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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后果 ...

  •   魏长安在万安寺后寺遇见的,正是那位曾经名动天下的才女——曹徽曹媛容。

      直至回到河州家中,魏长安还是没能从偶遇曹徽的惊诧中回过神来,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不可置信的气场。

      沈去疾表示理解不了魏长安的这种感觉,谁知道,魏长安说:“你不理解这个我能明白,毕竟你不是从女人的角度来看待的,那可是曹徽曹媛容呀!”

      曹徽之才名,上能在国宴中舌战三国使臣,下能于在野间芳名远扬,凡晁国女子,无人不知晓其鼎鼎的大名,亦无人不艳羡其绝然的文才。

      末了,魏长安从书架上拿下来一本薄薄的,后人收录的曹徽的诗赋散文《半言文集》,她边朝外面走去,边对沈去疾说:“我去找二弟妹和怡人聊天儿,回来晚的话不用等我吃饭哈……”

      正喝着水的沈去疾放下水杯,不服气地挑起双眉——等你吃饭?以为我也很闲吗?那你就错了!

      ……

      果不其然,入夜,魏长安回来新逸轩之后,在大书房里和沈去病对账的沈去疾,依旧还没结束手里的活计。

      自从沈去疾决定要把生意大权扔给沈去病之后,所谓的对账这个事儿,就成了沈去疾不怎么上心的事。

      大书房里,看着自家大哥心不在焉地扒拉着手边的算盘珠子,沈介终于再忍不住,试探着问:“大哥,你怎么了?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啊?”

      沈介的话,也引起了一旁低头核算账本的沈去病的注意力,他们兄弟俩的目光,就这样直直地投向了坐在主位上的沈去疾。

      沈去疾抿抿嘴,一副心力交瘁的劳累模样,她合上账本,抬手捏捏鼻梁,声音多少有些沙哑:“没什么,只是京城走的那一遭着实是累人,加上此前病的一场,最近总是愈发觉得精力不如从前了。”

      这话太惊人,沈介屁股一歪,险些从凳子上滑下去——哥哥唉,您才二十四岁,精力不如从前?这位兄长,请您慎言……

      沈去病拧起眉头:“大哥,董大夫刚开的医馆就坐落在怀璧楼的隔街,不若明日我陪你去一趟?”

      “不是那个事……”沈去疾长长地叹一口气,依旧能隐隐察觉到闷在胸口的那股气。

      默了默,她抬眼,眸光清亮地看着二弟沈去病,温声说:“去病,除琳琅阁与怀璧楼外,若是我把沈家其他的生意都交给你打理,你可愿意?”

      在大哥沈去疾面前,沈去病从来都不掩饰自己的能力和欲望,听了大哥的话后,沈去病神情坚定,目光灼灼:“我肯定是愿意的……”

      “沈去病你脑子被驴踢了吧!”一听见沈去病说愿意,沈介整个人顿时就炸毛了:“大哥和大娘带我们恩同再造,你怎么能觊觎大哥的东西呢!”

      沈去疾坐在椅子里,眼角微弯,垂眸不语。

      沈去病拍拍沈介的上臂,气场柔和地说:“沈介你别急,听我说完——”

      “大哥,我爹虽然有时候犯浑,但是他知道为自己打算,我娶王小怜为妻,其实是我爹早就打算好的,”沈去病低低地说着,很少有什么表情的脸上亦是眉眼柔和:

      “他虽然嘴上说着这个那个,但他给我说,先娶了王氏,找个退路,然后再凭自己沈家二少爷的身份,出去折腾一番——我爹让我二十五岁之后,必须立下一份自己的家业,不能总依靠着大哥你。”

      “至于介儿,他是我爹的儿子,他最后也是要离开沈家,独立过活的,大哥,若是你需要弟弟们帮忙,我沈去病义不容辞,但若是别的,那就恕去病不能从命了。”

      沈去疾挑眉,没有再强求。但等她对完账本,顶着深夜寒风回到新逸轩时,街上已经敲了三更天的梆子声。

      门外没有下人值夜,屋子里有一豆昏黄烛光,沈去疾知道,那是有人在等着自己回来。

      她突然想起一句诗,“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虽然此时情景与诗句中所述不同,但沈去疾似乎体会到了作诗之人当时的心境。

      这种暖到骨子里的感觉,就算是把才女曹徽请来,想必她都无法用语言来描述吧。

      沈去疾大病初愈没多久,今日去了一趟万安寺,又在大书房熬到这么晚才回来,魏长安难免要说她几句。

      沈家主认错态度良好,魏长安本来还想再说几句别的,结果一不留神,她就被姓沈的这个愈发没正形的人扰乱了心思……

      翌日一早,二月十一,休息了一日的沈去疾早早来到自家酒楼怀璧楼。

      她先是在一楼和白掌柜说了几句话,又去后厨看了看,这才领着沈盼去了二楼自己日常处理事情的房间。

      却在书桌上发现一封匿名信。

      沈去疾当即就戒备起来,她先四下检查了门窗,没有发现被撬的痕迹,甚至账本之类的东西,也没有被翻动或者偷盗。

      她疑惑地拿起信,信口没有封蜡,信纸也是常见的纸张,只是,看完手里这封没有写满两张的信,沈去疾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了个透。

      竟然还有人不死心!

