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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淹没 ...

  •   麟犀此刻正对桑蕖深信不疑,再者他有元神窍在手,随时可以置她于死地,便将装有魂魄的魂灯交于她。

      桑蕖提着灯,目光在那发着隐隐微光之上多停顿了一下,随后淡淡移开视线,“开始吧。”

      她祭出玉海螺,只见玉海螺四周环绕着晶莹水气,在吸收四方水灵之后逐渐变大,带着空谷清泉的灵气,又有着江海的雄厚,饱满沉重。

      桑蕖以法力撑着玉海螺,对麟犀道:“冥主,你可准备好了?准备好我便倒数三声了!”

      麟犀的地狱之爪早已迫不及待,早已不等桑蕖的三声落下,便已经向五行之阵重重击去,出手之后,招式难收。

      “就是现在!”

      桑蕖大呼,将魂灯远远地抛离了大阵中央,玉海螺忽然转变了方向,直直向麟犀落了下去。

      桐泉镇发出轰然巨响,山体已成凹陷之势!

      一个黑影迅速飞跃而起将魂灯叼住,是一只花斑狸猫,她头也不回地叼着魂灯以全速向花骨山外跑。孜株逃离了花骨山后方才觉得自己的速度比平日快了些许,低头一看,只见四足上缠绕着正在消散的水丝。

      孜株忽然回想起那日在黄泉大牢内,桑蕖将牢门钥匙埋在冰锥内。畜生道的自愈能力本就异于常人,现在那冰锥留下的伤口伤口早已愈合,耳边却仍回荡着桑蕖的声音。

      “届时,我会找机会将魑的魂魄交给你,还烦请道主带着魂魄速速离开,未到安全之地前,莫回头。”

      孜株却还是回了一次头,花骨山已成凹陷之势,深深嵌入这冥土之中,黄泉之水因地势改变泛滥而出,已将黄泉大牢淹了个大半!

      那神仙莫不真是个傻子?竟将自己与那被九头蛇附身的麟犀留在了花骨山。孜株心中暗暗地道,叼着魂灯头也不回地向畜生道方向疾奔而去。

      花骨山,桐泉镇。硝烟弥漫,阵中传来一阵骇人的喘息声,随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哮声!

      “桑蕖小儿!你这贱人!骗子!”

      桑蕖覆手挥过,玉海螺成不动之势将麟犀压在下面。

      她飞身而起,却是向阵中而去!步履飘摇,如一朵雪莲蹁跹掠影而过,足下点过之处水纹波荡经久不散,片刻之后竟形汇成一恢弘大阵,与天上九宫星遥相辉映。

      随着桑蕖灵动的步伐,五行之阵泛起频频波光,渐渐与上方的九星天宫之阵融会贯通。

      而此二阵的中心,正是麟犀所在之地!

      玉海螺忽然发出轰鸣,饶是承九州之力,四海之滨,仍没能坚持太久。

      ……

      “糟了,此阵汇天宫之灵气,正克魔界之混气呀!”

      “不行不行,此地不能久留!大哥!快逃快逃!”

      “青山常在!九头蛇大人,您赶紧逃吧,莫不要将小的肉身也赔进去了呀!”

      ……

      麟犀面目狰狞,轰鸣而起,“都给我闭嘴!”几个声音如缥缈烟尘,霎时噤声。

      “桑蕖,我有你元神窍在手,你不怕我将其捏碎么!”麟犀怒吼道。

      一句轻飘飘传来,“请便。”

      麟犀神色一凛,毫不留情地将元神窍捏了个粉碎。阵中那道纤瘦的身影却丝毫未受影响,仿佛他加在她身上的禁制不过是个笑话。

      “你!什么时候……”解开的元神窍?!一口浓血吐出。

      九星天宫阵发出耀眼光芒,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将麟犀牢牢固定在原地,不断吸食着他的魔魂。
      一声轻笑,再未得到任何回复。

      大阵之下的九头蛇蛇身盘桓躁动,麟犀不断挣扎,而脚下阵以天星为灵,灵气源源不断地束缚着他,“贱人!这是究竟是什么邪门阵法?!”

      忽而一空灵传来,却使九头蛇心头一荡,只见一红衣女子翩翩而立,不近凡尘,“此阵名为九星天宫阵,乃女娲洪荒补天时期所创。”

      麟犀怒目瞪圆,却是半晌说不出一句整话:“你,你,竟是你!”

      “不错。是我。”尤姬微微冷笑,“此番,你再次为祸苍生,断不可轻饶。”

      麟犀仰天大吼,似是又怒又惧,怒嚎道:“本座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你竟还存于这世间!此阵也是你的主意?!”

      “我的,与她的,又有何分别?”尤姬眸光扫过桑蕖,她正忙着绘阵无暇分心,神情专注又认真。尤姬缓缓道:“你千算万算,不过是输在太小瞧那小辈了。”

      麟犀惶然而立,面如枯槁般暗淡无光,望着尤姬,似有悔意。忽然哑然开口:“师妹,你我终是师门缘分一场,当真要赶尽杀绝?”

