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槿》帅态

1、她变他

　　耳边传来女人的轻呼哭泣，液体流入静脉的冰凉感觉，坠入了许久的深渊冲进一丝光明，沉重的眼皮睁开，看见白色的天花板，中年女人跌跌撞撞跑去叫医生的背影。
　　乏力，全身像捆着枷锁，挣不开，逃不脱，眼前又陷入了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睛依旧是洁白的天花板，拿手背遮了遮阳光，等眼睛稍微适应了点，发现了些许的不对劲，这又大又糙的手是她的？摸摸下巴，什么时候有了那么扎人的胡子？天，胸也缩了？头发短了，刘海却长到挡住了视线。
　　趴在一边桌上休息的中年妇女听到动静，立马坐直身，疲惫的眼神闪着惊喜，“儿，子你终于，醒……”
　　床上的人立马打断她，“你是谁？儿子？”
　　女人抓着他的手，一脸欣喜，“儿，子，你醒了，妈，很，高兴。”
　　这人神经兮兮的，爸怎么找了这么个人照顾她。
　　抽回手，不耐烦打断她磕磕巴巴的话，“我的女性特征那么不明显？”
　　等等，我的噪音分明是个男人！还有之前奇怪的这手，这胡子，这平坦的前面。
　　掀开被子，赤脚推着输液架跑进厕所，撩开没有修理而乱长的刘海，完全不属于自己的脸，自己的灵魂寄存在了别人身上？什么都回想不起来，隐约记得自己之前在一辆车上，难道发生了车祸？
　　女人一瘸一拐跟着进厕所，“你还，很虚弱，不，不要，到处跑。”
　　“今天几号？”
　　“九，九月，二号。”
　　记不太清出事的那天，粗略算算差不多过了一个月。
　　“你是这身体的妈？”
　　女人捧着她的脸一阵乱瞧，“儿子，你，哪儿，不舒服？不要，吓，妈。”
　　暂且以这个身份先活一段时间，“妈，我是不是撞到过头，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不急，不急，命保，住，就行。”
　　女人说话结巴，讲话逻辑也并不是很好，她耐心听着，理了理思路。
　　总得来说，她，任槿，灵魂飞到了一个昏迷了近一个月的男孩身上，而且飞得还很远。
　　毕竟不是自己亲妈，任槿不好意思开口讨钱，想着先这样过几天，这身体年龄也和自己一样，除了性别不同，其他应该都能适应。
　　任槿也知道这家人家境不富裕，自己身体也没不适，就让女人去办了出院手续，女人拿着一堆单子回来，又一刻不停地理着东西，脸上扬着笑容，“儿子，我们，回，家。”
　　任槿伸了个懒腰，活动下筋骨，从病床上蹦了下来，替女人拿过东西拎着，女人不让，说她大病初愈不能累着。
　　为了省钱，任槿拒绝了打的提议，跟着女人换了两辆公交车总算是到了家，女人拉开生锈的铁门，里面的木门也是破败不堪，任槿跟着走了进去，对她来说，一切都很陌生。
　　家里很小，收拾得倒是简洁干净，房间是一室半户，里面用木板隔出了一个小间。
　　“妈去，给你做，两菜，你，休息，会儿。”
　　任槿点了点头，随手找了个橡皮筋把前面过长的头发对着镜子扎了个小揪，脸上一些小伤好得差不多了，唯独前额上的疤还很明显，胳膊上大大小小的疤痕都已经脱痂成了淡粉色，看来当时伤得挺重。
　　走进小隔间，书桌上本子堆放得整整齐齐，封面写着姜瑞，高一三班，“现在近十月份，升高二了吧。”
　　她随便翻开一本习题册，是很大方的字迹，上面的解题思路也很漂亮，又翻了几页，却是截然不同的样子，字迹很乱，表面很脏。书桌最下面的柜子锁着，上面的抽屉放着些课本。
　　任槿觉得自己既然用这具身体，就一定要好好了解，总不能给原主人惹麻烦。
　　女人解下围裙，把菜端在一边的小矮桌上，“儿子，吃饭。”
　　这身体有一米八的样子，任槿坐在小凳上腿屈得有些难受，拿起筷子尝了口热菜，心情好了些，“妈，你也来吃啊。”
　　女人连连点头答应，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坐了下来，“诶，诶，你，多吃，多吃。”
　　明天是周二，任槿记了记学校的地址和坐车方式，路程差不多半小时。
　　晚上任槿躺在窄小的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下一步应该做什么，之后该做什么，自己之前发生了什么，统统没有思绪。
　　任槿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睡着，早上坐在床旁揉了揉涨痛的太阳穴，便开始刷牙洗牙刮胡子，女人替她准备好了早饭，在玻璃杯下压了些零钱，便早早出了门。
　　出门前，任槿把过长的刘海剪短了些，让它不至于挡着眼睛，她是个挺注重形象的人，这具身体偏瘦但也还行，长得也很不错，但它之前的主人却不修边幅。
　　换上校服，穿上板鞋，背上书包出了门。
