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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棋子(1) ...

  •   魏靖亭出身布衣,年纪轻轻时小中武举,因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就被留在御林军,当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统领。

      后来机缘巧合,他得本朝庆徐王养女的青眼,成为了庆徐王的女婿。

      那时的庆徐王司马修,还只是一个受父亲战功荫庇的子将军,后来当朝天子扳倒权倾天下的首辅曹克,司马修立下大功劳,受皇帝陛下封官加爵,爵号庆徐王。

      魏靖亭在扳倒权臣曹克的过程中领兵灭了曹克豢养的死士,为活捉曹克立下大功,受封三品忠武将军,这才有了今日的权力与地位。

      初闻沈有利所言时,无论真假,魏靖亭的第一反应便是护短——桃花是他的亲妹妹,此事他不能不管。

      从茶舍离开后,魏靖亭先回了一趟将军府,修家书一封送回河州老家,而后他又去找了在刑部担任右侍郎的妻弟司马玄,央他上心问一下河州的这件事。

      翌日一大早,天光刚刚放亮,他便派人去楚家,约妹妹和妹夫出来见面。

      楚家——

      楚大爷房里,下人在门外禀告,说忠武将军府上来人了。

      刚从床上坐起来的楚伯鼎着实吓了一大跳,楚家向来和这位年轻的将军没有交集啊,这一大早的,难道是贺年在朝堂上惹事了?

      胡氏恨恨地在楚伯鼎的胳膊上拧了一把,咬牙到:“惹什么事惹事,我们楚家可不是好惹的,就算他魏靖亭是庆徐王的女婿,那我们楚家也不是吃软饭的不是?我们背后可是……”

      “哎哎哎哎!”楚伯鼎龇牙咧嘴着,极快地捂住胡氏的嘴,赔笑到:“夫人慎言,慎言呐!”

      “咱怕什么!”胡氏一把打开楚伯鼎的手,啐了一口,到:“你个从床上到床下都硬不起来的软蛋,他魏靖亭不过就是……”

      有敲门声再次响起,大丫鬟打断了胡氏的话:“老爷,夫人,魏将军派人来邀小二爷夫妇外出相见。”

      “知道了,都下去吧。”楚伯鼎严声退了门外候着的所有人,转而细语轻声地提醒胡氏到:“夫人有所不知,那忠武将军是河州人氏,他姓魏,姓魏呀……”

      “你说他是……”胡氏的眉心不由自主地就蹙了起来,后面的话却是轻易说不出来口了。

      沈家人对魏长安的身份捂得严实,只道是河州大户人家的大小姐,怎么竟然还和朝廷里当官的有牵扯了呢?

      胡氏心里的算盘早已噼里啪啦地打了好几回——那以后,她不就不能再任意地拿捏楚小二的媳妇了吗?

      ……

      京城长安的繁华好像从来不分昼夜,魏长安一路行来,所见皆是满目喧闹。

      “这是京城的西城早市,咱们河州也有。”马车里,沈去疾顺着魏长安的视线望出去,外面一片欣荣。

      沈去疾左眼角下的青紫今日有些消退了,魏长安用肩头碰碰她胸口,忍着笑意指指自己眼角,趣味十足地问:“一会儿我三哥见了这个,你要怎么说?”

      沈去疾眯了眯没受伤的右眼,抬手捂住自己的左眼角,咧嘴说:“你可是魏大人的亲妹妹啊,只要看见我这样,他不用问就知道是谁干的!”

      说着,沈去疾以为魏长安会像以前一样同她打闹两句,便闪身往马车的另一边躲去。

      “我就说要擦药的吧,你不让……”魏长安撅着嘴,突然小声地嘟囔起来:“这下可好,给三哥看到了,他准又会……”

      “你怕魏大人?”沈去疾极快地抓住重点,再次贱兮兮地凑过来感叹:“不得了喽,这世上还真有让我们家桃花害怕的人呦——哎呦我耳朵!”

      “沈去疾你个大猪蹄子……”魏长安揪住某人的耳朵,免不了一顿收拾。

      马车里面传出来沈去疾哎呦喊疼的求饶声,听得车夫都觉得自己耳朵疼,车夫觉得楚家人犯这个——楚家那一辈辈的人,每一代人里都有一个惧内的,当初的楚二老爷,如今的楚大爷,现在的楚小二爷,楚家的男人,真怪!

