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繁花，半生晓梦》艾草沫

3、第二章

　　两人来到距离村子最近的小镇上时天色已经暗了，因为凌柒看不见的缘故，墨赫带着他走得很慢，虽说是要离开村子，但具体是去什么地方凌柒却没有过问。
　　墨赫领着凌柒走进了一家小店，店老板是个长着胡子的大叔，看见进来的是两个穷酸的男人，尤其是其中有一个还是盲人，老板显得颇为不耐烦，目光怪异地看了两人一眼后，继续忙着手中的事，头也不抬，只淡淡说了一句：“你们是要住店？”
　　墨赫很是讨厌店老板这副爱答不理，狗眼看人低的德行，表情立马严肃了起来，看上去怪吓人的：“给我们开一间房！”说完便掏出银子甩在了柜台上。
　　老板吓了一跳，抬起头正好对上了墨赫凛冽的目光，旁边的小哥看上去倒是挺斯文的，怎么这位就，老板不敢再与墨赫对视，哆哆嗦嗦地接过了银子，不敢得罪了厉害的主，底气明显不足了，沙哑着嗓子朝着里屋喊道：“翠儿，快出来招呼客人。”喊完立刻将头低了下去。
　　不一会儿便从里屋出来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小姑娘瞧见眼前两个男人，手拉着手动作十分亲密，愣了一下，转而脸上就有了笑容，似乎是明白了些什么，热情地招呼着：“两位小哥是住店吧！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客房。”
　　小翠姑娘带着二人上了楼，将两人带到了最末尾的房间：“两位小哥，你们先休息，饭菜一会儿就好，如果还需要什么就尽管吩咐我。”小翠离开时还很细心地替他们关上了房门。
　　凌柒走了一天有些累了，便由墨赫领着到床边坐下，墨赫很体贴地给凌柒倒了一杯茶，凌柒浅呡了一口将茶杯捧在手心里：“现在是几时了？”
　　“不清楚，不过天已经黑了。”墨赫也在凌柒的身边坐下。
　　“嗯！”凌柒又呡了一口茶，再次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
　　“墨赫。”墨赫拉过凌柒的手，轻轻在他的手心里描绘着这两个字，“我以前说过，不过你忘记了。”
　　“墨赫。”凌柒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嘴角隐隐有了笑意，“以后我会记得的。”
　　简单的用过饭后，墨赫吩咐小翠打了一桶热水。
　　“来，小七，我帮你洗澡。”由于凌柒不方便，许多事都需要墨赫帮忙，这时墨赫很自觉地过去帮他脱衣服。
　　大概是赶了一天的路，凌柒真有些累了，此时正想好好泡个热水澡，对于墨赫帮他洗澡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依然那样的安静、乖巧。
　　凌柒的肌肤很白，柔软的黑发如瀑般垂在水中，伴随着缭绕的水汽，美的竟不似真人。墨赫咽了一下口水，用木瓢轻轻将水浇在凌柒的背上，水温有些热，凌柒的肌肤开始微微泛红，看上去诱人极了。
　　墨赫的心脏疯狂的跳动着，他压抑着体内不住的喧嚣，温柔地将皂角粉抹在凌柒的肌肤上，生怕一不小心就弄疼了眼前的人。
　　“小七，小七！”墨赫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狠狠抱住了眼前的人，全然不顾水汽浸湿了衣衫，好像不这么做这个人就又会消失了。
　　“我在呢！”凌柒轻声回应着，他知道身后的人和自己同样的不安，伸出手反握住墨赫的手，无声地安慰着身后的人，墨赫的鼻子有些微微发酸，好在凌柒看不见，他不希望凌柒看见这样的自己。
　　“小七，去睡觉吧！”墨赫深吸一口气，收好了情绪，将凌柒抱到床上，默默替他穿好了衣服。
　　半夜醒来，墨赫习惯性地往身边靠去，才发现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心中一颤，立马起身去寻找，只见凌柒正安静地坐在桌前，就和昨晚去找他时的样子一样，墨赫总觉得他的小七变了。
　　“小七，怎么了？”墨赫取了外衣过去为凌柒披上。
　　凌柒没有转身，依旧那样坐着，只淡淡说道：“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就是睡不着了。墨赫，今晚的月亮圆吗？”