　　路边等车的人陆陆续续多了起来，十月份的天气有时还算闷热。上班族看着手表，急急忙忙啃着手里的早饭。学生捧着本书，嘴里碎碎念着。
　　任槿上了车，挑了个靠窗的坐位，看着这个陌生的城市。
　　下了车，任槿跟着一堆穿相同校服的学生走到了学校，随手拦了个人，“同学，请问高二三班在哪儿？”
　　女孩指了个方向，“在一号楼两楼。”
　　“谢谢。”
　　女孩看着任槿的背影，拉着旁边女孩的袖子，“哇，好帅啊，一层楼的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别花痴，在不走快点，该迟到了。”
　　任槿踏进班级，敲了敲离门最近的同学桌子，“同学，姜瑞哪张桌？”
　　“最后一排靠窗。”
　　“谢谢。”
　　那人看着任槿坐到位置上，有点懵，这人谁啊。
　　桌子有点脏，任槿擦了下，托腮看着窗外打了个哈欠，不一会儿，教室里热闹了起来，几个高高瘦瘦的男孩手插口袋吊儿郎当地走了进来。听到声响的任槿转头看了眼，呵，几个找存在感的小孩儿。
　　领头的男孩和任槿眼神相碰，其余男孩开始吹起了口哨，走到她面前，“哟，我没看错吧，姜瑞，你居然病好了？你这变化挺大，几个月不见，哥几个差点没认出来。”
　　任槿听出语气中的不善，却也不想惹麻烦，“病是好了，但脑子却撞坏记不得了，以后多包涵。”
　　男孩大笑了起来，手架在她肩膀，朝着一直没有说话的领头人使眼色，“黎昊，我们的好朋友回来了，是不是得庆贺？”
　　黎昊点了点头，便坐回座位趴在桌上休息，男孩约了任槿中午操场见。
　　对于课程进度，任槿并不担心。只不过原身体的人缘似乎不太好，甚至有点被无视，除了那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神。
　　到了中午，任槿上食堂吃饭，那群人端着盘子经过她提醒，“中午操场别忘了。”
　　任槿觉得他们挺烦，偷偷翻了个白眼，继续吃着。
　　午休，任槿背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让她独自一人去操场，呵，别逗了，那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黎昊蹲在操场上，几个男孩围在他身边，“昊，那小子不会是耍我们吧。”
　　等了一中午任槿也没露面，几个人烦躁地撸了撸头发，黎昊捏扁了塑料瓶投进垃圾桶。
　　几人一进班级就直奔任槿，踹了脚她课桌，惊醒了打盹的她，周围人看见这样的的状况都习以为常。
　　任槿睁开眼，看见来人又闭上了眼睛。
　　有人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弯腰揪住任槿的衣领，“病了一段时间，就听不懂人话了？”
　　任槿从座位上站起身，盯着他笑了笑，“是，脑子被撞了，理解能力不好。”
　　黎昊印象中的姜瑞总是低头弯腰的样子，这样的姜瑞有些陌生。
　　上课铃响了起来，班主任进来敲了敲桌子，“你们干嘛呢，都坐好，上课了。”
　　黎昊回到坐位，眼神有意无意瞥着任槿。
　　放学后，任槿被围住，“我到底哪招惹你们了？我道歉还不行嘛。”
　　周围人笑了起来，其中一人拍了拍她头，“没什么，就是无聊而已。”
　　任槿撇了撇嘴，“我要回家了。晚了，我妈妈会担心的。”
　　“哈哈哈哈，这小子还是个妈宝。”
　　任槿不理睬他们，从缝隙中穿了出去，又被拉着领子拽了回来。
　　任槿不耐烦地啧了下嘴，随意坐在了一边桌子上，“那你们说，怎么样才能完，是想给我精神上的刺激还是心理？”
　　“你也就嘴上逞能，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多久。”
　　有人朝他脸上招呼，任槿往后躲了躲，任由他的拳擦过自己的唇角。
　　任槿捂着嘴，自己倒在地上哇哇直叫，趁着他们愣神，爬起来就跑。
　　黎昊一直靠在一旁看戏，见他们要追，挥手制止。
　　到了校门口，任槿回头见他们没追上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路过一家小杂货店，走了进去，“老板，打个长途电话。”
　　任槿拨了号码，电话那头传来礼貌的女声，“您好，请问您找谁？”
　　“任槿在吗？”
　　“您找我们家小姐啊，她现在不在家。”
　　“她，最近好吗？”
　　那头沉默了会儿，“我们家小姐挺好的，但最近需要静养。”
　　“打扰了，谢谢。”
　　姜瑞看来是醒了啊，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得赶快想办法回去一趟。
　　“老板，钱给你放这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