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有佳人》琼兮

115、后宫往事

　　没想到这时元祀反而挑起眉头，望着地上跪着的眼周监察御史，不动声色地说道：“朕并没有看见你呈交的密信，是否有所遗漏？”
　　说完元祀转头吩咐高成安：“你去甘露殿走一趟，看看是不是落在哪个角落里了？”
　　燕州监察御史听到元祀说的话，也以为是密信不小心被弄到哪个地方去了。说是密信，其实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里面放着证物和信件，证明此事所言不虚。按理来说，应当不会像其他信件一样不小心被落在哪个地方了。
　　然而见鬼的事情来了，高成安带着把甘露殿上上下下翻了个遍，就是没有找到那个包裹和密信。
　　听到这个结果，燕州监察御史头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好好的东西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元祀又问燕州监察御史，除了包裹密信，太子元瑕联合燕军将帅贪污火耗银子一事，是否还有其他证据。
　　燕州监察御史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在这上面出纰漏，面色苍白地摇头。
　　元祀见事情发展成这样，眼神幽暗地让大理寺立案调查太子元瑕贪污一事，燕州监察御史也只好苦哈哈地退回原位，等待之后大理寺的调查结果。
　　文武百官见事态如此，许多人心中暗叹可惜。真要等大理寺派人千里迢迢地感到燕州去，别人早就把首尾都收拾干净了，还等京都来人去查？这种扳倒太子的大事，就要快速果决，绝对不能让人有一丝反应的时间才行。如今时机已逝，只怕短时间内还动不得太子了。
　　而太子元瑕，一如之前被人状告时的镇定自若一般，眼下危机暂时解除，也没见到他脸上有除了笑容之外的神色，果然不负“笑面虎”之称。
　　柳芝兰也风轻云淡地看着眼前上演的一幕幕相争的戏码，仿佛完全与她无关一样，只老老实实地坐在自己的凤椅上，一如往常般默默无言，如同一个旁观者。
　　当天下朝之后，整个甘露殿上上下下的宫女侍人全被抓走调查，看样子是要找出那个偷走密信包裹的奸细了。可是奸细没找到，证据也没了，问罪太子的事也只能不了了之，谁都知道就算大理寺派人去燕州，只怕也查不到什么东西。
　　所以下午皇帝在甘露殿召见了几个心腹大臣商议事情，特意吩咐柳芝兰不用跟着。她就猜测八成是去讨论太子元瑕的事情去了，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完不了，于是自己带着玮儿到南海池边散步赏景，倒是难得的休闲自在。
　　大概天气太好，出来散步的人也就多了，她们一列人迎面就遇见也来散心的孙淑仪和王淑仪。两人正笑呵呵地说着话，见到柳芝兰后，忙不迭行礼问安。
　　要真说起来，孙淑仪和王淑仪的年纪几乎可以做柳芝兰的娘了，她也不好为难别人，赶紧让两人起来。
　　三人闲话了一会，大抵说了些王顺仪的大公主年底就要嫁人了，恭喜孙淑仪所出的魏王元琅终于要有嫡子了云云。
　　到底是两个年龄段的人，三人也聊不太到一起去，所以很快柳芝兰就和孙淑仪两人分开，各自赏各自的景去了。
　　待两人走远以后，柳芝兰身边的大宫女宜素轻声地劝她要小心注意孙淑仪，别看她和气就掉以轻心。
　　柳芝兰毕竟进宫才半年，大概能估摸出两个仅剩的高位妃子的脾气秉性。
　　孙淑仪人端庄大方，为人和善，品行据说堪称后宫表率；王顺仪一如她的封位“顺仪”一样，最是和嘉柔顺不过，从来不会忤逆任何人的说辞。
　　然而后宫不比别的地方，光看女人的表面是很容易吃亏的，所以柳芝兰点点头，顺便问起宜素为何这么说。
