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女子掠影》江信恩

33、八十大寿

　　与叶成康复合之后，苏汐晚上常常失眠。
　　辗转反侧，夜不成寐，一次次的爬起来，打开电脑，登陆上海交大的bbs，一页一页的翻看，想到找当年那篇帖子。
　　只是时隔经年，哪里还有蛛丝马迹？
　　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在苏汐脑海里挥之不去。
　　沈青云劝她放开怀抱，珍惜当下，既然已经过去，误会也得到澄清，何必再去纠结？
　　苏汐也很想做到。
　　可是每每夜深人静，一个人躺在床上，总觉得好像有一条蛇，滑溜溜的摸上脚，小腿，大腿，屁股。。。蜿蜒，扭曲，一直伸到脖子后面，吐着红信子朝苏汐吐气。

　　会是谁呢？
　　会是谁呢？
　　如果这个人是当年成康的同学，如果他还在成康身边，如果他披着伪善的皮囊，若无其事的和成康做着朋友，那，成康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
　　一想到这一点，苏汐更加如坐针毡。
　　不行，我要想办法，把这个人找出来！

　　当年的人，苏汐认识的只有丁柔和阮汀芷，尽管如今证明成康从来没有和阮汀芷在一起过，可是苏汐心里还是觉得膈应，更加不愿意见她了。

　　一个周末，苏汐约了丁柔吃饭。
　　丁柔打趣说，“苏汐，我们叶总只有在你面前才这样任人宰割啊。你早认准了他是你砧板上的鱼，是不是？”
　　苏汐不好意思的笑笑，“哪有哪有。丁柔，我今天，其实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哦？什么事？”
　　“当，当年，你们学校的那篇帖子，你有印象吗？”
　　“帖子？”
　　“嗯，就是我和成康分手以后，你们学校bbs里出现的那个帖子。”
　　丁柔低头珉了一口茶，“哦，那个。怎么啦？”
　　“你知道，是谁写的吗？”
　　“这。。。这我哪里知道啊。开头，我们都以为是你写的呢！想想也是，你这样眼里揉不得沙子的烈性女子，受了那样大的委屈，生了那么大的气，有点发泄也是应该的。。。”
　　“不，不是我。”
　　“我们都以为成康会去和你解释的。我们班的同学都可以作证，他从来没有喜欢过阮汀芷。我记得那时候阮汀芷叫成康来她宿舍楼下拿什么东西。你知道的，大学的时候，男孩子都在宿舍楼下等女朋友。我和阮汀芷一块下楼，在楼下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成康，原来，他在宿舍通往教学楼的校园路上等。哈哈，是怕在女生宿舍楼下出现叫人看见了吧？真可爱，没见过男孩子这样守身如玉的。”
　　一阵暖流涌上心头，苏汐从来没听过这样的故事，成康，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丁柔继续讲，“其实过去的事有什么要紧，重点是管好现在，你说是不是？”
　　“嗯？”
　　“成康可是我们公司小妹们集体的理想型呢，她们还建了一个群，群名就叫”嫁人就嫁成康哥哥这样的“，平常成康和她们说上一句话，她们就能晕厥上一整天，那个夸张劲儿啊，你是没看见啊。“
　　“哈哈“，苏汐大笑，这些初入职场的小姑娘啊，”她们应该知道我的存在吧？“
　　“知道啊，知道了以后，更加迷恋了呢！还有我们公司的一些女客户，直接点名就要成康负责项目，还要陪吃陪喝。“
　　“那成康去吗？“
　　“衣食父母啊，怎么也要应酬一两次的。就说我们最近的客户何小姐，非要成康陪着她伦敦出差一个月，我们都觉得啊，醉翁之意不在酒。。。“
　　丁柔说着说着，苏汐的脸色已经微微改变。
　　“哎呀，你瞧我这个大嘴巴，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苏汐你可千万别多想，成康他肯定都是为了工作，为了工作的。他对你的心，绝对是苍天可鉴。“
　　“没有，没有，我多想什么呢。“

　　和丁柔分手后，苏汐一个人在街上闲逛，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
　　手机响起来，接起来一看，是成康。
　　“苏汐，你在家？“
　　“我不在家，我在大街上。“
　　“做什么？“
　　“闲逛。“
　　“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朝阳大悦城附近。“
　　“好，你在朝阳大悦城门口等我，不要乱走。“

