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玉》欧吉开开

145、他的婢女有点厉害

　　幸存的黑衣人快马加鞭离开东郊树林，赶回地宫。当他抵达西郊的后山墓地时，他左右查看一番，确定没有危险了，才走到入口的墓碑前，打开机关，从墓后走进去。

　　这一幕，准确地落在不远处的塔吉眼中。她辨别四周，记住那个入口，而后，朝天放了一支信号弹。

　　“咻——”

　　一声惊鸣在墓地上空响起，五里之外的山坡上，早早藏在那里的侍卫营统领接到信号，立刻召集身后的士兵列队，朝西面而去。

　　从他们的位置赶到墓地，时间约莫是一刻钟到两刻钟。此间，幸存逃回去报信的黑衣人应该能够将消息递给里头的领头人。
　　等他离开墓地，支援的部队也差不多到了。到时，便能如董文毓所料，一锅端了这些藏在底下不露脸的小老鼠。

　　在墓地外留下标志之后，塔吉就蒙上了脸，将董文毓提前替她准备的腰牌藏在怀中，照着之前那个黑衣人的举动，进入墓地。
　　墓地之下，是一条又长又窄的通道。由于黑衣人才走过不久，所以石壁上的油灯还亮着。
　　塔吉放松地往里头，约莫半刻钟后，通道的不远处就透出一抹明亮的光。她自然地走到通道尽头，赫然，一座宏伟的地下宫殿出现在她的眼皮子底下。
　　一条贴壁栈道从她站的地方蜿蜒而下，一直到宫殿的正门口。

　　环顾一周，塔吉发现空旷的石洞中，栈道不止这一条，且各个栈道的尽头都连着一个出入口。她走出来的同时，还有三个洞口走出了一样身着黑衣，面上蒙巾的人。

　　塔吉内心诧异，面上平静地顺着栈道走到宫殿门口。那里有专门的黑衣人把守，凭借他们手中的“鬼狐”令牌放行。

　　塔吉手中的令牌是当初在青云观身死的黑衣人身上扒下来的，真得不能再真。守门的黑衣人并没有看出异样，收了令牌，指了一下旁边桌上的册子，让她按了个红手印就放行了。

　　厚重的漆红殿门紧闭着，塔吉跟着前头的两个人从偏门进去。才走几步，便看见宫殿中央有一处演武场。此刻正有不少黑衣人被训练着。
　　前头的两个黑衣人一前一后地往宫殿左回廊去，在回廊尽头分了路，一左一右。剩下的一条路，便是正中央的一条。

　　宫殿内巡守严密，塔吉才稍稍停顿了一下，巡逻的黑衣人就注意到了她。
　　发现巡逻人朝她走来，塔吉头微微一埋，朝正中央的一条走去。走出去一段路后，她稍稍偏头，发现巡逻没有跟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当塔吉还在宫殿中探路寻找孟探玉的线索时，后者正在被关押的地方呼呼大睡。
　　等他一觉睡醒，便到了吃饭的时候。

　　少年唤了他一声，他懒懒地伸了个腰，从石床上起身。

　　此时，石墙从外头被打开，一个端着托盘的黑衣人走了进来，按照少年的指示，将饭菜放在了就近的石桌上。

　　地下宫殿的条件有限，这里的人吃的东西也十分简陋。
　　俩馒头，一碗粥，连荤腥都瞧不见。孟探玉看了一眼，发现根本没有胃口。可肚子不争气，咕噜噜地叫了一声。
　　他叹了口气，不太乐意地坐到石桌前，拿起一个馒头，叹了口气。
　　正当他准备委屈自己，张口吃的时候，旁边的少年忽然警惕地问了一句送菜的黑衣人：“你怎么还不走？”
　　那黑衣人一动不动。
　　孟探玉见状奇怪，放下了馒头，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忽然，他觉得石桌边的黑衣人有点儿眼熟，仔细看了看，认出那双眼睛时，他又惊又喜。
　　“塔……”
　　才漏了一个音，他连忙捂住嘴，将自己的惊喜压下心头。但这个细微的异举落在了少年眼中，他眉头一皱，大喊一声“关门”，与此同时，上前一步，准备将孟探玉往后抓。

　　他的反应极快，但塔吉的反应也不慢，被认出异样的那一刹那，她已经有了决断，几乎就在少年喊关门的一刹那，她手中抖出两支暗器，朝门外的黑衣人射去。
　　黑衣人应声倒地，但石墙的机关已经启动，塔吉顾着和少年抢孟探玉，便忽略了身后。
　　等她和少年各抓了孟探玉一只胳膊僵持不下的时候，石墙“轰隆”一声，紧紧关闭。

