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把妖猫当宠物》凤舜方一

24、第24章：她像鱼儿

　　方妤皱皱眉头，看着自己指头发呆，她刚才并没有多用力呀？

　　见老妈瘫在地上，她后知后觉跟着老爸扶起她。

　　方田殷瞪了她一眼，埋怨了一句，“你怎么下手没轻没重的！这要拍出个好歹怎么办？”

　　方母被扶在沙发上，胸口还是闷得难受，于是大口喘着粗气，那样子看起来感觉并不太好。

　　她是个很懂得养护自己的人，从来偏爱绿色健康的食物，没事更喜欢做点养生运动，刚才突然腿软也吓得她不轻，方田殷有些担忧，从来没见过她这无缘无故来的异样，转到看到莫笙惨白着脸，他心底蓦地冒出一丝厌恶。

　　见这情景，方妤慌了神，无辜道，“我刚才就是……”她出门看到老妈一直在抖，谁料想她手才刚刚碰到她的肩膀就出这情况。

　　莫要从房里冲了出来，看莫笙眼角慢慢流下的泪，他心下一紧。

　　不时，他放在桌上的水果手机叮叮咚咚响起来。

　　见莫要没有去接的意思，方妤自顾拿起手机，见上面显示是莫家乡下的号码，心底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她接得有些迟疑，“喂？”

　　这突如起来的电话像某种解密，大家皆屏气等待，方妤脸上的错愕落入众人眼底。

　　方母心底隐隐感觉出什么，加之刚才看到莫笙的反应，血浓于水总是有些心灵感应，怕是这个电话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挂了电话，方妤斟酌再三，尽量委婉的公布消息，“刚才莫家长兄来了电话，说是莫老太太……恐怕是不行了……”

　　方田殷挠挠头发，闷得只想躲到门口外头去抽口烟。

　　这都什么事？大年除夕烧了房子，大年初一又死了老妈？

　　这人命就算再硬，也不至于将个当爹的人克成这样吧，这才来没多久，要是以后时间再久一点，还不是……

　　打火机点几次没着，他干脆嚼着烟头拧眉看着乌黑的窗外，心绪又飘到多年前他在人才市场意外看到莫要的那一幕。

　　大学刚毕业的他与寻常男孩不一样，出身差也没影响到他身上的锐气，强烈的抱负心与难能可贵的品质，是适合栽培的好苗子，过程也十分顺利，让方妤送一次文件两人便就看对眼了，比他想象中的要快。

　　这么年，他给予莫家的帮助算更加结实的捆住这个乡下小伙的真心。

　　唯独这一次，他说什么都不肯听进去……想到这，方田殷捏碎烟头，用力弹向黑夜之中。

　　客厅里沉寂许久，方妤忍不住推推扒拉着脑袋靠在沙发发呆的莫要，询问道，“我和你一同回去吧？”

　　莫要抬头望着房间，目色有些茫然，“你走了方觅方令怎么办？”

　　方母宽慰道，“没事，你们两个抓紧着点先回去，孩子我先带着，至于莫笙……你们看是一起带回去还是也留下？”

　　按说莫笙是长孙女，年纪也不小，也曾和莫老太太相处那么久，理应该回去尽尽孝道才是。

　　莫要沉吟半晌，“阿笙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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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笙再度回到那个乡下，也不过才半年光景，村东头的大梧桐树不知道何时被砍了。

　　那时，如果奶奶罚她，她就独自坐在那个用碎石堆砌起来的花坛上看云看天空，那时能看到的是一种自由，向往天空里任何一种物体的自由。

　　而现在再看，却是辽阔无垠的缺失感，今后，她再也没有什么理由回到这里了。

　　因为是春节，并不能及时行丧，只能等到一个礼拜之后，择选吉日要盘卜好对子孙后代的优劣，请大师卜老太八字生辰，最终上山日子选定在初八，也宜下葬，作为长孙女的莫笙，自然要走在前头抱像。

　　上山的当日天气干寒低温，莫家所在乡下是典型的盆地平洋，村子的前后头都是两座开山门式的大路，灌风而入便卷起地势下的阴冷。

　　初春的寒气未跟着朝阳散尽，清风一过，依旧刮得人耳朵脸颊生疼。

　　莫笙呼呼几口热气，转头看到在后方的莫要低垂着眼，估摸是守夜过久且心伤过度。

　　她深知，他对奶奶心存愧疚，这么多年村里人无一不是调侃着他入了方家的身份，而作为儿子，他从未有过让她入城的念头，大家说他这是嫁出去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呵……愚昧无知又可笑可恶的一群村夫。

