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女子掠影》江信恩

35、阿姨相信你

　　这天，苏汐正在咖啡馆里忙活，一抬头，发现叶成康的妈妈站在排队的顾客中。
　　苏汐赶紧跑上前，
　　“阿姨，您怎么来了？”
　　叶妈妈环顾四周，
　　“你这，还挺好找的。”
　　“阿姨，您快这边请，您喝什么？”
　　“给我一杯水吧。”

　　苏汐马上到了一杯矿泉水，毕恭毕敬的放到叶妈妈眼前。
　　“阿姨，您要不要再吃点什么？我们这儿的烤面包，芝士蛋糕，都很不错的。”
　　“不必了，小苏啊，你坐，我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
　　“哎。”
　　苏汐诚惶诚恐，坐在叶妈妈对面。
　　“阿姨，您找我，有什么事啊？”
　　“小苏，你和我们成康，是要结婚的吧？”
　　“嗯？嗯，嗯。”
　　“那，成康，把我的话，跟你说了？”
　　“什么，什么话呀？”
　　苏汐一脸茫然，叶妈妈嘴一撇，眉一皱，
　　“这个成康，就会哄我！”
　　“阿姨，您，是有什么事啊？”
　　“小苏，我看你也是个实心眼的孩子，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就打算，开咖啡馆，一直这么开下去？”
　　苏汐没想到叶妈妈会说到咖啡馆上，一下子愣住了。

　　叶妈妈像没看见苏汐的窘相，继续自顾自的说，
　　“你还年轻，不知道人世的凶险。本来成康要自己开公司，做生意，每天已经够让我提心吊胆的了，结果，你，你也是一样！你们两个，就不能有一份正经的工作？让我们做老人的省省心？”
　　“阿姨，这儿，也是正经工作的。”
　　“你现在年轻，干什么都行。等你五，六十岁了，也还天天在这站柜台？还有，你也得为将来的孩子考虑啊，将来孩子上了学，人家的父母，都是老师，医生，公务员，你的孩子一说，是卖咖啡的，他，他抬得起头来吗？”
　　“阿姨，我其实，不光卖咖啡，我还在画插画，也挺。。。。。。”
　　赚钱两个字还没说出口，苏汐已经看到叶妈妈眼神里的鄙夷和厌恶，不敢再说下去了。

　　苏汐父母这一代人，赶上了下岗潮，他们亲眼见识过一夜之间失去经济来源的人，下场有多惨，是以对老师，医生，公务员之类的铁饭碗奉若神明。非要把子女也送进体制，才能安心。
　　当年苏汐大学毕业的时候，父母也念叨过“公务员“的事，可是后来也门路进国企以后，也就不再念叨了。反正都是铁饭碗，端哪碗饭不是端呢。
　　谁知苏汐不知好歹，一气之下就给辞了。气得她父母也差点背过气去。苏妈妈更是到现在都在唠叨。也逼过苏汐去考公务员，可是苏汐想着，里面的环境，估计和国企也差不了太多，就死活不想去。后来家里拆迁，分了房，又看着苏汐自己画画，挣的钱也不少，这件事，也就看淡了不少。

　　苏汐在叶妈妈咄咄逼人的目光中，逐渐败下阵来，
　　“阿姨，那您说我该怎么办啊？”
　　“考公务员啊！你看看，你今年，年纪也不大，29吧？公务员的年龄上限是35岁，你还能考6年呢！”
　　一听“6年”，苏汐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你好好准备准备，买几本专业的书，现在的辅导班也多，不行你就报个班，考上一两回，这个套路你就清楚了，再。。。。。。”
　　苏汐看着叶妈妈胸有成竹，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样子，好像她都已经替自己考过好几回了。

　　苏汐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公务员”这个命题又一次落到了自己头上。而且这次比上次更加棘手，上次是亲父母，这次是准婆婆。