　　被夹在中间的孟探玉只觉得自己两条胳膊快断了，哎呀呀叫了声，道：“松手！松手！”
　　俩人谁也不动。
　　孟探玉怨气满满：“石墙关了，外头看守的人也不知死活，你们一直掐着我，唯一的结局就是三个人死在一块儿！”
　　少年哼一声，道：“死了他们，还有别的人。这是地宫，我们的地盘，要死也是你们死。”
　　这话孟探玉还真没法儿接，看塔吉这样子，就是孤军深入。如今没法救他不说，保不齐俩人的命都要搭在这儿。
　　一时之间，孟探玉内心开始难过起来，看向义无反顾的塔吉，也感动起来。

　　塔吉被孟探玉那肉麻的眼神看得浑身鸡皮疙瘩，一哆嗦，便松开了手，任由少年将他拽到身后防着。

　　孟探玉万没想到塔吉会真的松手，眼里那一万个不相信呐，溢于言表！

　　塔吉甩了甩手，蔑视着他面前的少年，挑衅道：“公子放心，大梁的军队马上就会攻入地宫，到时，咱们谁也不用死，不过这小子，就说不准了。”
　　“你说什么？”少年听到这个消息反应异常激动，“你们要对地宫做什么！”
　　塔吉听得好笑：“你们是大梁的反贼，藏在大梁的地界，如今被大梁的军队发现了，你觉得他们会对地宫做什么？”
　　这番话刺痛了少年的心，他指着塔吉控诉道：“我们是反贼，那也是官逼民反！那些狗官中饱私囊，不顾百姓安危！如果不是他们，黄河府怎会遭遇水灾！如果不是他们，我爹娘不会死，我也不会成为孤儿！你该死！你们都该死！”
　　少年的情绪逐渐失控，许是发现了自己手中还有人质，便一伸手掐住孟探玉的脖子，红着眼道：“都是你们这群只顾着锦衣玉食的酒囊饭袋害了我爹娘！你该死！”
　　看他是动真格儿，塔吉再不敢怠慢，指尖一抖，便露出暗器，朝少年手臂刺去。
　　银针入骨，少年瞬间疼得脸都变了形。
　　趁他松懈之际，塔吉闪身而上，将孟探玉从他手下救过来，护在身后。

　　孟探玉得了喘息的机会，猛吸了几口气，却还没站稳，就看见少年发疯似地攻击塔吉。
　　少年并没有经过系统的训练，对塔吉的攻击都是全凭本能和蛮力。在伸手不凡的塔吉面前，他自然而然就落了下风。塔吉与他对了两招，借机拔掉他胳膊上的银针，缓解了他的痛，而后又一个转身，一针插到他的天灵盖上。
　　轻轻一转，原本狂躁不安的少年忽然目光呆滞，如木头人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见状，孟探玉往前凑了凑，拿手晃了一下少年的眼，可他的眼珠动都不动一下。心头一惊，他忐忑地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塔吉扭了扭头，收了手，道：“没怎么，让他冷静一下而已。”
　　话罢，趁少年还没反应过来，塔吉四处寻了寻，没找到绳索，便将套在自己外面的那层黑衣撕成条，将少年五花大绑，丢在石床上。

　　此时，侍卫营统领已经带人闯入地宫，地宫之中厮杀一片。

　　而远在东郊树林的董文毓，也等来了那个能拿主意的人。
　　不过，那人甚是狡猾，当地宫的人发信号告诉他出事之后，他远远看一眼董文毓，便折身离开。

　　董文毓等的就是他，怎可能让他这么轻易地离开？
　　早早在林中布下了法阵，当黑衣人一动，她便催动法阵，将人困在其中。

　　黑衣人不料有次变故，心中恨意连绵，一扬剑，便准备在阵中自刎。然而董文毓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一道灵符出动，便夺了他周身的力气。
　　利剑落地，人也跟着倒了下去。

　　领头的一个被抓住了，随行的黑衣人也被埋伏在四周的士兵困死。拿到了最重要的人，他们便能回京复命。

　　“董大人，眼下回京？”领兵的将领一边命令人收拾残局，一边走到董文毓身边问道。
　　后者扫眼周遭，确定不会出差错后，回道：“将军先行回京禀告陛下，我还有事，明日回京。”
　　“好。”
　　得了这句话，将领也不敢再耽误，立刻押着人赶回京城，将人先丢在了大理寺牢中。

　　当董文毓快马赶到西郊墓地时，地宫里的逆贼已经被肃清地差不多，但仍有余孽从他们不知道的密道逃走。侍卫营统领还有许多事要做，以至于从攻打地宫开始，就忽略了此行的另一重要目的。
　　直到看见董文毓，他才恍然想起皇帝的叮嘱，连忙上前告罪：“董大人勿怪，您身边的婢女早早潜入了地宫之中，此刻应该在地宫的某一处。”
　　听到这句话，董文毓就明白他的意思了。手一抬，不用他再接着解释，亲自前往地宫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