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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偷闲 ...

  •   一代皇商楚公养民仙逝,皇帝陛下颁旨至楚府慰哀,京城豪右大家,无不亲来吊唁。

      在楚老爷极其盛大的葬礼中,京城楚家送走了独属于它的,最后的荣耀。

      花归尘土,人归平凡。

      祖父的葬礼过后,沈去疾给母亲沈练和二弟沈去病各修书一封,分别说明了眼下的一些情况,和交代了来日的一些打算与安排。

      收到沈去病的回信时,沈去疾刚带着魏长安搬离楚府——沈家在京城有一座一进的小宅子,是当年沈练在京时住过的地方。

      久不住人的宅子里只有一个看门的老叟,年约七十不到,姓高,素日里爱喝几口酒,爱听人唤他一声高老头。

      沈去疾刚带着魏长安进门时,高老头盯着沈去疾看了许久,直到沈去疾不自在地故意咳了两声,高老头才默不作声地别开脸,又低低地嘟哝了句什么。

      总之,高老头是个怪老头。

      秋已渐深,宅子里的各种花草树木皆已枝枯叶落,但地面上却干净得只有新落的残植。

      虽然沈去疾此前派下人打扫收整过了宅子,但魏长安还是带着吉祥,要把侧屋的卧房再收拾收拾。

      趁着自己在收拾屋子,魏长安拿出些银钱,支使沈去疾出门去买些日常用的东西。

      “桃花,咱们在这里住不了多久就回河州了的。”沈去疾颠颠手心里的绣花荷包,复看看挽着袖管、正拿着抹布在擦桌子的魏长安,颇有些忍俊不禁。

      魏长安点头:“我知道啊,但是日子是不能将就的——你就是太随意,什么都可以凑和,所以才成了现在这个闷不忳的性子。”

      说着,她过来把沈去疾往外推,催促到:“你快些去,我交代的东西都要买的,要是漏买了什么,回来就没你的饭吃……”

      沈去疾:“……”
      堂堂河州沈氏的家主,被夫人撵去置办家用去了。

      其实姓沈的已经派人仔细打扫过宅子了,魏长安不过是拿着抹布把家具上新落的灰尘擦去,再把屋里院中的一些东西归置归置,毕竟是自己要住的地方,只有亲手整理过,才不至于觉着这里仅是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

      ……

      许是惦记着魏长安亲手做的晚饭,沈去疾和沈盼大兜小袋地抱着买的东西回来时,魏长安的最后一道菜刚刚出锅。

      可能因为此前只有沈练一个人住在这里,宅子里屋多人少,整间下房都被用作了厨房,圆形的饭桌也摆在厨房里,占据了另半间屋子。

      宅子中二主四仆,再加上高老头,统共就七个人,坐一起的话饭桌都围不住,但高老头却还执意要带了饭回自己的门房里去吃。

      一人一个习惯,不勉强。魏长安让吉祥帮高老头把饭菜端去了门房,沈去疾又让沈盼温了一壶酒给老头送了过去。

      看得出来,她们住进宅子,最高兴的莫过于茕茕孑立的高老头。

      饭毕,沈去疾刚放下筷箸,就听魏长安指着桌子上的残羹剩饭,颐指气使地说:“姓沈的,晚饭是我和吉祥做的,这些就包给你和沈盼喽,记得给我们烧热水,泡泡脚好入眠。”

      说完,大少夫人就带着她的丫鬟大摇大摆地回了对面卧房。

      沈去疾舔了舔后槽牙,眯着眼睛看向旁边的沈盼。

      沈盼:“……大少爷,少夫人是在与您说笑呢,您快回去歇着吧,这些事小的来就好。”

      嗯,沈盼是自愿帮他家大少爷分担家务的,对,没错,他没有受到自家爱躲懒的大少爷的威胁,没有。

      ……

      夜里,魏长安沐浴进来时,就见沈去疾正靠在床头发呆。

      “坐着发什么呆呢?”魏长安来到床沿坐下,她一手握着搭在肩头的半干的长发,并把另一只手里的干布巾递向沈去疾:“过来给我擦头发。”

      沈去疾接过干布巾,坐起身来正好把魏长安圈在了身前,她边擦着手里的青丝,还是有些心不在焉。

      “姓沈的。”魏长安揪着自己的上衣衣角,轻轻唤了一声。

      沈去疾:“嗯?”