　　二十分钟以后，叶成康出现在苏汐面前。
　　叶成康看苏汐脸色不大好，小嘴又撅着，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
　　“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大小姐生气了？“
　　苏汐伸出手，摩挲着叶成康的脸，嗔怪的看着，
　　“都怪你，长的太好看了。“
　　叶成康哈哈大笑，“那好，趁我现在还好看，你再多看两年吧。等再过不了几年，我头也秃了，啤酒肚也出来了，成了中年油腻大叔的模样，估计你连看都不愿意看了。”
　　苏汐笑了，轻轻上前，抱住叶成康，头搁在他的肩膀上。
　　成康，你快点变成中年油腻大叔的样子吧，到时候没有人要你了，只有我要你。

　　两个人光天化日之下，在人家商场前拥抱，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成康受不了注目，轻轻拍拍苏汐的背，
　　“哎哎，要不咱们要做还是回家做吧。“
　　“去你的！“
　　苏汐一拳重重锤在叶成康心口上。
　　“哎呀，谋杀亲夫啊！“
　　“哼！“

　　苏汐一转身往商场里面走，叶成康赶紧追上前，握住她的手。
　　两个人在商场里一边走，一边逛。

　　正好前面一家珠宝店，苏汐拉着叶成康走了进去。
　　顺着柜台看过去，忽然一颗钻戒吸引了苏汐的目光，流光溢彩，宝光璀璨。
　　苏汐说，“小姐，麻烦您拿这一颗戒指看一下。“
　　店员带着白手套，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擦拭干净以后递给苏汐。
　　苏汐把戒指套在自己无名指上，刚刚好，钻石在灯光映衬下光彩夺目，衬的苏汐的手又细又白。
　　苏汐满意的欣赏了好久。
　　低头看价码标签，吓了一跳，
　　“啊？要十万？”
　　“呃，美女，是一百万。这是三克拉的顶级无暇美钻，切割工艺。。。。。。“
　　苏汐一听“一百万“，瞠目结舌，赶忙把戒指往下脱，生怕一不小心这钻石不见了，那自己这一辈子要卖给珠宝店打工了。
　　可是这戒圈不知怎么了，卡在手指关节上，苏汐越着急，越出不来。

　　“康康？“，身后有人叫。
　　苏汐和叶成康同时回头。
　　只见一位一身真丝改良旗袍，保养得宜的中年太太，正看着他们呢。

　　“哎呀，康康，真的是你啊，刚才我还不敢认呢！这位是，是你的女朋友吧？”
　　中年太太上下打量着苏汐，苏汐很是尴尬。
　　叶成康叫人，“舅妈”
　　苏汐恍然大悟，原来是成康家的亲戚，苏汐马上换上一副乖巧的笑脸。

　　舅妈看着苏汐，“哎呀，这姑娘长的真俊，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啊？都不跟舅妈说一声！唉，这钻石？你们是要结婚了？”
　　“不是不是不是，“苏汐连连摆手，”我们就是随便看看。“
　　“哦，随便看看呐。“
　　舅妈一副意味深长又好像什么都懂的样子的看着苏汐和叶成康。
　　“康康，下个周你外婆80大寿，带这位小姐来呀，让大伙都见一见，一家人了嘛，迟早要见面的，是不是？“
　　苏汐唯唯诺诺。
　　两个人又和舅妈寒暄了一阵，才总算分手。

　　一分手，苏汐和叶成康就赶紧从商场里退了出来。
　　天，商场就那么大，万一再碰上可怎么办？

　　苏汐问，“你外婆80大寿，我真的要去吗？“
　　“嗯~，去吧。“
　　“可是我连你妈都还没见过呢。“
　　“没事，到时候一块见吧。“
　　苏汐低头拧眉，甚是为难。
　　叶成康安慰，“其实就是一个小型的家庭聚会，一家人找个机会在一起吃顿饭而已。我外婆是个很慈祥的老人。。。”
　　叶成康看苏汐低头不语，伸手往苏汐面皮上一拧，“丑媳妇迟早也要见公婆的！”
　　“什么丑媳妇？你才丑！你才丑！”
　　两个人又扭打在一起。

　　很快到了叶成康外婆八十大寿这一天。
　　为着这一天，苏汐特意买了一套香奈儿的套装。其实苏汐也不是特别迷恋奢侈品，只是真到了某些场合，发现还是把几万块钱穿在身上心里最有底气。
　　钱包大出血，签单的时候手都在抖。