      尤姬唇边笑容嘲弄,像是瞬间回忆起当年往昔,却终是淡淡道:“师兄,自你重堕魔道之日起,你我便再无缘可谈。”

      桑蕖丝毫不敢停歇,不断稳固着阵法。

      此阵她曾在古典中阅读过,又加尤姬点拨,是以布得还算顺利,如今已至收尾。

      若不出岔子,即刻便好。届时黄泉之水决堤,此阵将永远埋没在忘川黄泉之下,无人可及,无人知晓。

      她抬眸望向阵中,尤姬正立在麟犀面前,二人相互对望,却显得何其悲凉。

      桑蕖不再去看,也闭耳不听,前人之事,该当前人去了。

      每一段故事,终有恨时,终有了。

      桑蕖正要开始收尾,忽然天光乍亮,四周的风起云涌好似在一瞬停顿。

      她被光眯了眼,恍然抬头去看,只见头顶的乌云破开成一圆环,云端有无数锦衣身影。

      为首的那人以祥龙为驾,百凤铺路,蟒衣玉带,至尊荣耀。

      有锣鼓声响起,阵阵闪电自乌云间穿梭,竟是九天邢台。而那浓密翻滚的乌云中,已有九条雷龙蓄势待发。

      桑蕖面色大惧,失声叫道:“不!”

      九条雷龙却已如脱缰烈马一般轰然而下,带着气吞山河之势击中花骨山。

      霎时间雷鸣不断,不见半点日光!天崩地裂,大地被生生掘出一个深不见底的缺口。桑蕖连忙撤回灵力护体,随着山体一齐坠落,重重地摔在地上。

      九星天宫阵失了天宫助力,灵力渐渐消失,又被天雷击中,自边缘的裂缝开始破裂。

      麟犀虽然神魂遭到重创,但仍强行挣脱了桎梏,他甫一睁眼,自己的肉身已在眼前,神识顿时受召唤而重回肉身。

      桑蕖五内俱损,只觉得心潮汹涌,不由得呕出鲜血来。她忍着剧痛起身,花骨山已然沉入千丈谷底,而自裂口四方疯狂涌入的,是黄泉之水。

      眼见着黄泉之水喷涌而下,桑蕖又回头望了一眼九星天宫阵,眸中透着一片苍凉。好不容易可以避免一场浩劫,却在即将成功之时,功亏一篑。

      如今阵破,她也只能想办法速速离开。

      桑蕖捻了一诀,堪堪生出一云团,正欲逃离之时,足下忽然被蛇尾缠住,狠狠将她甩下云端,摔在崖壁之上。

      九头蛇方才被吸走法力,又被天雷击中,此刻也是强弩之末。只见黄泉之水浇在他蛇麟上时发出‘滋滋’灼烧的声音,他不断因剧痛而扭动身体,发出凄厉的吼叫:“贱人,本座走不掉,你也休想离开!今日能亲眼看你这贱人沉在这黄泉之下,永世不得超生,到也是快事一件!”

      桑蕖捂住胸口不断咳血,她此刻仙力尽失,连一丝驾云的力气都不剩,勉力挪到一高处,身后逶迤了一地血迹。

      九头蛇见她依然想逃,蛇尾直接横扫过去,誓要将她粉身碎骨。

      桑蕖此刻浑身是伤,连移动都费力,看着那布满逆鳞的蛇尾袭近,却连堪堪一挡都做不到。

      她的面色苍白无血,水眸散发着淡淡的光,好似并不畏惧,她闭上眼,准备迎接这一击。

      一阵劲风袭过,蛇麟所带的湿咸之气好似略过鼻尖便抽离而去。

      桑蕖被一股大力猛地拉走,那人掌心炙热,用尽全力将她护在怀里。

      九头蛇凄厉一叫,但见周身道音阵阵,不知何时被道符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桑蕖一睁眼,便见破衣铁青着一张脸。他薄唇微抿,沉眸看着她,眼中好似有江海汹涌,半晌才开口:“你未等我。”

      桑蕖讪讪地移开视线,便见他们身后横着九头蛇的断尾。忽然一道剑光飘然而至,祁孟以符咒压制九头蛇后才赶来,他依然是一袭青灰色道袍,不苟言笑。

      “仙人,我来迟了。”

      “来了便好。”桑蕖道。

      祁孟似是想解释什么,但终是握紧浮尘未开口。见她伤势很重,道:“黄泉已决堤,我们需得立即离开这里。”

      桑蕖点头,破衣却忽然稍稍使力拉了她一下,耳边传来他略显低哑的声音:“你们先走,我来断后。”

      他深深看了一眼祁孟,似是提防,似是告诫,但仍将桑蕖扶上了他的御剑。

      桑蕖一把拉住破衣的手,声音十分虚弱:“为何不能一起离开?”