      “堂兄利用楚家在京城生意上的势力把你逼来京城,如今他的阴谋计划破灭了,沈家生意上的事情你也解决得差不多了,咱们什么时候回去?还是说,还有什么事是……”

      “有,”沈去疾挑起魏长安的一缕头发轻轻捻了捻,嗯,干的差不多了:“下棋的人不想放过我,棋盘上的敌方棋子也想吞了我,桃花,我既然已经惹了一身骚,那就必定是要逮住这只老狐狸的。”

      “什么狐狸啊棋子的,不想知道。”魏长安摇着头,没样没相地往后一靠,便直接把自己跌进了一方温暖的怀抱。

      她抬起一只胳膊,反手过去摸到沈去疾的耳朵,轻轻捏着她的耳垂,神色温温柔柔的,与平日里那个大大咧咧外向热情的少夫人形象截然不同。

      她说:“但是姓沈的,要是你有什么心思的话,你可不可以试着告诉我?我不想你总是什么话都自己憋着,不言不语的……我们是两口子,可我总觉得自己其实并不了解你,也看不透你,更不知道你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你太聪明,太睿智,也太过深沉,以至于我总是在猜着你的所思所想,总是揣度着你的所作所为,这样下去,我会累,也会……自卑。

      片刻后,魏长安正不安地捏着那个温温软软的耳朵的手,轻轻被一方略带薄茧的温暖给捉了下去。

      身后的人握着她的手,语调平缓地开了口,这人的声音低沉悦耳,这人的话语,也通过胸腔得振动,毫无间隙地传进了魏长安的心里。

      “冯半城给去病和叔胜叔写信,他许去病以沈家家主之位,许叔胜叔以遍布大江南北的沈家茶叶生意,邀他们共谋沈家之业。”

      魏长安微微偏头,额头抵在沈去疾的颌骨下,脑袋枕到沈去疾的肩窝里,长发也随之散开,翠竹的清香气味徐徐侵占着沈去疾的感官,“二弟和三弟的身份实在有些特殊,我不了解你们之间的情谊,不能信口说什么。”

      沈去疾低头,用脸颊蹭着魏长安光洁饱满的额头,用总是柔和的声音,轻声细语地给魏长安讲了一段故事——

      沈叔胜虽天性风流好色,但本质却是个好人,二十多年前的一个年关,身为屠户的他应邀去离家五里之外的村子给人家杀猪,回来的路上,遇见了一个昏倒在路边的姑娘。

      沈叔胜把这个姑娘捡回了家,又花银子给这个陌生的姑娘请了大夫,抓了草药。

      后来,姑娘被救了回来,她说,她家乡闹雪灾,爹娘带着孩子们出来躲灾,走到这里后她病了,爹娘就趁着她睡着扔下她,带着弟弟走了。

      再后来,姑娘为报救命之恩要跟了沈叔胜,沈叔胜一个穷杀猪的,住的仅有的一间屋子还是街坊邻居帮忙盖的,他知道自己穷,便不愿意凭白拖累了人家姑娘。

      可他没管住自己裤/裆里的那玩意,酒后失德把人家漂亮姑娘给睡了,一来二去的,姑娘就没名没分地跟了他,没过三年,姑娘就给沈叔胜生了个儿子,就是沈去病。

      那个姑娘,就是如今的张姨娘。张姨娘会过日子,短短三年不到,在沈去病还没出生之前,她就把沈叔胜手里的卖肉铺子打理的井井有条——日子虽然不富裕,但也过得还凑和。

      但是沈叔胜风流啊,张姨娘怀着孩子的时候,沈叔胜被本地的赌鬼秦二狗下套,睡了人家家里待嫁的黄花闺女,一击即中地留给沈去病添了个弟弟——沈介。

      沈去病和沈介的出生,虽然中间隔着一个新年,但其实就只是差了八个月。

      再后来,沈叔胜被沈练找来当上门女婿,沈练问他有什么条件,沈叔胜说,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但能不能让他把张氏和秦氏带在身边。

      沈叔胜说,虽然都没有过门儿,但张氏和秦氏是他的女人,还冒死生下他的种,他不能对她们不管不顾。

      说着,沈去疾吻了吻被她捉在手里的柔荑,笑到:“有一年,我动手打了州台大人家的小衙内……”

      “这个我知道,”魏长安抱着沈去疾的胳膊,如数家珍到:“那年你十五岁,刚被人从大牢里捞出来,那小衙内背地里说了你难听话,你就把人给凑了,我说的对不对?”

