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的成长手册》裁云剪雨

60、怨钗之怒

　　沁灵巫师看不惯祝融的戾气，一个人带头取下银徽，喊道：“怕你不成？诸君，此人要动手，不能让他得逞！”

　　玄冥国将士怒道：“忘恩负义的沁灵狗！弟兄们，抄家伙，死撑祝头领！”

　　祝奕不在，公冶昧不在，林无赦也不在，两国军队闹得不可开交，一声比一声骂得高，摩拳擦掌就快要打起来，连祝融和公冶贤都同仇敌忾了。

　　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的声响炸开，好像妖魔鬼怪的嘶叫，震得众人头昏眼花，登时静下来捂住耳朵。

　　晏清嘉将怨钗握在手中，朝里面运送灵力，只消片刻，晶莹的钗身便炸成了碎片。

　　商雨辰看着这幕，微微一愣，随即把头扭到了一边，尽量不去看晏清嘉的目光。

　　晏清嘉并没有看他，而是冷然道：“沁灵人打玄冥人，玄冥人打沁灵人。打来打去，大家都是人，何必把私人恩怨上升到两族。”

　　或许是被怨钗的夺魂音震慑了，或许是被他的话点醒了，竟没一个人敢说话。

　　晏清嘉往前走了几步，回头对祝融开口：“他死了么？”

　　呵呵主角怎么会死，晏教主你担心太多了。

　　祝融回答得有些艰难：“不知道。”

　　过了片刻，他又补充：“被赤奴带走了。”

　　晏清嘉没再说什么，走出了冰垒，去找祝奕。

　　祝奕和其他头领正在安排撤军之事，晏清嘉走上前，对祝奕道：“太师，我想把蒲净带回来。”

　　祝奕将他引到一边，语重心长道：“清嘉，你二人情谊深重，大家都看在眼里。可山上的场面你没看到，若是能带回来，当时就把他带回来了。即便现在找到，也是九死一生。”

　　晏清嘉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与二哥早已结下生死之约，不把他带回去，清嘉无颜面见大哥。太师不必担心，清嘉愿意自己去，绝不连累将士们。”

　　祝奕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你还年轻，何必冒这样的危险。若是蒲净知道你这样不珍惜自己，岂不痛心？”

　　晏清嘉道：“太师不必劝了，我意已决。”

　　祝奕严肃道：“你为其他将士想过吗？”

　　晏清嘉微微一愣。

　　祝奕道：“尔等被选为统帅，就要为麾下的将士们负责。这一仗下来，我们折损了许多弟兄，你只为蒲净一人，就要抛齐全军，脱离调遣，对大家公平吗？”

　　晏清嘉低头不语，指尖被拳头握得有些发白。

　　祝奕继续道：“你二哥是英雄义士，即便自己遇难也不会委屈部下，把个人心愿放到最后。难道他想看到你为了他抛下自己的部下不顾？”

　　一时无话，晏清嘉略有所思，感觉这话也有道理。可这样……对二哥太残酷了。

　　若是一心为他却落得死无葬身之地，事上还有多少傻人甘愿先人后己。

　　祝奕知道他被劝动了，立即乘胜追击，“清嘉，太师不能眼睁睁看你们把性命，断送在希望渺茫的事上。”

　　晏清嘉沉默了一阵，答道：“好。”

　　祝奕露出赞许的目光。晏清嘉行了一礼，接着问道：“清嘉想知道，如果今天被害的是祝融，太师会派人找吗？”

　　当然会。祝奕想道，坚定地对他说出两个字：“不会。”

　　晏清嘉点点头，“既然如此，我先回将士们那边了。”

　　祝奕道：“告诉其他将领，立即整军，准备撤退。”

　　从祝奕那边走出来，晏清嘉朝远处望去，沉重的红烟和夕阳将天空染成红色，像泡在血里。

　　他在想，同生共死的誓言，有多少兄弟能不违约。

　　结义那天，他和山鉴蒲净定下两条誓约。

　　山鉴说，同生共死，蒲净说，为民立命。

　　而他说，愿从兄长，口与心誓，守死无二。

　　听似感人的誓言，往往经不起考验，空口无凭，还不如天子给沁灵国开的租据。

　　这日的风，有些苦涩。

　　蒲净苏醒过来，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暖软的床榻十分舒适，周身的温度刚刚好。

　　他抬起头，发现自己在一间石室里，头顶嶙峋突出的石头被刻成面目狰狞的妖兽，两点火焰构成双眼，一盏盏壁灯将石窟照得灯火通明。

　　缓缓坐起身，胸口瞬间被这动作撕扯得生疼。他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只穿了件素白亵衣，隐隐能看见亵衣下缠在胸前的一圈圈纱布。