　　墨赫猛然想起白天在街上看见有卖月饼的，明日正好就是八月十五了。记得那时小七的眼睛还能看见，两人还住在那间小屋里，那天小七做了好多好多的月饼，那似乎是小七最开心的日子了。
　　小七说：“八月十五是个团圆的日子，也是你成为我的家人之后最重要的一个日子。”
　　墨赫也不太能明白凌柒的话，只记得那时的小七很开心，月饼也很好吃。
　　墨赫环住凌柒的脖子，轻声问道：“小七想吃月饼吗？”他也不知道小七还记不记得那时的事情了。
　　“可是，我已经不能做月饼了。”说着凌柒低下了头，脸上少有的露出了一丝的落寞和无奈，是啊，他已经看不见月亮了。
　　“小七，一定会有月饼的。”墨赫低下头亲了亲凌柒的脸，“小七，再去躺会儿吧，我们明天还要赶路。”
　　“好！”凌柒由墨赫扶着回到了床上。
　　清晨，凌柒在一阵鸡鸣中醒来，虽然看不见，但他大概还是知道已经是早上了：“墨赫。”轻唤了一声，没有回应，凌柒的心微微一震，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些日子，墨赫只是偶尔留宿，一早醒来身旁再没了半个人影。
　　初见墨赫时，他受了伤，凌柒收留了他，银发黑衣，俊朗的面容，引得凌柒好半天都移不开眼睛，他很确定自己是喜欢这个男人的。
　　墨赫为了养伤，在这间屋子里住了下来，那段日子真的很快乐，可是某一天墨赫消失了，凌柒怎么也找不到他，一切都仿佛只是一场梦。凌柒知道自己忘记了很多事，内心也空荡荡的，整日都是那样的浑浑噩噩。
　　几个月后的夜里，墨赫回来了，凌柒的心这才又再被填满，眼中也有了光彩，可是第二天醒来身边却空空如也，渐渐的凌柒发现他只会在夜里来找自己，清晨便会匆匆离去，也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做，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凌柒开始变得有些患得患失。
　　“小七，你醒了。”墨赫端着一个小碟子进了屋，却看见凌柒愣愣地坐在床上，放下碟子走到凌柒的身旁，“小七，怎么了？”
　　听见墨赫的声音后，凌柒这才放下心来，松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墨赫的心中一紧，他知道那是一段很不好的回忆，凌柒平静的小脸上还挂着两道浅浅的泪痕，墨赫伸出手替他拭去泪渍，深吸了一口气，使声音听起来镇定了些：“小七，我做了些月饼，要吃吗？”
　　“嗯！”在听见“月饼”两个字的时候凌柒的表情稍稍有了些变化，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墨赫又忽然觉得小七还是原来的那个小七吧。
　　墨赫拿了一个月饼递给了凌柒，看着凌柒咬下了一口，墨赫开始紧张了起来，在听见凌柒说出“好吃”二字时，墨赫才总算松了口气，脸上也少有的露了笑容：“小七，中秋节快乐！”
　　“原来你还记得。”听见凌柒的话，墨赫心中一片柔软，原来小七也还记得。
　　时间还早，墨赫上街去买一些路上需要的东西，带上凌柒有些不太方便，但他也不放心凌柒独自一人待在客栈里，于是便让小翠上来陪着他。
　　小翠是个比较活泼、自来熟的小姑娘，如此安静的环境自然有些呆不住，于是开始找话题：“和你一起那个姓‘墨’的小哥对你可是真真的好啊！”
　　见凌柒不回答，小翠也不生气，继续自顾自地说着：“人家一大早就起来跟我学做月饼，还说什么你吃不惯街上买的。”小翠盯了一眼桌上还剩下大半的月饼，也不见外，拿起一个就咬了一大口，“真难吃！”说着将咬了半个的月饼又放回了桌上。
　　“我说怎么剩下这么多，凌小哥，以后还是别让他做了，真的不适合。”小翠不由得想起早上墨赫卖力做月饼的画面，浑身就是一阵恶寒。
　　“对啊，还真的不适合。”凌柒在脑海里勾勒出墨赫做饭的样子，心中不觉得有些发甜。听见凌柒终于搭话了，小翠的注意力立马转移到了凌柒身上。这个一直很平淡的男人竟然在笑，而且还很好看，越发对他感兴趣了。
　　“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笑起来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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