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摘星辰》喜余

35、Chapter 35

　　金硕珍少见的发飙让全场寂静下来，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就连怒气冲天燃烧理智的闵玧其也换回了清醒，他抿着唇扫了一眼金硕珍阴沉的脸色，不再朝闵容莳怒吼。

　　闵容莳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朴智旻和田柾国都停止了哭泣，僵硬着身体站在角落。金泰亨在闵玧其失去理智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挡在了闵容莳的身前，他瞪大着双眼紧紧地盯着闵玧其，生怕他一个冲动就上来揍闵容莳。郑号锡颓废地双手捂脸坐在床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金南俊一边给金硕珍拍背顺气一边观察每个人的状态。

　　僵持了好一会儿闵容莳才缓缓弯曲膝盖跪在了地上，他双手撑着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哥，我知道错了。”

　　金泰亨想要拉起闵容莳却被轻轻地推开，金南俊拉住还想上前的他，沉默地摇摇头。

　　这件事，实在是太严重了，不是容莳像以往撒撒娇就能放过去的事。

　　抽烟啊，这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事，容莳却在遇见他们前就学会了，而他们跟他相处了三年，却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发现。

　　容莳有错，他们做哥哥的也没有称职。

　　金硕珍从骨子里就是温柔的人，刚才对闵玧其的一顿吼叫就已经让他花费了不少力气，他踉踉跄跄地坐在了凳子上，懊恼地揪着头发，没一会儿，就忍不住眼含热泪。

　　“容莳啊，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是我们对你不好吗？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当成哥哥？为什么碰烟了却不跟我们说？我知道你从小经历就艰辛，可是，我们是你哥哥啊……你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宁愿选择抽烟也不跟我们说，是看不起我们吗？嗯？”

　　“……我没有。”闵容莳艰难地吐出话语，“我只是……不想再让哥哥们为我苦恼了……我只是想要替你们挡住一切困难……”

　　金硕珍如鲠在喉，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笑：“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们不愿意呢？我们把你当成亲兄弟，所以想对你好。哪怕你身上迷惑重重，哪怕你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我们都愿意和你一起面对。”

　　“……”

　　闵容莳发现自己准备的许多言辞都哽在了喉咙，硕珍哥的话给了他太大的冲击。

　　难道，他以前想保护哥哥们的想法都是自以为是吗？

　　见闵容莳无法回答他的话，金硕珍转头看着默默掉了几滴眼泪的闵玧其，有些责备又有些劝慰：“玧其啊，不是我骂你，而是你的话实在太伤人了。容莳他的确做错了，可你不应该这样做。他做错事了，那我们就慢慢改正他，你这么激他，只会适得其反。坐下来好好谈谈，不是很好吗？偏偏要闹到这个地步，就算你们和好了，这件事也会像根刺扎在每个人心里。”

　　“谈什么呢，我很久以前就告诉过他，烟不能碰，就连酒都只能成年了后碰。”闵玧其擦掉眼泪，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沉默的闵容莳，“他不听话，我还能说什么呢，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不想再管了，随便吧。”

　　说到最后一句话，闵玧其的语气中莫名含了些自暴自弃和无奈。

　　闵容莳不怕哥哥们生他的气，也不怕他们责骂责打他，他只怕哥哥们不要他。

　　闵玧其的话让闵容莳打心底升起一股不安，他猛的抬起头，有些惊慌的挪到了闵玧其面前，他抬手紧紧攥住闵玧其的衣角，哀求道：“哥，别不要我……”

　　郑号锡挪开手，满眼血丝，劝了闵玧其几句。

　　“哥，你不要说这种话，容莳做错事，我们一起努力改正，不要说这种不管他的话。”

　　朴智旻、田柾国和金泰亨也纷纷加入了劝说的行列。

　　金南俊走到闵容莳面前，蹲下身，抬手理了理他的头发：“容莳，以后不要碰烟了好不好？我们一起陪你戒烟好不好？”

　　闵容莳直直地对上金南俊的眼睛，就在金南俊以为他会拒绝的时候，他颤抖地点点头。

　　他其实在努力戒烟了，可是这段时间他过得太辛苦了，一时不察就又碰了烟。

　　“好孩子。”金南俊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脸，随即把他抱在怀里，将下巴抵在他的额头上，“哥相信你能做到的。”