      “沈盼!”沈去疾当即把门外的沈盼喊进来:“你去请文大人傍晚下值之后来一趟怀璧楼,就说爷请他吃饭。”

      沈盼应声而去后,沈去疾站在原地琢磨了一下,随即铺纸研墨,提笔写下一封信,用蜡印将封住,她扬声唤来一个伙计,让他把信送去隔街的医馆,亲手交给馆主董大夫。

      伙计揣好信蹬蹬跑去,沈去疾将匿名信揣进怀里,到后院骑了一匹马,直奔河州城外的一处沈家庄园去了,她的母亲沈练,如今正带着芙蕖姑姑和锦添一起住在哪里。

      此前,沈家前任家主与相公沈叔胜和离,州人对此物议纷纷,沈练向来不在意旁人的言论,而她搬来庄园里住,无非只是想换个清净的环境。

      今日,她正坐在庄子旁边的一条河前垂钓,小厮匆匆来报,说大少爷来了。

      沈去疾跑过来时,就见母亲沈练抱着双手,背靠着大树闭目养神,模样看起来安逸又闲适,但只有沈去疾一个人看得出来,母亲的眉眼间,依旧还凝着散不去的隐约悲痛。

      “娘,出事了。”沈去疾的呼吸还有些凌乱,她微微喘着气,将匿名信从怀里摸出来。

      沈练睁开眼,先是看一眼竖在水面上的浮漂,而后才将信接过去看。

      看完信,并将之还给沈去疾,沈练的脸上淡然依旧,她眯起眼,将视线远远地落在水雾迷蒙的河面上:“去疾,你知道我钓的是什么吗?”

      “拿着鱼竿当然是钓鱼呀。”沈去疾微微蹙眉,别人的刀都已经架到自己脖子上了,自己虽也能稳得住,可却远没有母亲这般能沉得住气。

      沈练摇头,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我是在钓鱼没错,可我钓的却又不是鱼,是心。”

      “钓心?”沈去疾搓搓耳垂,脸上难得浮起不甚明了的表情:“娘,您别跟孩儿打哑迷了。”

      沈练笑而不语,外人都说沈家大少爷有九曲玲珑的心思,可只有沈练这个当娘的知道,去疾这孩子固然聪明,在心计谋划方面,她的玲珑心思需要足够的时间来布局,可若是事发突然,或者在意料之外,一时之间,去疾免不了会有些慌神。

      这个可以理解,毕竟这孩子才二十四岁,她并非天生的阴谋家,面对突发事件会慌乱,至少能说明她内心深处依旧纯善温良。

      “我惹恼了人家,人家只不过是想要我付出些代价罢了,”沈练开始收拾鱼竿用具,身上落着一层清晨水边的湿意:“我迟早是要离开晁国的,信中所言的威胁,于我而言,不过是加快了我离开的日期,我儿,勿要自乱阵脚,让人家钻了空子。”

      沈去疾上前一步,蹲下来帮母亲收拾东西——母亲喜欢钓野鱼——那些野溪河水看似平静,实则水下暗流汹涌,想要在这样的条件下钓到鱼,那就得学会在不确定中抓住重点!

      “娘,我懂了!”沈去疾提起鱼篓,在明亮日光和粼粼水面之间,笑容灿烂无邪。

      沈练朝她手里的鱼篓努努嘴:“走,回去让你芙蕖姑姑给你炖鱼汤喝……”

      这世上,就是有一种人,他不好过便也不会让你好过,他好过时,却依旧不让你好过。

      鉴于晚上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沈去疾没在母亲沈练这里久留,陪母亲回到庄园里,大致和母亲商量了对策之后,她就策马回了河州怀璧楼。

      从京城回来至今,沈去疾还没和文鹏举这个多年老友一起吃过饭,她在怀璧楼里忙活一日,傍晚时分,刚刚下值的文鹏举踩着红灿灿的夕阳,施施然地迈进了怀璧楼的大门。

      已是晚饭时间,怀璧楼里一派忙忙碌碌人声鼎沸,文鹏举刚迈进大门,一直候在一楼的沈盼就迎了上来。

      文鹏举边跟着沈盼往内里走,边忍不住打趣到:“盼哥儿,派你亲自在门口等着我,你家大少爷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沈盼笑容得体:“沈家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文大人您是我家大少爷独一的好友,大少爷请您吃饭,我自然得候着您了。”

      文鹏举没再问什么,只是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沈去疾这家伙,连身边的随从都精得跟猴儿一样!

