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有佳人》琼兮

113、疑雾重重

　　因为逃跑时过于慌乱，柳芝兰没有能回到延嘉殿，而是跑到了离延嘉殿极近的甘露殿。
　　好在甘露殿她也来过许多次，对这里很熟悉，可以穿过后面的书房转道回延嘉殿。
　　柳芝兰迅速地前往甘露殿后的书房，却发现书房的门没有关上，而且平日里放在书房一角的屏风竟然被移开，露出后面一个半开的小门!
　　她曾来过书房几次，一直以为书房里的屏风只是装饰用，所以从不曾关注书房后面是否有东西，没想到今天慌乱之下却恰好发现了这个秘密。
　　然而现在时间紧急，她没有时间在这里耽误，如果被元祀赶回来发现她偷偷跟踪他，只怕后果不太妙。
　　柳芝兰三两步穿过书房，往延嘉殿跑去。
　　一到寝殿，柳芝兰立即把鞋子脱下，因为没穿外套，所以直接就穿着中衣躺在了床榻上，放缓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开始装睡。
　　没过多久，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渐渐靠近了床榻，连带着一股略带腥味的气味也被带了进来。
　　柳芝兰敏锐地察觉到那似乎是血腥味，心中猜测难不成元祀把那个老婆婆给杀死了这样想着，她更不敢睁开眼睛，呼吸悠长的装作真的在睡觉一样。
　　而元祀披着一件黑色外袍，从外面匆匆赶回来，濡湿的衣袖像是沾了露水或者其他别的什么东西。
　　他幽暗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床榻上安眠的美人，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刚才嘉寿殿外一瞬间的声响惊动了他，他竟然以为是她偷偷躲在外面听他们的谈话，一刀结束了老婆子的性命后，他看到殿外无人，就匆匆赶了回来。好在她还乖乖地睡着，否则他不知道以后她会以怎样的目光看待自己。
　　可是一想到老婆子说的那句话，元祀的眼神就充满了危险。
　　"你真的是程家人吗按照她们的说法，我是不是该称呼你为‘表侄女’"
　　元祀的声音低沉而危险，仿佛紧紧压抑着什么东西。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忍不了了，伸出右手轻轻放在她纤细白皙的脖子上，手指微微用力。
　　只要一用力，她就死了，以后再也没有谁能够这样扰乱自己的心，也不用担心有程家的祸害留下来了!
　　这样想着，元祀的手指继续加大力量，五指逐渐陷入了她脖间白嫩的肉里，神态漠然地说。
　　"程家女人没一个好东西，一个个貌美如花却心如蛇蝎，也许你也是这样的女人吧"
　　这样说着，元祀手里的力道再一次加大，装睡的柳芝兰再也装不下去，装作迷迷糊糊醒来的样子，睡眼朦胧地看着坐在自己旁边的元祀，似乎还没察觉到他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大手。
　　正巧这时，隔壁睡着的元玮似乎闹起了脾气，哇哇大哭起来，哭声惊醒了这边床榻上的两人。
　　柳芝兰脑子一转，看向元玮所在的方向，柔柔的说道:"玮儿……"
　　正是这一声温柔的"玮儿"唤醒了元祀，元祀松开手里的力道，把右手移到她的下巴上，擒住她的下颚，狠狠地吻了上去。
　　柳芝兰刚经过生死关头，脸色发红心跳加速，却被元祀以为是害羞的表现，更加深了这个吻。
　　柳芝兰半点不敢刺激元祀，只能乖乖地任他吻着，等他放开自己后，才匆匆起身抱着元玮开始哄起来。
　　元玮感受到母后熟悉的体温，磨蹭了两下就趴在柳芝兰怀里拱来拱去。
　　柳芝兰见他不睡觉，正好自己也不敢再过去和元祀躺在一张床上，怕他再一发疯，趁着自己睡着的时候掐死自己。
　　虽然不知道那个老婆婆说的话有几分真假，但是只要一想到程太后之死如果真是元祀做的，柳芝兰就感觉自己似乎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枕边的男人，说不出的隔阂和陌生就梗在两人中间。
　　身后的元祀看着温柔的皇后，觉得她一点都不像程家的女人，她对孩子和别人都那样柔和，与他了解的那些女人都不一样。
　　也许那个老婆子是故意骗自己的呢她们之前那样讨厌卿卿，恨不得她立即去死，所以临死前都要使出这样一条毒计，让自己误会卿卿，进而亲手杀死她，让自己余生活在悔恨中。
　　元祀忍不住阴谋论了，他向来喜欢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自己的敌人，包括程太后。
　　这样想着，元祀脸上的神色放松了下来，他仿佛找到了一个安慰自己的借口，把一切都推到程太后的诡计上去，然后自己就能心安理得地抱着 卿卿，与她厮守终生了。
　　而柳芝兰的心里依旧忐忑，她不知道元祀到底有没有打消对她的杀意，更不敢轻易靠近床榻。
　　元祀没想那么多，他见柳芝兰久久没过来，就自己走过去，一把将她们母子俩搂在怀里。
　　柳芝兰本来就处在害怕中，元祀的突然袭击让她尖叫出声。
　　听到她的尖叫元祀有些狐疑地盯着她，柳芝兰知道他敏感多疑，看他脸色不对，立即一把推开他，假装被吓到似的娇嗔:"你干什么呀，大半夜走路不出声，要吓死我啊"
　　美人即使生气也是好看的，看到柳芝兰气势十足的模样，元祀反而不怀疑什么了，抱着她连连安慰了好几句。