　　酒店包间里，乌压压坐了一圆桌的人。
　　叶成康的外婆只生了叶成康的母亲和舅舅两个。
　　可是他舅舅生了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各自结了婚，领着一个孩子，一个儿子生了两个女儿，老婆大肚如萝，看样子第三胎也马上就快有了。
　　苏汐悄悄问叶成康，“国家不是刚开放二胎吗？你表弟怎么连三胎都生上了？是重男轻女吗？非生到儿子不可？”
　　叶成康低声对苏汐说，“别人家的事，咱不管。”
　　苏汐紧张，“那你妈呢？有没有重男轻女？不会非逼着我生儿子吧？“
　　叶成康安慰，“不会，放心。”

　　叶成康舅舅家带来的几个小孩，都在三四岁左右，根本坐不住，满场跑，家长便在后面追。一会她抢了我的玩具，她拽了我的辫子，嬉闹声，哭声，此起彼伏，吵的苏汐头疼。
　　苏汐心想，要是我，恨不得一个都不生。
　　一想到将来和叶成康结婚以后，凭空会多出来这么多亲戚，苏汐就头大。

　　一桌子人，一桌子心事。
　　不论男女，不论老少，都有意无意的往苏汐这边瞅，打量，苏汐只能挺直腰板，面带微笑，接受检阅。

　　终于到了吉时。
　　寿星老太太端坐在正中，接受众子孙的跪拜敬茶。

　　到苏汐和叶成康的时候，苏汐跟着叶成康顺势就要跪下去，老太太一把托住了苏汐的胳膊，
　　“闺女，照规矩，你还不是我们家的人，还不能拜我的。”
　　苏汐没想到会有这出，一时间慌了手脚。
　　叶成康替她解围，“外婆，早晚都要拜您的，早拜晚拜不一样嘛，您啊，就让她这个小辈，尽尽心吧。”
　　“那不成，规矩就是规矩，没有规矩，怎么成礼法。”
　　叶成康的母亲也出来打圆场，“妈，要不叫她给您敬碗茶，也算是全了她的孝心了。”
　　老太太思量几下，点点头。
　　于是，苏汐捧着茶碗，90度鞠躬给老太太奉茶。
　　老太太抿了一口茶水，上下打量了一阵苏汐，看的苏汐心里直发毛。又叫苏汐转过身去。苏汐搞不懂是在干什么，但只觉得她转完身以后，老太太的脸色没有之前好了。
　　后来，苏汐才知道，原来老太太叫她转身，是要看她的屁股。一看苏汐胯窄，屁股上又没有二两肉，便断定苏汐生不了儿子，脸色自然不会好看了。

　　奉完茶，全部人入座。
　　酒过三巡，叶成康的舅舅满面红光，半醉半醒，开始向苏汐发难了。
　　“苏汐是吧？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自己开了一个咖啡馆，平时也画一些插画。”
　　“咖啡馆？那就是经商啊，你怎么没考个公务员呢？”
　　“我。。。没想过。”
　　“你开那个咖啡馆，能挣钱吗？”
　　“还行吧。”
　　“这咖啡馆满大街都是啊，什么星巴克，太平洋的，哪一个是你开的？”
　　“我开的比较小，叫犀牛咖啡馆。”
　　“犀牛咖啡馆？那是什么东西？我说已经有星巴克，太平洋了，你还开咖啡馆干什么？”
　　“我。。。。。。”
　　苏汐真不想再和这个舅舅说话。

　　毕竟是长辈，也不好得罪，苏汐只能尴尬的笑笑维持体面，真希望这个舅舅能适时闭嘴。
　　谁知这舅舅看苏汐不再回话了，便又转向了叶成康，
　　“成康你这小子是越活越回去了，我记得你上个女朋友还是北大的呢，这回这个。。。啊，找了个卖咖啡的了。”
　　叶成康的舅舅一个人闭着眼，伸着手在空中比划着，其他人默不作声，静静看这一出好戏。

　　苏汐心里有气，你说我可以，我忍得，但你凭什么叫成康下不来台。
　　当下，苏汐直起腰，硬着气，“咳咳，成康他上个北大的女友，就是我。“
　　叶成康的舅舅一愣，“啊？北大毕业跑去卖咖啡？我看你这个北大也白上了嘛。“
　　“我。。。。。。“
　　苏汐一口气卡在胸口出不来，气得要死。

　　听了这么久的寿星老太太发话振场了，“好啦好啦，甭管他北大也好，咖啡馆也好，女孩子嘛，嫁了人总要以家庭为重，早点开枝散叶才是正经事，是不是，苏小姐？“
　　苏汐勉强的笑笑。

　　一顿饭吃的消化不良。
　　终于吃完了，苏汐整场面带微笑，笑的脸都快抽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