　　闵容莳回抱住金南俊，将整张脸都埋进了他的脖颈。

　　等每个人的情绪都稳定下来了，闵容莳觉得，是时候说说他过去的事了。

　　他以前不说，是觉得自己的过去太难堪和肮脏，配不上哥哥们。

　　可如今，他忽然明白，哥哥们对他的关心并不会随着因为知道他的过去而消失。

　　他深呼吸一口气，才缓缓把自己的故事告诉了哥哥们。

　　“我在十一岁回韩国前，一直在英国生活，我的父母和弟弟对我不好，这些哥哥们你们是知道的。可具体情况你们并不知道。在英国生活时，我的爸妈常常会因为生活和工作上的不顺心而殴打我，连带着我弟弟都看不起我。那时我还小，不知道怎么改变自己的生活，所以只能忍。他们经常把我打到吐，我不能哭，一哭他们就打得更狠，所以就养成了抠手心的习惯。你们也知道的，欧美那些国家的小孩都成熟得早，后来，我在学校的朋友给了我几根烟。我就慢慢地养成了被打后躲起来抽烟的习惯。我也向上帝哭诉过，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生活要这么艰苦，为什么其他人可以那么幸福，而我只能躲在角落里沐浴黑暗。我不服气，可是我能做什么呢？我没有资金逃跑，没有能力反抗，我什么都做不了。直到爷爷把我接回韩国，然后遇见你们，我才算是活过。哥你们都是我生命中把我从黑暗中拉出来的人，没有你们，我无法想象自己以后的生活。”

　　他们几位哥哥是知道忙内爸妈对他不好的，可没想到，他们居然虐待忙内。

　　闵容莳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淡淡，没有一点表情，就连声音都是平稳的，可他们还是能从他的话中感受到他的痛苦和不甘。

　　金泰亨在闵容莳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已经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田柾国和朴智旻也围坐在他身边红着眼睛。

　　现在他们彻底明白了容莳那些不合常理的行动了。

　　闵玧其虽然表面上还是冷淡，内心却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当天晚上，闵容莳死乞白赖地窝在了闵玧其的床上，本来闵玧其是想躺在客厅睡一觉的，却被金硕珍强按在床上。

　　既然躲不开，闵玧其干脆闭上眼不去看身旁的闵容莳。

　　黑黝黝的卧室只有窗外投进的月光，闵容莳适应了黑暗后，才侧着身体打量着闵玧其。

　　他知道玧其哥没有睡着，所以缓缓伸手握住了闵玧其放在被子上的手，用接近无声的声音说：“哥，对不起，让你失望了，我以后会改的，你别不要我。”

　　闵玧其没有动，也没有睁眼。

　　闵容莳承认，他说的那番话确实是带了点心机，有一小部分原因是为了示弱，但更多的，是为了跟哥哥们诉说他的过去。

　　他又往闵玧其身边挪了挪，直到他的手臂紧贴着闵玧其的手臂才停下，然后闭上眼缓缓入睡。

　　闵玧其等闵容莳的呼吸变得均匀了才睁开眼怅然地盯着天花板。

　　这都叫什么事啊。

　　他之前对容莳说的那些话都是一时冲动说的，并不是他自己的真心话，他只是气急了才口不择言。

　　他怎么可能真的不管容莳了，他看着容莳成长，也曾在心里发过誓，要在容莳最脆弱的时候陪在他身边。

　　他能理解容莳的想法，可碰烟，就是错的，这没得解释。

　　五年啊，这是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

　　闵玧其侧过头，一点一点地打量着弟弟已经有些长开了的五官。

　　不得不说，容莳睡着时的模样最乖巧，平日里那睁开的双眼清冽透明，他知道，对着他们时，那眼底只有温柔，可是对着旁人时，只要淡淡疏远感。

　　算了，今天骂了他这么一顿，也够了，以后陪着他一起改过自新就是了。

　　闵容莳抽烟这件事，只有他们防弹才知道，就连方时赫和经纪人，他们都没有说。而他们七个哥哥开始联合起来，处处监督闵容莳，不让他有机会碰烟，他们为了防止他藏烟，甚至把宿舍都翻了个遍。

　　他们尽量不让闵容莳有独处的时间，不管他去哪里，都会有其中一个人跟着。

　　闵容莳好笑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哥哥们跟得他太紧，就连去釜山看爷爷是也要跟着。

　　所以这段时间，他们几乎每个人都陪着他看望过爷爷。

　　爷爷越发虚弱了，一天之中醒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几乎一整天都陷入在昏迷中，甚至有几次还进了ICU。

　　医生也找过他，叫他做好心理准备了。

　　哥哥们心疼他，平日里也不再让他做什么事，每次他凌晨从釜山回来，哥哥们都会为他准备好补品，以防他哪天太过劳累而倒下。

　　就连跟他闹了好久别扭的玧其哥也慢慢开始替他打理事情，比如说在医院换洗的衣服，在去釜山路上的晚餐。

　　哥哥们怕他心里太过难受，每次他在宿舍休息就会陪着他一起睡觉，他甚至好几次看到柾国哥和泰亨哥为了他而偷偷躲起来哭。

　　闵容莳觉得，他这辈子，算是没白活。

　　他的哥哥们，就是照亮他整个世界的太阳。

　　拯救他于万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