　　柳芝兰这才装作原谅他的样子，将元玮放回了小床上，自己跟着元祀躺在床榻上，却整晚闭着眼睛不敢入睡，生怕他又发疯要杀了自己。
　　好在元祀现在身体本就不如从前，闹了一晚上也十分疲倦，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所以等第二天元祀起来的时候，就看见了眼下有点青黑色的柳芝兰。
　　他挑起眉问她怎么了，被柳芝兰以热的睡不好为由糊弄过去了。
　　元祀是知道她十分怕热的，现在虽然是九月末，但天气反常热了许多，她睡不好也有可能。
　　因为元祀体贴柳芝兰一晚没睡好，就让她在延嘉殿里多休息休息，今日的朝会就不用去了，柳芝兰也应了下来。
　　然而等元祀走后，柳芝兰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藏到床底下的鞋子拿出来，将昨晚出门粘在鞋底下的黄泥弄干净了才放下心。
　　可是想起甘露殿书房屏风后的道小门，柳芝兰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也许元祀的秘密就在里面呢
　　柳芝兰在按兵不动和主动出击中，果断选择了后者。
　　如果不能证明昨晚老婆婆说的那些话是真是假，还有元祀为什么想杀了自己的原因，柳芝兰估计自己这辈子躺在元祀身边都不敢闭眼了。
　　说做就做，因为对甘露殿十分熟悉，柳芝兰就借口找东西单独进了书房，迅速转到屏风后面，看到了一扇锁着的小门。
　　柳芝兰将所有可能藏有钥匙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最后在不远处的花瓶里找到了钥匙，打开小门走了进去。
　　原来书房里真的有个密室，这个密室的面积不大，大约只有书房的五分之一大，里面点了几盏昏暗的宫灯，勉强能照清楚大半个密室。
　　柳芝兰发现，整个密室并没有什么金银珠宝，而是杂七杂八地堆了些东西，比如书籍、首饰、手绢和铜黛等东西，看起来应该都是女人用过的。
　　再往里走两步，柳芝兰看见中间摆了张桌子，桌子上有许多纸张条子之类的。
　　她立刻翻了一下，对纸张上面的字迹感到眼熟，看了会儿她就发现，这不就是自己写的吗
　　从最早的《静女》背后的"夜半无人私语时，不负四郎不负卿"，到后来自己曾经写给元祀的《可意郎》都在上面。
　　柳芝兰脸色微红，没想到他竟然把自己的东西放在密室里保存起来了。
　　正当她刚感觉到一种久违的甜蜜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之前还看到过这首《可意郎》!
　　“红绫被，象牙床，怀中搂抱可意郎。
　　情人睡，脱衣裳，口吐舌尖赛沙糖。
　　叫声哥哥慢慢耍，休要惊醒我的娘。
　　可意郎，俊俏郎，娘子留情你身上。”
　　因为那天印象深刻，柳芝兰记得很清楚，元瑕的太子妃被关在牢里时，曾经递给自己一张纸团，纸团上写的就是这首《可意郎》!
　　自己写给元祀的情诗，怎么会出现在太子妃的手里
　　柳芝兰的脑子乱了，她不由自主地往前再走了一步，突然看见密室的墙上挂着一幅人物画，看上去似乎是个女人。
　　柳芝兰走到画像前细细打量，画中是一林中起舞的女子，可说是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珠翠之辉辉兮，满额鹅黄，仿佛一位画中仙。
　　然而仔细打量这位画中仙子的脸，柳芝兰发现，那女子赫然与自己一模一样!
　　但是她从来不记得自己曾经穿着杏黄色的水袖长裙在花林中跳过舞!
　　原因无他，因为在本朝，黄色可是皇族才能穿的颜色，就连后宫妃子若没有高位和盛宠都绝不敢穿!
　　可是从自己回宫以来，就再也没跳过舞了，这幅画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柳芝兰细细打量画中女子服饰，见她穿的正是杏黄色宫裙，腰上配着玉饰，看上去典雅大气又带着舞蹈的独特魅力。
　　震惊过后，柳芝兰也担忧元祀提前回来，而且自己在书房已经待了有段时间了，所以她连忙将所有东西归回原位，然后出了密室，将小门钥匙扔回了花瓶后，就从书架上掏了一本话本出来看。
　　等元祀下朝回来的时候，看见柳芝兰正躺在书房里看书。
　　元祀眼神不经意地划过屏风方向，看见没什么异常才转头问她:"不是没睡好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柳芝兰看得津津有味，一边捻着块果脯往嘴里送，一边说:"你前段时间送我的凤簪不见了，找了延嘉殿都没有，就到甘露殿来看看，没想到这里的话本还挺不错的。"
　　说着，柳芝兰送了一块果脯到元祀嘴里，跟他讨论起话本里的情节。
　　元祀眼中的疑色退了一些，挨着她一起看话本。
　　过了一会儿，果然有一个长得清清秀秀，唇红齿白的年轻侍人端了一支金凤朝阳侧簪进来，告诉柳芝兰说找到了凤簪。
　　柳芝兰接过凤簪往发髻上斜插上去，看了两眼这清秀侍人，和元祀调笑道:"你这甘露殿里的小侍人长得不错呀，可比延嘉殿好多了。"
　　元祀淡淡地"嗯"了一句，看了眼那个得了表扬脸色发红的年轻侍人，眼神幽暗。
　　正好柳芝兰在这儿，元祀就拉着她给自己念奏疏，将国事处理的差不多后才回了延嘉殿。
　　后来柳芝兰又来了甘露殿许多次，发现那个清秀侍人再也没出现过，问高成安也只得了个调往别宫的消息。
　　柳芝兰也只能在心里叹气，看来以后要少和别人接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