　　莫笙磕头很用力，额头冒出些血点子，她只是送到一程，无法陪她走完这整条的山路。

　　不管怎样，这么多年若是没有奶奶的照顾，她都不知道为置身何处，这个恩她永远都要记着。

　　望着渐行渐远的队伍，她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了小白。

　　小白会不会遇见奶奶呢？

　　想到这，她跪下来再度磕了三个响头，愿小白在那边能一切顺利，也过得幸福快乐。

　　葬礼一结束，三人准备重新返程回省城，回去之前方妤接到了一个电话。

　　而后又喊了莫要出去，莫笙并不想去听他们在说什么，只不过实在他们说得太大声了，她不想听见都很难。

　　“怎么？这一天也容不下她吗？实在不行，我带着她出去住好了。”

　　“阿要，这不是在和你商量怎么完美解决这个问题吗，你这个态度我真的很难和你沟通。”

　　“阿笙姓莫，这当初也是你爸爸坚持的，不管怎么样，她始终流着一半方家的血啊，你们为什么不能给她哪怕一点点的怜悯，你看看小白死了，她奶奶走了，她那无助可怜的样子，你看到了吗？方妤，她也是你的女儿啊！”

　　“阿要，你知不知道集团现在多少人在虎视眈眈？老爸是占着六成没错，可这两年于家那对父子想着法子拦权，现在吞了近三成，去年沿海项目出问题，他们借机想拿走小户手上的那一成，今年又想法子搞什么大开放，让老爸抽出2成的股权分摊出来，若是这二成也让他们搞去，这集团可就要变天了。现在这个时候，家里还能出点事吗？”

　　“你想想，从阿笙回来，出多少事了？一次是巧合，两次是巧合，但三次四次呢？难道都是巧合吗？她是我生的，我也心疼，可这事关所有人的命途，容不得我们有半点的不忍，你明白吗？”

　　听着方妤一长串的话，莫要有些无力道，“她不过才十三岁的女孩，哪能有什么通天命格？”

　　方妤语气变得异常冷静道，“……送到乡下的这么多年，我们是不是一直都相安无事？”
　　两人再回到车上，看到莫笙躺在座椅上已经睡着了。

　　方妤拿着一条毛毯给她盖好，就听到莫要叹了口气。

　　她低低抚着她的发丝喃道，“也许这对我们或者对她而言，都不是一件坏事。”

　　很久之后，莫笙才知道方妤所谓的完美解决是怎样的——她被送入封闭式的女子学校。
　　一个月只能回一次家，至多也就两天时间，等同于她不算住在方家，也就不会对方家造成任何威胁。

　　于是，从初中到大学，莫笙便一直就读寄宿学校，家人这个词汇在她的思维世界里变得模糊不清，有时她自己甚至记不起家中还有着谁。

　　仿若从一出生到现在，她就这么像条鱼儿一样，自由自在无牵无挂的生活了二十年。
　　转眼之间，镜子里看着黑瘦土气的小丫头变成一个白瘦清冷的大姑娘。

　　她习惯于独来独往，天生性子散漫冷淡，即便听到课铃响了，她依然慢悠悠捧着几个食盆在校园竹林里喂食野猫。

　　自从碰到第一只被人丢弃的野猫，出于对小白的挂念，她便定期来喂食，后来跑来的猫越来越多，什么花色的都有，数一数都能有将近十只的猫，一个月要吃掉她两千块钱。

　　可她乐于做这样的事，这在许多男生眼里看来是有爱心，可对于部分女生而言，她这行为无疑是一种惺惺作态的表现。

　　甚至有人嗤之以鼻，“喂养流浪猫只会让它们繁衍越来越多，破坏生态环境。”

　　还有人会说，“养那么多臭死了，天天到处跑，晚上眼睛还发着光，和妖怪一样，吓死人，都怪她引来这么一群野猫。”

　　她从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只是出于对野猫的保护，她会将适合做绝育的猫咪送去宠物店，该领养就让人领养。

　　窑书镇的几家宠物店老板都和她混得很熟，在街上看到她总会问候一句，这省城内外的野猫全在她手上断了种，估计她在这省城的野猫圈是出了名。

　　莫笙总是笑笑不说话，也不辩解。

　　虽然见过很多的猫咪，尤其和小白一样全身雪白的她总忍不住多花时间去看养，可没有哪只能像小白那样的灵性。

　　她的小白是独一无二，是绝无仅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