　　他沉思片刻，一次确定了几件事。

　　第一，他还活着。

　　第二，他不在自己的军营。

　　第三，石室口有两个赤奴盯着他。

　　第四，这里是赤奴的老巢！

　　怎么回事？赤奴把他抓住，没有捆起四肢丢下牢狱拷打，反而帮忙处理伤口，舒舒服服地把自己供起来了？

　　两名赤奴见蒲净坐起来，眯起眼看着他，轻声嘀咕了一阵。其中一人急匆匆跑了，另一人警惕地对他道：“不许乱动，大王救了你，老实待在这准备磕头谢恩。”

　　蒲净平静地点点头。

　　其实他一点也不平静，不过不想做无意义的挣扎。

　　过了片刻，一身黑衣的赤奴大王走了进来，背着双手，没有穿那束身的甲衣，倒显得清闲不少，除了满头夸张的小辫子，看起来比蒲净还像汉人。

　　蒲净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没有表现出反抗的意思，而是静静地等他走过来。

　　赤奴大王道：“介绍一下，我叫宾达雅尔莫谷司林顿米苏妮雅。”

　　蒲净：“……”

　　好长啊，为什么赤奴的名字比汉人写的诗还长，且毫无规律……依稀记得佐哲由冰的全名叫“佐哲由冰·维赫·方琪志里奥”，当然，更长的咒语蒲净都能背过，记个名字还是小菜一碟。

　　看这友善的开场，赤奴大王真打算跟他交个朋友？

　　蒲净并不忌讳和敌军首领交朋友，在它看来世界上没有绝对的仇人，不如先看看大王想干什么。

　　他笑了笑，回应道：“蒲净。”

　　也许是失血过多导致反应迟缓，他顿了顿了才继续，“蒲苇的蒲，洁净的净。”

　　宾达雅尔道：“幸会，蒲净蒲苇的蒲洁净的净。”

　　蒲净：“……”

　　蒲净确定了第五件事：赤奴大王不认识蒲净两个字。

　　他温声道：“蒲净，叫蒲净就好。”

　　赤奴大王愣了一下，板着脸点点头，思考了片刻：“那……你可以叫我小雅。”

　　蒲净再也忍不住地笑出声，这一笑不得了，竟然笑出一喉咙的血。

　　小雅——算了还是叫宾达雅尔莫谷……算了还是叫赤奴大王吧——赤奴大王道：“小心伤口笑裂。”

　　话音未落，蒲净便觉得胸口剧痛袭来。乐极生悲他可不愿意，赶紧控制住情绪，接过一位赤奴递来的……毛皮做的手帕，擦干净嘴角的血，内心感慨赤奴真是奢侈，表面道：“……怎敢直呼大王乳名。”

　　宾达雅尔道：“汉人不都喜欢这么叫吗？”

　　蒲净直言不讳：“‘小雅’听起来，像汉人女孩子。”

　　宾达雅尔没有在称呼上较真，沉默片刻，问道：“蒲净，你有没有什么亲人？”

　　蒲净愣了一下，为什么赤奴大王关心他的亲人？

　　“大王为何有此一问？”他试探。

　　宾达雅尔盯着他，让身后的侍从上前，呈上一个东西。蒲净看去，只见是一片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料，上面沾满了鲜血。

　　那上面的血还是新鲜的，蒲净愣了愣，宾达雅尔道：“你的血有种特别的气味。”

　　赤奴的嗅觉能靠血液分辨人，这蒲净知道。可他不知自己的血液有什么特别气味。

　　宾达雅尔又叫一位侍从上前，呈上另一片染血的布料，上面的血迹较少，而且已经变成暗红色，显然干了许久了。

　　大王道：“这片衣料上的血迹，是一位恩人留下的。许多年前，他救过本王一命。”

　　说罢，他将衣料放在鼻尖嗅了嗅，道：“能闻出来么？你的血液和他很像。”

　　蒲净有些诧异，但也安心下来，至少现在明白赤奴大王救自己的原因了。

　　他道：“未曾听说哪位亲人救过赤延人的首领。”

　　宾达雅尔道：“那时本王尚且年幼，你应该也不大，未曾听说也正常。”

　　蒲净想，若哪位汉人亲属真救了赤奴，也会把这个秘密隐藏起来，怎么会让他知道。

　　宾达雅尔道：“这么相似的气味，也只有兄弟或父母了。”

　　蒲净不由睁大眼睛，“大王是如何被救的？”

　　大王道：“年少之时，我曾被你们汉人囚禁过一段时间。有一天他们把我带到外面，没看住我，我就逃走了。当时很多人追杀，我受了伤，有位长辈替我包扎伤口，还把我送回家——就是这附近。当时他也受了些伤，血沾到了我的衣服上。不过……”

　　“不过什么？”蒲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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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晏清嘉的历史原型不知道有没有人看出来，虽然改了很多，但知道的人应该有迹可循吧~~~
赤延人的起名方式：自己的名·父亲的名·母亲的名
赤奴大王以后简称“宾达雅尔”aka他自己的名字。
佐哲由冰·维赫·方琪志里奥：这个名字的含义就不多说了……大家自行领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