　　她甚是为难，又不能当面拒绝，只能说，
　　“我考虑考虑吧。”
　　“考虑？你还需要考虑？”
　　叶妈妈瞪大了眼睛，气呼呼的问苏汐。
　　“我。。。。。。”
　　“你现在开始准备都晚了呢，早几年前就该考了！不是我说啊，你父母也真是，心大。小苏，你就不能答应阿姨吗？阿姨这么口干舌燥的说了半天，你连试一试都不愿意吗？你说，要不是看在你要和我们成康结婚的份上，我，我费这半天劲干什么？”
　　“阿姨，您别，您别激动了，那我。。。那我试试吧。可是，我真。。。我真不一定能考上啊。”
　　叶妈妈的脸上总算露出了笑意，“只要你愿意，就没有不成的事。俗话说的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以你北大的底子，复习上一两遍，肯定能行的！阿姨相信你！“
　　苏汐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叶妈妈满意了，起身要走，刚迈出一步，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对楞坐着的苏汐说，
　　“小苏，我今天来找你的事，你不会跟我们成康说吧？“
　　苏汐赶忙连连摆手，“不会不会不会。“
　　叶妈妈终于心满意足的走了。

　　苏汐一个人垂头丧气的坐在椅子上，连站起的力气都没有了。
　　江城跑过来，说，“埃，刚才那人是谁啊？“
　　苏汐有气无力的回答，“成康的妈妈。”
　　江城两眼放光，“怎么，她反对你和叶成康？”
　　苏汐抬头瞥了一眼江城，“不是，不过好像也差不多。她让我考公务员。”
　　“啊？”江城大惑不解，“考公务员跟你和叶成康在一起有什么关系啊？”
　　苏汐叹一口气，心想和你这种何不食肉糜的富二代是说不清楚了。
　　“大概她是想要一个公务员的儿媳妇吧。”

　　苏汐心情不好，提前回家。她想问问沈青云的意见。
　　她已经习惯了每次有什么事，都和沈青云聊一聊。朋友是干什么的呢？大概就是就是随时能借出一双好耳朵吧。

　　沈青云听罢非常诧异，长辈们对公务员的执念还真是令人惊叹。不过说到底，还是要看苏汐自己的意愿。
　　“那你想考吗？”
　　“我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想到要考公务员，我就，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像从头到脚都被人用绳子捆住一样，不能动弹，没有自由！哎，我可能天生不喜欢约束，不适合集体生活吧。我都能想象我当上公务员以后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我又没背景，又不喜欢溜须拍马，一辈子做个小科员，营营役役，苟且偷生。”
　　“这事叶成康知道吗？其实啊，关键是他的态度。只要他下定决心要娶你，什么也阻止不了，他妈也不行。”
　　“可是他妈不让我跟他说这事。他要是知道了，回去一问他妈，这不就明显是我告的密嘛，那他妈以后还能待见我吗？就算结了婚，婆媳关系也肯定处不好。”
　　“那你是准备考了？为了叶成康？牺牲这么大？”
　　“我下不定决心啊。青云，你说，我万一考上了怎么办？我以29岁高龄，和22岁刚毕业的小孩一块做同事，一个起跑线？然后对那些比我还小的领导点头哈腰？我，我一想到，我就。。。好想死。”
　　“实在不行你就先考上，等和叶成康结了婚就立马辞职，反正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他妈总不能因为你辞职就让你们离婚吧？”
　　苏汐叹一口气，“哎，你看咱俩，说的考公务员就跟1+1那么简单似的。”
　　“要是当年刚毕业那会，确实。现在嘛，真的是有点老了，记性大不如前了。前两天，我在办公室里到处找一份合同，怎么也找不到，后来回到家才发现，原来我落在床头了。”
　　“青云，你喜欢现在还是喜欢当初刚毕业那时候？”
　　“当然是现在了。那时候太蠢，太笨，又没有钱。别人给个针，自己就当棒槌。出死力的加班，只领那么一点点薪水，资本家就压榨你这样的廉价劳动力。年轻啊，就是把我好骗三个字，写在脑门上。”
　　这一切，苏汐感同身受，她心疼的问，“最近怎么没见你谈恋爱了？”
　　“忙啊，忙的四脚朝天，哪还有时间心情谈恋爱？”
　　“咱们现在这年龄，其实也该成个家了。你再忙，也要为自己打算打算。”
　　“别为我担心，我是忙着赚钱啊。你不知道吧，我今天上半年挣的钱，比我过去7年加起来都多！我知道我自己，没有爱情运，找的男人都靠不住。但是不要紧，财神爷靠得住就行，以后，就算我老了，也是个有钱的老太太！”

　　这一个夜晚，苏汐和沈青云，两位从大学时期就一直在一起的好友，相依而坐，回望曾经走过的青春岁月，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