      怀璧楼有内楼和外楼之分,普通用饭的食客都在外楼,而那内楼里接待的,皆是一些上了身份的人物。

      文鹏举刚走进内楼,就见沈去疾在正对面的二楼上在等他。

      “文大人,”沈去疾负手而立着,头一歪,笑容和煦:“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多年老友,知根知底,文鹏举敷衍地回以假笑:“你这用人在前不用人在后的奸商,找本官何事?”

      沈去疾:“吃酒。”
      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官商勾结之事是怎么都杜绝不了的,文鹏举和沈去疾虽然一官一商,两人却从来没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是这次,沈去疾要越线了。

      ……

      夜里人定时分,微醺的沈去疾回到新逸轩的时候,魏长安刚让吉祥如意回去休息。

      见沈去疾脚步跄踉地被沈盼扶进来,她不禁秀眉一蹙,问沈盼到:“你们今日出去谈生意了?——病才好了多久就敢喝成这样,不要命了!”

      话语犀利,前半句是问沈盼的,后半句却是说给沈去疾听的。

      沈去疾直直身体,悄悄使眼色让沈盼下去,沈盼得了命令,脚底抹油似的就退了出去。

      “哎,你等一会儿啊,我去让给你煮醒酒茶。”魏长安倒杯热水放在沈去疾手边,脚下生风地出了主卧。

      等她端着醒酒茶回来时,沈去疾刚从净室沐浴回来。

      “不醉了?”魏长安瞪一眼脸颊泛着浅红的人,还是把手里的醒酒茶递给了她。

      沈去疾坐到床沿,端着杯子将醒酒茶喝了个干净:“今日约见文大人,同他吃了两杯酒,不碍事的,桃花。”

      魏长安将空茶杯放到一旁,脱了鞋子要上床睡觉:“碍不碍事不是你说的算,明日你跟我去一趟董大夫那里,得让她再给你瞧瞧才行,姓沈的,我就没见过像你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的……”

      沈去疾起身过去将灯灭了,然后掀开被子钻进来,主动抱主气呼呼的人,在她耳边吹着热气说:“其实我今日已经去见过董大夫了,桃花……你别生气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大少夫人这才声音清冷地问:“什么好消息?”

      “文鹏举说他能给咱娘造个假,让娘和芙蕖姑姑脱身去晋国。”

      魏长安微微偏头,躲开沈去疾呼出的热气:“余年不是说年中左右才能把晋国那边打理好么?造假做什么?”

      “有人想让咱娘死,我不得不提前安排娘和芙蕖姑姑离开。”沈去疾搂着怀里的人,略带薄茧的手无意识地在那盈盈一握的腰间来回挲摩着。

      这可不是个好消息啊!魏长安双手抱住横在她腹上的胳膊,忙问到:“是京城里的那些人?除了咱娘,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那倒没有,我不过是一介草民,还入不了那些官老爷们的眼。”沈去疾沉吟了一下,又说:“自古以来,民斗不过官,他们写信问我,是想要沈家的生意,还是想保住娘亲的性命,我和娘大致商量了一下,她想换个身份,尽早离开晁国。”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选择这一步,那些人指定还是不会放过你!”魏长安知道,京城的楚贺年和冯半城,其实都是别人手里的棋子,真正隐藏在他们背后的那个人,就连荆陵侯司马玄都不一定惹得起。

      那人只是看上了沈家的生意,想利用沈家的生意帮他洗钱。

      沈去疾吻吻魏长安的侧脸,漫不经心地说:“没事,好物业怕三分份,等我把沈家给分了,我看他还打谁的主意去……”

      魏长安恨铁不成钢地嘬牙花子:“爹娘留下来的东西你说分就分了?姓沈的,你又不是河州城里那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公子哥儿,怎么败起家来一套一套的呢!”

      沈去疾忙解释到:“桃花,你应该这样想,如果爹娘留下来的是对我们有益的东西,我们当然应该精心地继承,小心地维护,可若是这些东西对我们有害,无论它是万贯家财还是什么,咱们该舍弃就得舍弃。”

      魏长安叹气:“这个道理我懂,可是我就是觉着心里不舒服。”

      “三岁孩童易懂,七旬老翁难做,”沈去疾嗅着魏长安身上好闻的气味,周身的气场十分柔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沈家名声太盛,家业太大,这就是后果,避免不了。”

      满招损,谦受益。

  •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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