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玉》欧吉开开

9、他心存期盼

　　孟探玉背靠车板，双手环胸，瞅了瞅那边的光景。瞥了眼来贵纠结的表情，孟探玉问道：“你想帮啊？”

　　“小的，也打不过啊……”来贵讪笑着，眼里却满是期待。

　　孟探玉一声轻笑，笑他天真。
　　那俩姑娘穿着不俗，其中一个临危不惧，面对几个二货的挑衅镇定自若，一看就是自有收拾的法子，哪儿用得着他们操心。
　　他转身钻进了车厢，催促道：“咱这可是租的马车，按时辰计费的！别墨迹，赶紧回城。”

　　来贵张了张嘴，看着垂下了帘子的车厢还想争取一下，余光瞥见那边两个姑娘已经要入虎口，一咬后槽牙，抽了马儿屁股一鞭子，便驾着马车冲过去。

　　马儿吃痛一声长嘶，惊得林中人一哆嗦。几个二流子看过来的时候，马儿已经近在眼前，双目一瞪，已经被马儿掀翻。
　　顿时，林中响起几声惨叫连连。

　　适时，来贵赶忙停下马车，冲那两个姑娘道：“快上来！”

　　二人没想到会有人突然冲出来，短暂的愣神之后，携手爬上了车。

　　等人一进车厢，来贵赶忙调转马车，飞快地赶回官道，嗖嗖地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一路到京城城门外一里地，才渐渐减缓车速。

　　车厢里，被颠簸地脑袋顶俩大包的孟探玉黑着脸瞪着挤进来的两个陌生女子，心里把来贵这个蠢货骂了千百遍。

　　两刻钟后，来贵停下了车，对车里的人说道：“两位姑娘，前头已经是京城，安全了。”
　　二人闻声了意，自觉地下了车。

　　其中一个下车之后立马给身旁那个子高挑的女子整理衣衫和幂巾。而后，对着车厢行了一礼，感激地说道：“萍水相逢，多谢公子相助。改日若有缘，奴与奴家小姐必报此恩。”

　　一阵春风刮过，掀起车帘。
　　孟探玉正一脸不屑地翻着白眼，冷不丁对上车外那高挑女子清冷的目光，莫名觉得一股压迫感袭来。
　　那感觉古怪得很，一哆嗦，他匆匆掩上车帘，没好气地催了来贵进城。一路上，那女子的眼神却总在脑子里飘荡，甩都甩不掉。

　　回到西市退了马车，孟探玉一路黑着脸，来贵以为他是在生气，大气不敢喘地垂首跟着。

　　临近孟府，二人却看见角门外有一个徘徊不定的身影。

　　走近了看，竟是郑微。

　　吓！
　　来贵面色一凝，下意识看向孟探玉，果不其然，周身散发出来浓浓的阴郁和怒气。看见郑微走过来，他识趣地往旁边挪了几步。

　　“三公子。”郑微走近，面色平和地行了一礼。

　　“你在这儿干嘛？”
　　孟探玉的心情十分不美丽，看到他这般的态度，越发生气。

　　郑微对他那一身戾气置若罔闻，掏出一只胀鼓鼓的钱袋，捧到他面前，谦恭地说道：“今日微在茶楼未等候到公子，所以，将公子所需之物送了过来。”

　　孟探玉等了等，郑微也没有下文，他斜眼问：“就这样？”

　　郑微点了下头。

　　竟然一句解释都没有！

　　个白眼狼！

　　孟探玉那个气哟，一把抓过钱袋丢给不远处的来贵，便与郑微错身走向角门。

　　进角门之时，他又忍不住脚步一顿，侧身看向还没走远的郑微，叫问道：“郑微，咱算朋友不？”

　　郑微身影一僵，似乎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片刻之后，回身对孟探玉行了一礼：“公子于微有救命之恩，微愿为公子赴汤蹈火。”

　　说白了就是要命一条，当朋友没门呗！

　　孟探玉的脸更黑了：“行，那这银子，爷也不必还了。从今往后，咱两清！”

　　郑微面色淡淡地行了礼，算是默许。

　　唉，自家少爷真可怜……

　　来贵默默叹了口气，跟着孟探玉进了角门。没走两步，孟探玉突然停下来，伸手到他面前。

　　“少爷？”

　　“银子，拿来！”

　　来贵后知后觉，连忙把之前那只胀鼓鼓的钱袋递给他，顺便劝道：“少爷，小的多嘴说句你不爱听的话，郑先生到底是个正儿八经的男人，娶妻生子再正常不过……”

　　孟探玉突然站定脚：“来贵，路上救了人你是不是特开心，特自豪，觉得自个儿特爷们儿？”

　　来贵毫不犹豫点点头，没错没错，少爷真是了解他啊！

　　“可惜啊，人家最后下车，谢的是爷，不是你。”

