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荣替》故远

25、蓝蝶戏花

　　青年踮起脚，悄悄走到睡在竹榻上的男孩面前，手里拿着一朵红艳的霜花，他忍住笑，把霜花插在了男孩发间。
　　男孩没有丝毫察觉，睡得香甜。
　　青年便拿了本书挨着男孩坐下来，时不时小声笑几声。
　　一个时辰后男孩醒了过来，这孩子竟长得极为精致好看，尤其是一双眼睛，漂亮极了，眼瞳黑黑的，明亮如珠。
　　他懵懵地看着自家哥哥笑得前仰后仰乐不可支的模样，忽然察觉到什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楚应潭愣了愣，脸上染上一层薄怒，清脆稚嫩的声音不满地喊道：“哥哥!”
　　就在这时，楚应潭看到一只蓝色的蝴蝶朝他飞了过来。
　　他一动也不敢动，蓝蝶的翅膀在阳光照耀下流光闪烁，楚应潭屏住呼吸看着蝴蝶绕着他飞。
　　蓝蝶最后停在了他头上明艳的霜花上，红蓝交映，美不胜收......如果不是插在楚应潭头上的话。
　　楚灯笑得肚子疼，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出了泪花：“怎么戴上了花就像个姑娘一样啊，以后你就是我妹妹啦哈哈哈哈哈哈!”
　　楚应潭小嘴一瘪，眉头一皱，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楚灯立马慌了手脚。
　　“诶，你别哭啊，是哥哥不对，哥哥错了好不好？”
　　“应潭，潭潭，别哭了别哭了，哭了就不好看了。”
　　“楚灯，你又欺负弟弟了是不是!”楚灯他娘宋来月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楚灯觉得耳朵一疼，就这么被他娘揪着耳朵拉了起来。
　　“娘娘娘，痛痛痛啊，松手，松手啊!”楚灯捂着耳朵，把它从自己娘的魔手里救下来。
　　“哼，你给弟弟头上戴的是什么？还不拿下来!”宋来月最见不得大儿子一天到晚捉弄他弟弟。
　　楚灯揉揉耳朵，一边伸手一边小声嘀咕：“我觉得挺好看啊。”
　　楚应潭却捂住头不让楚灯拿下来，他有些纠结地抿了抿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脆生生地道：“我觉得好看。”
　　楚灯瞪大了眼，宋来月对于小儿子没出息的模样十分无奈：“那你哭什么？”
　　“嗯......”楚应潭纠结地皱起眉头，“因为，因为他笑我像个小姑娘!”
　　此话一出，楚灯当机立断拔腿就跑，宋来月反应慢一拍，立刻去追。
　　“兔崽子，你给我站住!”宋来月在后面气得跺脚。
　　楚灯吐吐舌头，却撞到了一个人。
　　他揉揉额头抬眼看，立刻怂了：“爹。”
　　楚厚跟楚灯有七八分相似，总是严肃地板着脸，此时也不例外。
　　他单手提着楚灯的领子把他拎起来，父子俩大眼瞪小眼。
　　楚厚：“明天送你去蓬莱学剑，你不是对瀛洲的阵法傀儡符咒没兴趣吗？”
　　“那你怎么不送我去方丈？”楚灯惊了，他舅舅可是方丈岛主，自己爹这是抽的什么风，把自己送到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楚厚：“阵法都不学还想炼器炼丹？你这懒散的性子学学剑估计就能改，穆凉那边我打过招呼了，他愿意收你为徒。”
　　亲爹都安排好了，楚灯也反抗不了，他想着今晚跟楚应潭一起睡好了，明天一分别，不知何时才能见到。
　　这样想着，楚灯回房抱了被子枕头，然后......他抱着被子枕头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面前是紧闭的门，楚灯无奈：“应潭，让哥哥进去吧，今天哥哥跟你睡好不好？”
　　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不要，哥哥最坏，最讨厌哥哥了!”
　　楚灯很无奈，却也只好回到自己房间。
　　第二日楚灯很早就起来了，他没打算跟楚应潭告别，弟弟太黏他，指不定会跟着他一起去。
　　可是此去蓬莱路途远，人生地不熟的，楚灯自己都不能保证护好自己，又怎能带上楚应潭？
　　楚灯沉默地跟着楚厚上了飞行法器，后面却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哥哥!”
　　楚灯几乎有些不敢回头。
　　他抿了抿唇，慢慢转过头去。
　　他宠得如珠如宝的弟弟，一边跑一边抹眼泪，小脸通红，一声一声地喊他哥哥。
　　楚灯鼻子有些酸，狼狈地移开眼。
　　楚应潭不明白，只是睡了个觉，为什么哥哥就走了。
　　哥哥，你回头看看潭潭啊。
　　别走，哥哥别走。
　　潭潭会听话的，哥哥，你别不要我。
　　楚应潭哭得嗓子都哑了，无数次摔在地上又爬起来往楚灯他们离开的方向追。
　　可至始至终，楚灯都没有回头。
　　楚灯再次回到瀛洲，是五十年后。
　　他回来的时候顺便带了一个人，姜祈。
　　姜祈的徒弟周山季没跟着来，姜祈是来向楚灯父亲学傀儡术的。
　　那时的楚灯，已经有了自己的佩剑，枯荣。
　　他这次回瀛洲，没有见到楚应潭，问了他娘才知道，原来楚应潭出去游历了。
　　楚灯不由得有些失落。
　　可他不知道，楚应潭没有离开名楚宫，他躲在暗处，曾经精致漂亮的孩子长成了昳丽绝色的少年，看着楚灯的目光深深的。
　　他仍怪罪楚灯当年的不告而别，他在后面追了那么久，楚灯都没有回头。
　　即使后来知道楚灯并不是不要他，而是去学剑，他也不能释怀，倒不是多么小心眼，而是这根刺哽在喉咙里，吐出来或咽下去都疼。
　　楚灯没留几天就走了，楚应潭观察了几天，发现他对姜祈似乎格外在意。
　　说不清的嫉恨在心底蔓延，楚应潭无数次看着姜祈的背影，无数次想要杀了他。
　　却又怕楚灯伤心难过，不敢。
　　他想，为什么一定要有人来跟他分享哥哥的在意呢？
　　姜祈留在名楚宫，拜了楚厚为师，日日见着楚应潭，日日让楚应潭心生厌烦。
　　他自己到浑然不觉，只觉得楚灯这个绝色昳丽的弟弟有些清冷孤僻，也不去招惹。
　　楚应潭心中对楚灯的怪罪逐渐滋生了恨意，而他把这份恨意转嫁在了姜祈身上。
　　终于在下一次楚灯回来时，这份恨意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