      马车里,魏长安也不是真的要收拾沈去疾,姓沈的这家伙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惯会求饶。

      “以前怎么都不知道,原来你沈大少爷是这么个会服软认输的。”魏长安理理衣袖,示意沈去疾过来坐到她身边。

      沈去疾咧着嘴朝魏长安傻傻一乐,记吃不记打似的就来到她身边坐下,然后又三两句地和魏长安聊起别的,将这傻丫头方才的担心都散的没影。

      哒哒马蹄清脆,车夫很快就把马车赶到了目的地 —— 一味茶居。

      扶着魏长安跳下马车,沈去疾摸出些散碎银子扔给车夫,吩咐让他自己找地儿吃早饭去,但是别走远。

      车夫得了银钱,恭敬地给沈去疾和魏长安揖礼:“小二爷宽心,小的就在外面,保证小二爷随时用马车。”

      走进茶舍后,沈去疾报上魏三爷的名号,自有堂倌儿前来引二人往魏靖亭的所在去,见到沈去疾后,打小生活在男权至上的大晁国的堂倌儿,不免朝沈去疾脸上多瞄了几眼。

      沈去疾挑挑眉,反倒是愈发得意。

      手被沈去疾牵着,魏长安就抠抠她手心,揶揄着说:“你对这些,都门儿清啊,小二爷?”

      沈去疾脚下一软,软绵绵地说:“我的小姑奶奶,你快别逗我了,这是要去见魏大人呢,你严肃点。”

      魏长安用另一只手将沈去疾的衣角拉平整,眉眼弯成月牙,唇边梨窝若隐若现的,她拍拍沈去疾的肩,示意姓沈的低下头来听她低语……

      站在二楼隐蔽处的魏靖亭,远远地就看见了上述场景——这两个人,任谁看去都是一对恩爱的年轻夫妻,二人甚至连身量和长相都那么般配。

      魏靖亭回身坐回到茶座上,深棕色的眼睛里总是沉沉无波——沈去疾,河州沈家如今的当家人,母亲是曾经救过长公主性命的沈练,父亲又是皇商楚家的次子楚仲鼎,以他的这些身份,一旦踏进这风云诡谲的帝都,便逃不了成为一颗棋子的命运。

      思及此,魏靖亭的手不由自主地攥成了拳头,臭小子,既然你敢带桃花来京城,就别让我发现你护不了她一世的安稳,否则你就等着……

      “将军,楚小二爷和大小姐到了。”门外的侍卫扣门禀告,打断了魏靖亭的纷乱思绪。

      魏靖亭抬手理了理衣袖,确认不会失仪后,沉声吐出一个字:“进。”

      魏长安有多少年没见过三哥魏靖亭了呢?三哥二十岁离家,一晃便是六年。

      进门之后,沈去疾恭恭敬敬地给魏靖亭拱手揖礼,魏长安的目光先是在魏靖亭脸上停留了一下,而后才敛眉垂目,屈膝给魏靖亭福礼。

      魏靖亭尽量柔和了周身的气场,却还是平平板板地指了指下首的座位:“来了,坐。”

      二人依言入座,魏靖亭将煮好的泉水从旁提过来,泡了两杯茶递给妹妹和沈去疾。

      他自小拙于言辞,不像其他几个兄弟那样能逗妹妹开心,自然,他和桃花的关系也就不比那几个人亲近,但他对妹妹的爱护之心,却也是一点都不少的。

      “昨日,有个名叫沈有利的河州人,找到了大理寺少卿,”魏靖亭开门见山,目光灼灼地看向沈去疾:“他是来为他儿子喊冤的,说他儿子被河州强豪诬赖,诟陷以杀人未成罪入狱。”

      端坐着的沈去疾,伸手把面前的小点心往魏长安这边推了推,抬起头,眸光清亮,回魏靖亭以坦坦荡荡。

      她微微颔首,礼节周到地同魏靖亭拱手:“三哥容禀,事情是这样的……”

      ……

      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沈去疾就言简意赅且面面俱到地说清楚了这其中的原委,和一些模糊的细碎枝节。

      魏靖亭没想到,一个在生意场上待久了的人,说话竟然还能这样直击重点,干脆利落。

      “你说话一直都是这般直接明了,切中要害吗?”魏靖亭突然问。

      沈去疾拱手:“忠武将军面前,草民不敢另存心思。”

      “你倒是会说话,”魏靖亭严肃的脸上极快地闪过一抹笑意,他放下茶杯,眸光尽量柔和地看向妹妹:“你相公可不是个一般人,桃花,这个可解决不了所有问题啊。”
      茶桌旁边,魏靖亭朝妹妹晃了晃自己握着的拳头。

      魏长安的脸下意识地一红,但反应过来后她不禁眨着大眼睛愣了一下——三哥这是在给她开玩笑吗?

