一年，老板对他已然很熟悉，知道他是这个性格，也不生气，继续往下做生意了。

　　昨天训练过度的疼痛还没有消停，绑在手上的沙袋又在加重这种疼痛，韩道虽然勾着这袋早餐走在路上，但是走了一路，直到校门口，韩道也没有做好心理建设举手吃它们。

　　还有数十步就要走到校园内，学校一般不准外带食物，韩道往路边一站，刚准备将东西收进书包，就听见远远有人喊了他一声。

　　疑惑地抬起头，下一秒韩道便看见顾远知从他的校门口一跃而起，晃荡着肩膀上背着的大书包，向他跑了过来。

　　虽然只是上午的阳光，但重庆的九月还可以当盛夏过，顾远知不知道在没有遮阳的校门口等了多久，跑过来的时候满头汗水，脸颊也晒得通红。

　　韩道顾不上手疼，赶紧曲起胳膊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包餐巾纸，扯了一张给顾远知擦汗：“你怎么来了？来多久了？怎么也不给我打电话？”

　　“没事没事，我就吃了个早餐你就来了。”接过韩道手里纸，顾远知随手抖开，豪迈地擦去自己的额头上的汗珠，“如果你要是来太晚快上课了，那我就会给你打电话了！”

　　“下次不要站在这么晒的地方等，找个阴凉的地方，然后给我打电话。”

　　可能是顾远知的皮肤白，稍微被太阳晒一下，就呈现出了晒伤的效果，韩道盯着他看了又看，最终伸出手，将他往树荫里又塞了一点。

　　“对了，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哦哦！当然有了！我有东西给你！”

　　韩道这句话成功地唤醒了顾远知来找韩道的记忆，他连忙将那张纸往自己的裤子口袋里一塞，将背后背的那个巨大的书包转到身前，拉开拉链，从里面拽出一个纸袋来。

　　掀开纸袋的口，顾远知取了一片红色包装的东西出来。

　　拆开外面的塑料袋，又从书包里找出一根毛巾把它裹进去，顾远知这才把它轻轻放在韩道的胳膊上，然后用自己的小手压在上头。

　　“……”韩道看了看这块毛巾，不明就里，“这是什么？”

　　“这是暖宝宝！”顾远知说，“昨天晚上我回家查了，你会手疼是因为乳酸，多热敷就会好，然后我就想到了可以用暖宝宝热敷。”

　　“你看，我给你加了一个毛巾隔着，你就不会被烫到了——不过，韩道，只是过了一个晚上，你的胳膊就变得好硬啊？是肌肉长出来了吗？”

　　隔着暖宝宝和毛巾，顾远知小心翼翼地捏了捏韩道手腕处的“肌肉”，了然于心地佩服点头。

　　“……那是沙袋。”

　　撩开自己的衣袖，韩道给顾远知展示了一眼，又把长袖放了下去。

　　“绑着沙袋会不会更疼啊？”顾远知忍不住问。

　　“还好，不是很疼——昨晚唐教练也说了，长痛不如短痛，力量练起来了，就不会痛了。”

　　“哦……”顾远知点了点头，忽然又问，“对了韩道，你是怕冷吗？为什么要穿个长袖？”

　　“……”

　　并不是怕冷，而是不想沙袋被同学看到；一旦被看到，就免不了一番解释，有时候解释了又未必有人真的相信，总想深挖一些大新闻。

　　韩道一向独来独往，更是被挖掘大新闻的对象。

　　不想把这些事情给顾远知讲，韩道抬头看了一眼学校建筑上面的大钟，避开了这个话题：“不热，对了，还有十五分钟就要上课了，我先送你去学校吧。”

　　“……啊？”听到韩道这么说，顾远知连忙用空着那只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手机，“啊！还真的是！你不用送我，我把暖宝宝给你，你先用，要是不够了，我再给你拿过来！”

　　说着，顾远知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一个大口袋，交到韩道手中。

　　韩道拎了口袋，忍住疼不说，就着顾远知按在他胳膊上的手，带领两个人转向去顾远知学校的方向。

　　“送你。”韩道说，“你才来，我送一下。”