　　宜素环顾左右，见四周没有外人，就对坐在亭子里看玮儿玩耍的柳芝兰说道：“二十多年前陛下还是秦王的时候，太后娘娘就让他立安人程氏为正室，也就是已故的先程皇后。当时孙淑仪娘娘和先程皇后同时怀孕，陛下就和太后娘娘约定谁先生皇子就立谁为正室。当时还是孺人的孙淑仪娘娘后一步生下魏王殿下，所以先程皇后就成了秦王妃。”
　　柳芝兰没料到这里面还有这些往事，点点头表示明白。毕竟和程氏争过正室之位，还能好好地活在后宫里头十几年，即使数年不得宠幸仍然无人敢轻视，这位孙淑仪只怕不是个简单人物。
　　不过听到元祀以前的后宫往事，柳芝兰非但不吃醋还很感兴趣，于是问宜素说：“那先程皇后运气真好，抢先一步生下儿子，一步赢就步步赢。”
　　没想到宜素却告诉她不是这么回事，只能说一步赢却步步输了。
　　柳芝兰奇怪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要这样说，宜素却悄悄地告诉她：“其实当年先程皇后是用了药才早产的，因此大皇子殿下生来就体弱多病，用千金药吊着也不过苟延残喘活了八九年。”
　　想到孩子，柳芝兰不知道该不该批判先程皇后，毕竟她不是当事人，不知道在当时危急的情况下是否能够狠下心来对腹中的孩子下手。如今看到快乐玩耍的玮儿，她只觉得自己现在不会忍心。
　　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从宜素的话语中，柳芝兰知道了一个二十多年前的悲惨故事。
　　原来先程皇后进了陛下的王府没多久后，太后娘娘又把后来的程丽妃也塞进了王府做孺人。后来陛下登基，姐姐被立为皇后，妹妹就做了三夫人之一的丽妃，也算满门荣耀了。
　　可惜后宫争斗磨灭了她们之间的姐妹情，特别是先程皇后看到自己体弱多病，奄奄一息的大皇子，被孩子病痛折磨多年。再对比一下程丽妃所生的那个活泼可爱的四皇子，先程皇后本就扭曲的心更加疯狂，竟然趁别人不注意弄死了妹妹的四皇子。
　　可是这事做的天衣无缝，众人即使怀疑她却没有证据。但要说没一个人知道却不尽然，最起码皇帝元祀和太后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他们一个无所谓一个想息事宁人，就都没有追查下去。
　　于是本来很正常的程丽妃受此打击也性情大变，因着与程皇后的姐妹关系，两人连着孩子都走的很近，大皇子更是一口一个姨娘称呼程丽妃。程丽妃就借此机会混进先程皇后殿中，亲手掐死了大皇子。
　　程丽妃也不是好惹的，这事她同样收拾的挺干净，保证先程皇后一回来就看到了脸色青紫的大皇子。
　　可是上头两人的态度一如往常，生生将两姐妹的争端和两位皇子的死都按捺下来，所以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两位皇子是意外死亡。
　　更没想到，本就神志有些癫狂的先程皇后经历丧子之痛，竟然把怒火撒到后宫所有妃子身上，一怒之下全混了绝育药给她们送去，当时谁也没想到她会这样做，也没几个人知道自己吃了绝育药。此后没过一年，先程皇后就薨逝了。
　　所以自从程丽妃生下二公主后，后宫就再也没有皇子公主出生，直到十一年后柳芝兰生下了六皇子元玮。
　　如今皇帝的子嗣里，就剩下孙淑仪所出的老二魏王元琅、冷宫周华妃所出的老三楚王元瑜，还有无辜卷入王府后院争斗被陛下醉酒宠幸的婢女所生的老五太子元瑕，三个大点的皇子已经二十多岁，而柳芝兰所生的老六秦王元玮却只有一岁多些。
　　相比起先帝近百个存活的皇子公主来说，当今陛下仅剩的四子二女已经算很少很少的了，大襄朝开国一百多年也少见子嗣这么点的皇帝。
　　宜素说完后，还加了一句：“奴婢这些话也是从一个白头宫女那儿听说来的，她原来就是先程皇后宫里的人，所以知道很多以前的阴私。”