      破衣将桑蕖的手轻轻一握,然后拉开,声音几不可查地变得温柔:“在岸上等我。”

      祁孟御剑离开,桑蕖只能任凭破衣的衣摆从手中滑落。她此刻连站都站不稳,祁孟见状连忙将手臂伸出,缓声道:“仙人还请扶着我吧。”

      桑蕖扶着祁孟的胳膊,却仍然回头去看,只见裂谷之下破衣的身影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于黄泉的混沌之中。

      “在岸边将我放下,便好……”桑蕖道,虚得语不成句。

      祁孟道:“仙人伤势过重,还是先行医治为好。”

      桑蕖怎会随他去云顶的九天邢台,伸手拉了拉祁孟的袖子,“还请,道长放我在岸边。”

      祁孟低头便见到一只白玉般的手拉着自己,在他青灰色的道袍之上格外显眼。他微微敛眸,无奈调转方向,寻了一处未被波及的高地落下。

      若不放她下去,难恐她会跳剑。

      桑蕖下了御剑,顿时手脚发软跌倒在地,祁孟连忙搀扶她坐下,运功渡真气于她。

      她虽伤得甚重,法力几近枯竭,但元神却不知为何被保护得很好,是以祁孟渡过真气之后,桑蕖已经能完整地吐出句子了。

      “感谢祁道长相救。”

      祁孟抬眸看了桑蕖一眼,她浑身血污,面色苍白而又羸弱,正闭目调息着。

      一想到她如今这般落难,均是受他所累,祁孟便越悔不当初,心知自己受不起她这份恩谢。

      当日乾坤镜碎,他被泛京魔物拖住了手脚,但他丝毫未耽搁,连发三只仙鹤将此事上报九重天,然,均未得到回复。

      泛京之事处理妥当后,他披星戴月赶上九重天。天君正襟危坐于九霄祥云之上,听罢他的急报,也只是微微颔首,道此事天界已知晓,正在筹备,将他打发回了昆仑山。

      几番周折,已经损耗一些时日,泛京一役,他昆仑弟子亦是损失惨重。但桑蕖身陷囹吾,他岂有不去相救的道理,这便独自动身,在半路遇见了破衣。

      但他却没想到桑蕖会以身犯险。

      这也难怪,在魔界关押多日,难免她会心中苍凉吧。

      裂谷,花骨山残骸处。

      破衣待桑蕖身影消失于裂谷缝隙,转身走到九头蛇身前。他单手执刀,依旧是随桑蕖在昆仑宝器库得来的那把,寒光乍现间,他已飞身而起,将刀深深刺入九头蛇七寸部位。

      九头蛇登时发出凄厉惨叫,却被符咒固定,动弹不得,“宵小之徒,我与你无冤无仇,这是为何!”

      破衣微微冷笑,使力自九头蛇七寸部位割出一条长长的创口,拔出长刀之时蛇血四射,溅了他一身一脸。

      他好似不察,如修罗浴血,残忍又冰冷,不出一会儿,便生生扎了九个窟窿出来。

      九头蛇的惨叫声洞彻天地,却被黄泉的轰鸣声所掩盖,无人知晓。蛇血染红了黄泉之水,只听男子低沉冰凉的声音回响,阴骘简短,“你伤她,便犯了我的大忌。”

      九头蛇痛不欲生:“若不是本座被算计在此,怎会被汝等小辈宰割!待本座重见天日之时,定要让你尝尝今日生不如死之苦!”

      “重见天日?”破衣薄唇微微一勾,嘲弄至极。

      “你,你到底要作甚?”黄泉之水眼看着便要将此地埋没,九头蛇见他气势不对,竟丝毫不惧。
      但见那黑色劲装男子忽然长刀染火,若修罗之火环身。

      九头蛇从心底泛起一丝凉意,这莫不是……“炎黄破?!”

      只见男子浴火而来:“我今日便取你精胆,看你还如何重见这天日?”

      黄泉之水血红一片,九头蛇腹部坚固的蛇麟被掏出一个窟窿。破衣将蛇胆小心收好,此时裂谷的口已经被封住,黄泉之水喷涌而下,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

      “她……她大费周章骗我下黄泉,原来是为了你。”

      九头蛇神情恍然,仿佛是临死前的喃喃自语:“枉我活了这么久,却从未有人如此待我。”

      然后他渐渐淹没于黄泉之下,只是唇边带着一丝诡异。

      破衣展开结界挡住黄泉之水,全速向岸边疾驰而去。

      黄泉乃是天地间的混沌之水,如今的他无法抵御太久。只是,九头蛇的蛇胆乃至臻至宝,对桑蕖的病大有益处。

      是以,即便可能被黄泉吞噬……又何妨。

      桑蕖的气息愈来愈近,远远地,终见得岸边。

      那岸边却乌压压的,为首那人,宝相庄严,剑眉星目,唇边带笑。

      他伸出手,便好似有百凤齐鸣,瑞龙在天边翱翔。

      只听他声音低柔:

      “桑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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