      “我的不管用,那可不代表三哥你的不管用,”魏长安笑弯了眼睛,时间真的是个厉害的东西,改变了她那很少言笑的三哥:“楚家的两位小爷都一早便赴官署当值去了,三哥你怎么不去呀?”

      “我不领朝职,只在军中办差,这几日换防轮休,过两天我就回京畿大营去了。”魏靖亭嘬口香茶,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沈去疾,但愿是自己多想了。

      ……

      西城的早市结束后,魏长安才和沈去疾一起从一味茶舍的二楼下来。

      初秋,天朗气清,刚走到茶舍门口,还没等到走出茶舍的店门——街上各种吃食的香味便混杂在一起飘进来,大大地勾起了魏长安肚子里的馋虫。

      走在前头的魏长安,回头看了一眼沈去疾眼角下的青紫,犹豫着要不要拉她一起出去吃东西。

      结果她一不留神,就跟一个匆忙进门的人撞了肩——准确来说,是魏长安的肩膀,撞到了对方的上臂。

      错后一步的沈去疾伸手把魏长安往自己这边拉了一把,对方的反应也迅速,人家极快地旁撤一步,避免了魏长安整个人撞进自己怀里。

      有随从打扮的人立马护上来,将被魏长安撞到的人护在身后。

      魏长安下意识地给对方道歉,一个领头的随从上前一步,右手紧握着左侧腰间的刀柄,厉声呵斥到:“大胆!何人敢冲撞荆……”

      “留生,退下,”被撞的年轻人捂着上臂,温声唤退手下,年轻人轻轻朝沈去疾点点头,声音沙哑,略带鼻音:“冲撞贵夫人了,抱歉。”

      沈去疾把魏长安拉到身后,颔首以回之:“山野小民,行举莽撞,冒犯阁下之处还望宽宏,谨代内子致歉。”

      不过一场双方都没注意到的小擦碰,三两句话互致歉意罢了。

      “京城的人出门都是带刀的啊?”走出茶舍后,魏长安回头看了一眼茶舍的牌匾。
      “一味茶居”四个字,书的是龙飞凤舞,刚劲有力。

      沈去疾牵紧了魏长安,伸手在她眉心点了点,话语尽是温柔:“那位可不是一般人,没伤着你就好。”

      又一个“不是一般人”,魏长安挑眉,回想了一下方才那人的样子——身形颇瘦,身量比沈去疾还高,身朱玄长袍,腰白玉环带,左佩刀,右备容臭,左边额角上好像还有一道隐隐的伤疤……

      官家的人?

      “那便是当朝的荆陵侯,”沈去疾微微低下头,沉声在魏长安耳边低语:“你家三哥的妻弟,庆徐王爷的长子,复姓司马,名讳玄,字元初。”

      魏长安闲庭信步般,随意看着路边卖的小商品,漫不经心地说:“三哥方才等的人就是他喽?——老板,这个多少钱?”

      “这位夫人您好眼力,这是上好的桃木梳子哎,只要一两钱呐!”小商贩打量几眼魏长安的衣着打扮,又听魏长安北方口音,便掂量着报出一个价格。

      魏长安撅撅嘴,放下梳子继续往前走去:“这么说咱们还能和那位俊公子攀个亲戚了啊——他就是三哥说的大理寺少卿吗?”

      就司马玄那黑脸,还俊公子?

      沈去疾抱着胳膊打量魏长安,表示摸不透她奇特的审美:“咱们出来时三哥说还要等的人,估计就是那位,但人家不是大理寺少卿,人家是刑部右侍郎——桃花,京城是锅大杂烩,你可别给我乱认亲戚啊……”

      “切……”魏长安回过头来朝她扮了个鬼脸。

      一味茶居,魏靖亭所在的屋子里,被人警告着不能被乱认的亲戚,此刻正神情凝重地同魏靖亭说着话。

      “那照你这么说,冯家也确实是牵扯进来了?”魏靖亭的食指挲摩着茶杯边缘,若有所思。

      司马玄点头,额头上覆着一层细细的薄汗:“这盘棋比不上五年前那局搅动天下的光明正大,但却也是牵连众多的阴风诡雨,河州那边最好不要牵扯进来。”

      摆着棋盘的魏靖亭笑着摇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先求死,未必死,死地后生——元初,反正你现在也回不了家,来一局?”

      “好啊。”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棋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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