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神的成长手册》裁云剪雨

142、前言其三

　　一路心脏狂跳，祝奕不敢探头往后看，直到回到祝府才稍稍松了口气。他令人将轿子落在门口，抱起小赤奴进了大门，觉得恍如隔世。

　　院子内，三名稚子坐在地上嬉戏，女孩躲在其中一名男孩的后面，怯生生地看着另外一名男孩道：“你不准做爹爹，我要贤哥哥做爹爹！”

　　男孩不乐意地歪着头，“他不能做爹爹，我爹说了，以后你要做我的媳妇。”

　　女孩羞红了脸，“谁要做你的媳妇！我嫁给谁也不要嫁给你！”

　　贤哥哥是位护花的君子，立即将女孩护在身后，“听到了么？她不做你的媳妇，不准再欺负她了！”

　　男孩焦躁不安，不甘示弱地对女孩道：“不做也得做！我爹告诉我，等长大就把你从公冶家抱过来，给我们祝家当媳妇，你哭鼻子也没用！”

　　女孩又羞又怕，脸红得发烫，最后竟呜呜嘤嘤哭了起来：“呜……祝魁哥哥是坏人，我不做祝家媳妇……哥哥救救我，我不要做祝家媳妇……”

　　小祝魁被小姑娘哭烦了，扭开小脸跑掉，瞥见刚刚走进来的父亲时愣了一刻，随即像找到了靠山似地大叫：“爹爹！”

　　爹爹没有像往常一样停下将他抱起来，爹爹的怀里抱着另一个东西——一团衣服，似乎藏着什么小动物。

　　小祝魁忙不迭地追上去，祝奕像意识到什么了似地，突然转过身低头瞧着他，随即朝他笑了笑：“魁儿乖，爹爹正忙呢，去和阿樱他们玩儿。”

　　小祝魁听到“阿樱”二字，眼皮耷拉下来，“我不，阿樱又傻又丑又任性。”

　　祝奕皱眉：“胡说八道，怎么能骂人家丑呢？”

　　小祝魁道：“本来就是嘛……”

　　祝奕严厉地教训他：“谁骂人谁就会变丑，被骂的人会报复，把她的丑都送给骂她的人。魁儿要变成丑八怪吗？”

　　小祝魁将信将疑地往后缩了缩，不敢继续骂人，随即转移了视线：“爹爹，你手上是什么呀？”

　　祝奕刚准备开溜，谁知小祝魁不依不饶，只好编话敷衍：“这是顾叔叔家的娃娃，爹爹和顾叔叔玩躲猫猫，带娃娃在家里藏几天。”说着压低声音，“千万不要说出去，如果说出去，爹爹和娃娃就一起输了。”

　　小祝魁哦了一声，“输了会怎么样呢？”

　　祝奕严肃道：“爹爹就被输走了！”

　　小祝魁赶紧捂住嘴巴点点头，祝奕总算舒了口气：“行了，快去和阿樱他们玩吧，男子汉不能欺负女孩子哦。”

　　小祝魁低下头扭了扭脑袋，随即睁大眼睛看父亲：“我不去……她又不喜欢我。爹爹，我想去看弟弟，可蓉姨说弟弟病了，不让我去看。爹爹带我进去好不好？”

　　祝奕神情略微触动，随即摇头，“魁儿乖，弟弟需要休息，等弟弟病好了再和他玩，好么？”

　　小祝魁扭头看了看正在安慰阿樱的贤哥哥，小脸上满满的不情愿：“可是我想弟弟……这么久了，他怎么还不好呀？”

　　祝奕心中有种难言的苦涩，“等春天来了，弟弟的病就好了。”

　　小祝魁点点头，“爹爹……我听人说弟弟会死，他真的会死么？”

　　祝奕怔了怔，随即答道：“谁说的？不会！”

　　“真的不会？”小祝魁的眼睛亮了亮。

　　“不会，一定不会！爹爹保证。”祝奕蹲下来，一手抱着小赤奴一手捏捏小祝魁的脸蛋。小祝魁得了父亲的定心丸，这才欢欢喜喜地笑了。那个年纪的祝魁，笑的时候都是真心的笑，哭的时候都是真心的哭，不开心时绝不会强颜欢笑，不难过时绝不会假作悲伤。

　　那一年，偃师城爆发了传染性极强的瘟疫，受染的大多是体力弱小的孩子，平民百姓十有五六受染，王孙公子也难以幸免。祝家最年幼的公子祝羲染上疾疫，全家人心惶惶。祝奕借着讨伐赤奴的时机将女儿带出去避瘟疫，祝魁年纪太小不好带出去，家里便将染病的小公子隔离，决不让祝魁靠近一步。

　　待支开小祝魁，祝奕满心焦灼地绕到卧寝，推门而入。罗笑君正坐在床榻边缝一双鞋子，祝奕快步进来，边走边问：“羲儿好点了吗？”

　　罗笑君刚要回答瞧见他抱着个孩子，略微惊了惊：“这是——”

　　祝奕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沉默地走到她身边，将孩子放到榻上。罗笑君低声埋怨：“这是谁家的孩子？你怎么敢随便抱进来，别让羲儿把病传给他！”