      沈去疾用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声带笑意:“也对也不对,你想啊,我那时候可是刚从牢里被放出来,夹着尾巴做人还怕不够呢,怎么会去招惹州台大人家的宝贝儿子?”

      “那是怎么回事?说来听听呀。”魏长安从沈去疾怀里坐起来,转而钻进被子里,俨然是打算让姓沈的给自己讲睡前故事。

      沈去疾脱了外袍,放下床帐后也躺进被子里,枕着胳膊,回忆到:“其实是我先被那小衙内给打了的,那时州人对我的身世众说纷纭,小衙内当着我的面讥讽我,但他激我不成,就恼羞成怒地动手打了我,回家后,娘不在家,叔胜叔气的跳脚,他说,他的儿子不能平白给人打了,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成。”

      “最后,叔胜叔带着下人在旁边给我撑腰,让我把小衙内堵在一个胡同里揍了一顿。”沈去疾侧起身来,将胳膊搭在了魏长安的腰腹间。

      故事讲到这里,魏长安已经明白了沈去疾对沈叔胜和沈去病的那份扎根内心的信任。

      “那冯半城还能对你使什么招数呢?”魏长安把玩着沈去疾修长有力的手指,随口问到。

      “还能有什么招数啊,只要他找不到沈有利,他手里就只剩下了倾城。”沈去疾闭着双眼,困意不知不觉中已然袭来,“桃花,不猜了,好困呐……”

      困了?魏长安扭过头来,极快地在沈去疾的下巴上啄了一口,然后向床里侧翻身,背对着沈去疾,心情愉悦地入睡去了……

      翌日一早,沈去疾是被手臂上湿乎乎的凉意给弄醒的,她眯着眼看了看,哎呦,抱着她胳膊睡觉的她的夫人呀,原来睡觉也会流口水。

      不忍吵醒魏长安,沈去疾就干脆扯过来另一只袖子,忍着笑意,小心翼翼地给魏长安擦那还挂在她嘴角处的晶莹。

      “……你干嘛呀……”一直都觉浅的人还是醒了过来,只是依旧睡意朦胧,她努力地睁开一只眼,然后松开沈去疾的胳膊,习惯性的去摸枕边的手帕擦嘴。

      没办法,只要她夜里睡得踏实了,就准会流口水,许多年的毛病,改都改不过来。

      沈去疾嗤嗤地笑起来,一点也不厚道地笑话到:“桃,桃花哈哈哈哈……你睡觉,你这么大了还流口水啊,哈哈哈哈——哎呦——”

      呃,偶尔嘴贱的沈家主被人从被子里踹了一脚。

      然而,魏长安的这一脚非但没有把姓沈的踹怂了,还把她踹得更高兴了。

      她坐起来,脱掉了身上被口水湿透了一处的中衣,乐呵呵地说:“我当魏三哥诓我呢,原来是真的,哈哈哈……”

      “我三哥给你说什么了?”魏长安沉着声音问到。看着沈去疾那笑容灿烂的侧脸,她简直又羞又恼。

      沈去疾偏过头来看着她,幽深却清亮的墨眸里星光点点:“为什要告诉你?”

      “你说不说?”魏长安伸出手,毫无阻拦地捏在了沈去疾白皙劲瘦的腰间。

      沈去疾掀开被子就要溜,结果被眼疾手快的魏长安一把拉住了裤腰。

      半爬起床的沈家主立马乖觉地定住不动了,她一手按在床沿上,一手紧紧地提着裤子,回过头来看向魏长安,似笑非笑,别有深意道:“桃花,你这个样子,我会误会的……”

      “呦呦呦,打人了,沈家大少夫人打人啦……”狐狸崽子沈去疾到底还是提着裤子,笑声奶甜地从某位姑奶奶的魔爪下成功逃脱。

      清冷了二十多年的宅子,一大早的就先从家主住的屋子热闹了起来。

      人老觉少的高老头原本在扫院子,在听到侧屋里传出来的嬉闹声后,他捋捋胡子,乐呵呵地拎着扫把去扫大门口了……

      当沈盼这家伙慌慌张张地拍响侧房的屋门时,被夫人撵得光着脚在屋里跑了好几圈的沈去疾,才刚穿好鞋子。

      “何事?”沈去疾边帮魏长安拿来件褙子穿上,边沉声问门外的沈盼。

      跟在沈去疾身边多年的淡定小哥沈盼,这一回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手足无措的慌张:“大少爷,大少夫人,二位快出来看看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可还行?
    来个娃娃可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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