　　柳芝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后宫里生了皇子却活的好好的妃子，除了孙淑仪。就连周华妃，虽然生了楚王，可是也被关到冷宫里去了。这样说来，要么是孙淑仪运气极好，要不然就是她手段过人，生生在后宫纷乱中立住了脚，任由风吹雨打也伤害不到她。你觉得会是哪一种？”
　　宜素想了想回答：“奴婢是不太相信运气的，更不相信有人能一生都这么幸运。”
　　柳芝兰笑了，脸上的笑容美得璀璨夺目：“刚好，本宫也不相信。”
　　想起今日燕州监察御史状告太子元瑕贪污军饷一事，柳芝兰很难不联想到御史台的长官孙御史，再一想孙御史之女可不就是孙淑仪吗，这样说来魏王元琅还是孙御史的外孙呢。
　　如果太子元瑕倒台，那魏王不就有机可乘了吗比起不远处拔草玩的奶娃娃元玮，已成年的皇子肯定更有优势吧到时候魏王和楚王争太子之位，被边缘化了的周华妃和她的父亲周将军，不一定能争得过蛰伏多年的孙家。
　　不过想归想，柳芝兰却不会轻易说出口。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说出来广而告之。
　　不一会儿，宜冬走过来说道:"宜素姐姐，尚服局说浣洗的衣物已经拿来了，要您亲眼去检验一下呢!"
　　宜素是原来在柳府时就跟着柳芝兰的老人了，柳芝兰一回宫元祀就体贴地把宜素送过来了，所以在四个大宫女中她也是领头的，很多时候延嘉殿里里外外的杂务都是她在张罗。
　　眼下尚服局有事找宜素，她只好先行告退了，剩下宜冬陪在柳芝兰身边。
　　柳芝兰观察力向来敏锐，早就发现宜冬有点不对劲。刚才宜素没察觉，可是柳芝兰看着宜冬的样子，却觉得她在故意支走宜素。
　　果然，等宜素走后，宜冬靠近柳芝兰，小声地问她:"娘娘不觉得宜素有问题吗她若从未进过宫，皇宫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她怎么那么快就上手了"
　　柳芝兰捻起一颗酸梅往嘴里塞，那种甜中带着的酸还是让她皱紧眉头，觉得果然还是荔枝好吃。可惜这时节没有荔枝，只能吃点风干的果脯慰藉了。
　　宜冬见柳芝兰半点不为所动，也着急了，想到自己得到的命令，也不管柳芝兰什么反应，立即说道:"太子殿下让奴婢告诉娘娘，宜素是陛下早早就安插在您身边的奸细，您日后定要小心!"
　　柳芝兰眉头一皱，用手绢包着把嘴里的酸梅吐出来，果然还是不喜欢酸酸的味道。
　　之后她才笑着说:"本宫果然不能替别人改名字。"
　　宜冬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柳芝兰板着手指头算给她听:"你看，经由本宫改过名的宜人陷害过本宫，宜佳据说是太后娘娘的人，你又说宜素是陛下的人，而你呢，是太子的人吗"
　　宜冬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话什么意思，马上点头，然后说道:"奴婢是太子殿下的人。另外，殿下请您即刻去北海池左边的海棠花林里一聚。"
　　柳芝兰眼神莫测地看着宜冬，不确定她所言真假。万一要是自己冒然跑到那里去却正好赶上杀人、偷情之类的，到时候只怕自己长了十张嘴也难洗清嫌疑。
　　宜冬知道她不会轻易相信，即刻说道:"殿下送您的山丹花玉佩还带着吗他想知道您有没有随身携带。"
　　这块山丹花玉佩，除了柳芝兰与元瑕再无人知道，看来宜冬的确是元瑕的人。
　　柳芝兰想了想元祀在甘露殿议事肯定一时半会儿走不脱，而自己确实有点事情要告诉元瑕，于是点头抱起元玮就跟着宜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