　　“我别无选择。”祝奕沉声道。这小赤奴似乎很不怕生，刚才呜呜咽咽，此时趴在榻上爬来爬去，爬到罗笑君身边，一见罗笑君，咧嘴笑了，一边吮手指一边道：“抱抱，抱抱——”

　　罗笑君瞧见娃娃金灿灿的眼睛，悚然大骇，往后退了退，撞到祝奕身上：“他是赤奴？”

　　祝奕点点头，罗笑君立即对他瞠目而视：“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把赤奴带到家里？”说着从床上蹦下来，快步踱到衣橱前，似乎要更衣出门。祝奕无奈：“你往哪儿去？”

　　“找人捉这小东西！”罗笑君夸张地叫道，“你不要命弄这么个东西回来，是想让他把宅子烧个精光，还是让天子把咱们家砍个精光？”

　　祝奕没理会她，反倒起身去翻书架上的魔法书。刚刚他尝试用巫禁限制住小赤奴的法力，却发现巫禁不起作用，恐怕要用其他方法。罗笑君已经急不可耐地夺门而出，却撞上了迎面而来通报的小厮：“夫人！有一位公子在门外，自称是太子太傅蒲梓康。”

　　罗笑君疑惑地回头看祝奕，祝奕陡然从榻上惊起，放下书踱出门外，“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你——”罗笑君气结，冲着他的背影叫，“祝奕你什么意思？老娘想出来就出来，少对我发号施令！”

　　祝奕朝她摆摆手，头也不回地去迎客了。他的手心微微冒汗，可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十分紧张。蒲梓康应当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可太子刚刚究竟有没有看出破绽，就很难说了。

　　蒲梓康在祝奕的礼貌引领下进入茶室，刚刚落座，室内便飘起一股淡淡的墨香。祝奕瞧着他在那儿随便一坐都别有风情，迫使自己移开视线，“蒲上官光临敝府，不知有何见教？”

　　蒲梓康侧目打量着他：“祝师兄难道不明白么？”

　　祝奕没想到他对自己称呼得这样亲热，稍微顿了顿，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是了，方才在殿下面前多亏师弟掩护，在下当真要多谢师弟。”

　　蒲梓康淡淡一笑，“殿下那边是瞒住了，可我还不知道，师兄藏那个赤奴的孩子，究竟要做什么。”

　　他知道这样不理智，可就这样将孩子捧出去送死，对这个可爱的孩子太过残酷。他脑海里重复着一个画面——小赤奴面上荡漾着红晕，张开小怀抱兴奋地“抱抱”，被满面横肉的狱卒拎起来摔得血肉模糊。

　　残忍，太残忍了。他想起孩子俊俏可爱的脸，越发舍不得。

　　“依我看，放了他是最好的。”蒲梓康和声道。

　　祝奕不禁皱眉，“放了？这不行。”

　　“为何不行？”蒲梓康看着他，“他重获自由，你们也不必提心吊胆，有何不妥？”

　　祝奕禁不住要在心里冷笑，面上仍旧保持着平静：“他血统极高，一旦将他放走，便是放虎归山。更何况他的一家人都死在汉人手里，有朝一日他长大，号令族群为家人寻仇，后果不堪设想。”

　　蒲梓康沉默了片刻，“师兄想将他交给朝廷？若是如此，刚才为何不让殿下知道呢？”

　　祝奕答非所问：“你知不知道一些法术，能够限制他的血统，让他和普通汉人看起来差不多？”

　　蒲梓康号称四海法术通，四海之内存在过的法术没有他蒲梓康没听说过的。他垂首认真回忆，“我在舜华时见识过一种巫咒，在胸口心室部位烙上金色咒文，能够压制纯血舜华人的法力，且不易破解。只不过此种法术对身体不宜，若强行突破血统限制，轻则心痛如绞，重则经络衰竭，更甚则因此丧命。”他神情凝重，“发明此种法术的，是一位金系巫师。最初他将法术施在自己身上，开始血统受限，可经常会有绞痛之症。后来他想解咒，自己的法力却受限了，无奈之下强行突破限制，可惜最后因此毙命。”

　　“不能找其他巫师解咒？”祝奕问。

　　蒲梓康叹息，“此种巫咒极其晦涩困难，每每施法耗时极长，且需要被施法者的服从，常常会有限制血统后无法解除巫咒的状况，因此几乎无人愿意接受施法，巫师也不敢拿自己施法。因此掌握此咒的人极少，恐怕全天下不出五个。”

　　“你认识几个？”祝奕冷不防道。

　　蒲梓康顿了顿，“在那孩子身上施咒，合适吗？”

　　“总比将他推给朝廷好。”祝奕道。

　　“或者把他放回兴安山。”蒲梓康友情建议，“天性是不应被限制的，若强行限制，会遭受常人没有的折磨。”

　　祝奕默默摇头，在他看来，蒲梓康信奉的天性与自由单纯而可笑，甚至是不思后果。人人皆称蒲梓康聪明，可他觉得蒲梓康真的很傻，起码没有自己聪明，这一点他和公冶涛达成了共识。凭什么蒲梓康凭着天真鲁莽青云直上，而自己深思熟虑却要被他压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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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离承诺还差3000字TvT待我睡醒晚上再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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