　　来贵的笑容突然卡壳，莫名其妙心里一阵失落，过了一会儿，又自我安慰道：“小的是少爷的人，用的是少爷租的马车救的她们，她们谢少爷是应该的。”

　　“你还真有觉悟哈……”孟探玉干笑两声，余光瞥见刘管家走了过来，哼道：“回头爷再跟你算账！”

　　与刘管家打了个照面，孟探玉便准备去账房把银子的事儿了了，却被刘管家叫住：“三少爷，老太爷请您过去。”

　　孟探玉眉头一皱，觉得这事儿不简单，顺嘴问道：“刘管家，你不会把这事儿还告诉了祖父吧？”

　　刘管家面色讪讪：“三少爷，此事是大夫人禀告的。”跟他可没关系。

　　孟探玉冷哼一声：“刘管家，行，爷记住你了。”

　　老太爷……

　　回府四年，他除了必须去千寿堂请安问候的日子，跟这位祖父没有过任何交流。这贸然见面，他还真没心理准备。

　　啧了两声，孟探玉心觉亲娘说的太对了，这事儿就不该交给刘管家，真是麻烦一个接一个……

　　揉了揉闷闷地额头，孟探玉跟着刘管家走去正堂。

　　此时，孟家中堂里，孟老太爷独坐上首，右手边的几和椅坐着孟大老爷和孟二老爷，其后站着孟探璋；左手边的几和椅坐着三房的三位夫人，自上而下是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其后站着各自伺候的丫鬟。
　　堂中，站着负责孟家账房的两位账房先生，正照着孟大夫人的吩咐，汇报上月三房三少爷孟探玉在账房支取银钱一事。

　　孟老太爷自赋闲在家后，一心只在自己的千寿堂里养生，鲜少过问家事。猛地一听，孟探玉竟然如此挥霍无度，气得拐杖直往地上戳：“昭明媳妇儿，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孟老太爷一发脾气，吓得尤氏立马站起身辩解：“公公，媳妇儿平日对玉哥儿是疏于管教，但他绝不会如此铺张。这事儿玉哥儿已经让刘管家从旁协助查清楚了，是他院里的下人手脚不干净，偷了他的私印去账房骗取了银钱去赌坊输没了……”
　　说话间，尤氏立马让香岚将早前刘管家送过来的笔录呈上去。

　　孟老太爷扫了一眼，火气刚刚消下去一点，一旁的孟大太太忽然不轻不重地开口说道：“弟妹到底是心疼玉哥儿，舍不得责罚。我掌管中馈多年，府里大小百来号仆人是什么德行，不说十分了解，也有八分。当初玉哥儿院子里的人，可是公公亲自挑了好的送过去的，怎么在玉松院待了三四年，就歪了性子？”

　　摆明了就是说孟探玉这个主子上梁不正下梁歪，教坏了奴才才让他们干出这般欺主背主的事儿。

　　孟老太爷一听，刚刚缓和下去的脸色一下子就严峻了起来：“束下不严，不论是不是他的过错，身为主子，他理应受罚！你既管不好，那便送到千寿堂，老夫亲自管！”

　　孟探玉刚走到中堂门口，好巧不巧就听到这么一句话，迈出去的腿瞬间收了回来。
　　脑子一转，便想转身逃跑，却被刘管家拦住：“三少爷，老太爷还等着呢……”

　　他这声儿不大不小，刚好被堂中人听见。如是骑虎难下，孟探玉只能硬着头皮上。
　　深吸一气，他往前一步迈，走了两步，脚下突然打滑，“哐当”一声扑倒在地，摔了个四仰八叉，惊得众人齐齐看过来。

　　“少爷！”

　　刘管家吓了一大跳，听到来贵这一声惊呼，连忙上前帮忙将人扳正过来。

　　“少爷，你怎么摔成这样了！”来贵看见孟探玉脸色惨白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众人一看，他这一跤摔得可不轻，看那额头，顶了两个亮铮铮的大包！

　　刘管家心头一跳，直觉不妙，当即自请要去请大夫，但人还没站起来，就被孟探玉一把揪住胳膊：“刘管家，你……”

　　话未说尽，他便两眼一闭昏迷过去。手劲一松，耷拉下来的时候，袖里装的钱袋便落了下来。

　　“刘管家，你对玉哥儿做了什么！”尤氏离得最近，看得最清楚孟探玉的神情，当下便质问刘管家。

　　匆匆扫眼，刘管家转瞬便明白了孟探玉此举何意，一时竟是哭笑不得，垂首有些气馁地澄清道：“三夫人，老奴什么也没做。”

　　“胡说！你刚才明明推了少爷一把！我亲眼看见的！”来贵突然义愤填膺地控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