　　“真的不用！就这点路，我昨天走过了，不会走丢的！”顾远知推辞。

　　“……那我跟你过去，再熟悉一下去你学校的路，中午好过去找你。”韩道又说。

　　隐约的，顾远知觉得刚才韩道两句话之间，存在什么矛盾和逻辑上的错误，但是韩道第二句话又合情合理，他只能点点头，随便韩道“送他”了。

　　因为两个人一起去学校，顾远知搭在韩道胳膊上帮他热敷的手也就没有放下来。

　　暖宝宝随着接触空气的时长增加开始升温，又隔着一层毛巾传递出来，便不是暖宝宝本身烫人的温度，而是温暖的，舒适的温度。

　　手臂上面有联通心脏的大血管，温暖的那一寸血最终会流到心脏，连同温热一起。

　　直到走到顾远知的校门口，韩道才接过了那张毛巾，自己握在手里。

　　“你上课没事就可以放在胳膊上敷一下，要是不热了你就换一张，没有暖宝宝了告诉我，我回家再给你拿！”离别前，顾远知叮嘱。

　　“知道。”韩道点头，“快去上课吧，今天第一天，要和同学们处好关系。”

　　“……”这句叮嘱，怎么感觉怪怪的。

　　“那我先走了，中午过来找你。”韩道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把一口袋暖宝宝放进自己的书包，便转身离开了。

　　顾远知完成了自己惦记一晚上的事情，终于把悬起来的心扔了半颗进肚子里面，他一边往校园里面走，一边拿出手机给韩道发了一条微信。

　　不如高卧且加餐：【韩道，今天中午早点来找我吧！你吃饭吃快点！】

　　不如高卧且加餐：【对了，你不用回这条微信！或者你要回，给我发语音就行！】

　　发完这两条信息，顾远知终于感觉另一半心也扔进了肚子里；收起手机，顾远知抬起头，便和涂着透明唇彩的温雅打了个照面。

　　温雅抱着一摞书，戴了个无框眼镜，短袖校服边上不知道是刺绣还是画着一个粉色的蝴蝶结，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精心的可爱。

　　在她的身边，站着一个同款校服的男孩，在温雅抬头的时候，恰好在和她说这些什么。

　　“早上好。”毕竟是一个冰场认识的人，即使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顾远知还是很有礼貌地和温雅问了个好。

　　温雅面露惊讶，片刻后，这惊讶变成了不悦，表情是毫不留情的嫌恶，不过温雅还是皱着眉，勉为其难地和顾远知打了个招呼：“好。”

　　顾远知知道温雅不太喜欢自己，问完好后也不再停留，微微一笑，转头往教学楼走过去。

　　站在温雅旁边的男孩看着顾远知走远，这才不解地问：“温雅，刚才那是谁啊？你认识吗？”

　　“认识啊，咱们班新来的人嘛，今天可能班主任会介绍吧。”

　　“哦哦哦，就是那谁，昨晚晚自习没来那个？”男孩恍然，“他还挺厉害的呢，咱们这里晚自习不是不允许请假的吗？”

　　“那可不一定，你让你爸爸妈妈也给几十万给学校捐一套电教设备，也会让你爱上晚自习不上晚自习的。”

　　“……几十万捐图书馆的，就是他啊？”惊讶地看着顾远知变成小点的背影，男孩忍不住又八卦，“就为了转个校，至于吗？”

　　“我怎么知道至于不至于。”温雅没好气。

　　“姑奶奶，别生气——我再问个事情，你知道刚才和他在外面的那个人是谁吗？”

　　这男孩指的是韩道，刚才顾远知和韩道在校门口拉拉扯扯，温雅只看到了韩道转身，没有看到前面的部分，他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果然，他说了这话之后，温雅不悦的表情又转成了疑惑，不解地看了看身边的男孩，问：“什么是谁？”

　　“就是刚才那个，你没看到吗？新人一直挽着那个男的的胳膊，你说……会不会是，情侣啊？”

　　“你别……”

　　你别瞎说。

　　温雅本想这么说。

　　但她这句话刚说了一半，一个不成熟，但是十分可怕的想法却顺着夏末的热风吹进了她的脑子里。

　　收敛了刚才的疑惑，温雅不动声色：“你别说，还真的挺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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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周末【就是明天后天】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