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玻璃糖》靡

120、Epilogue(11)：金平糖

　　（一）

　　黑子哲也这个人纯粹得让人害怕。

　　他的人生里向来是平淡无色的，直到他遇见了篮球，让他的人生里多了颜色。他的喜欢是如此的纯粹，纯粹的即使面前横跨着大山也能面不改色地跨过。后来他升上了大学，对于篮球的喜爱依然在，却不再像以前那样纯粹。

　　所以现在，偶尔他会迷惑，那么现在染上他生活的颜色的，是甚么呢？

　　这个问题他依然没有找到答案，不过，他明白自己很享受现在的时间。上课，空闲时间打打篮球，写一些故事－－以自己的初中与高中生活写的《影子篮球员》在网络上颇受好评，也授权画成漫画在平台上发布。

　　有时他会带着母亲的嘱咐与礼物去探望从异空间回来的好友，有时候也会不请自来。然后享受少年自己作的香草奶昔与一些甜品，懒懒散散地度过一整个下午。

　　这样很好，虽然没有少年时期挥洒汗水的热血，但生命里总有无处不在的平淡的温馨。

　　只是偶尔，极其偶尔的时候，当他看见浅井久弥的眼里时，会被那略带悲伤与苦涩的、全然不似少年该有的眼神所触动。所以不知道从甚么时候开始，黑子哲也的心里涌上了一点奇怪的、纯粹的疑问。

　　如果让那双眼里的悲伤褪下，那会是甚么样子的呢？

　　（二）

　　黑子哲也始终记得，在不久之前，浅井久弥与他时隔多年的重逢时的场景。男孩并没有发现，他推开门走进来的模样，跌跌撞撞的，像是受了许多伤的人，已经连路怎么走都忘了。

　　他坐下来之后，他们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那段时间没有人说话，他以为浅井久弥会哭，或者说些甚么，但没有。男孩没有说话，也没有哭。大大的眼睛无神地看着桌上的金平糖，破碎的像是玻璃碎片一样的金平糖，放在一个小碟子里，在光线的折射下闪闪发光的。

　　很久之后，浅井久弥的嘴唇轻轻地嚅动着，像是说了甚么，也像是甚么都没说。

　　黑子哲也读过一点心理学相关的书籍，他猜测现在男孩陷入了某种自我幻想的情境，但他不是真正的咨商师，他喝了一口香草奶昔，打断了这一阵沉默。

　　“都说了是因为浅井君的长相都没有改变，被吓到了。”

　　浅井久弥抬起眼来，目光重新聚焦起来，然后笑了起来，“如果你的被吓到了不是棒读的话，会可信很多。”

　　他自然而然地接续了现在的情境，拿起一小撮金平糖倒入自己的口中，嚼啊嚼的。他们顺其自然地接着对话了几句，然后又中断了。

　　黑子哲也看着金平糖，心里有一小点挫败，还有更多的疑惑。他毕竟不知道他的好友为甚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在他的记忆里，浅井久弥停在了多年以前，以一个十分不科学的方式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甚么也不留给他们－－哦，不，除了那个像极了不倒翁的达摩水音铃。

　　他是想问些甚么的，但看见现在浅井久弥的样子，那些话语彷佛都成了苛责似的，一句一句地敲打在他心上。

　　这个人在离开的时候过的一点也不好啊。黑子哲也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这一点。

　　浅井久弥很轻很轻地开口了，一室的沉默都碎成了一颗颗的金平糖。

　　“其实我……真的挺喜欢吃甜的，所以有时会有一点点错觉。好像我试图在满地的碎玻璃里找一点点甜，所以将自己弄得满身是伤。”

　　男孩的声音很轻，但黑子哲也都听见了。他的心脏像是被谁一把揪住了，说不出地难受。他面前的男孩在离开之前，还是笑嘻嘻的温柔模样，和他们说着那一首他其实不太明白意思的诗，但无论如何，绝不是现在这样伤痕累累的样子。

　　就好像、好像放弃了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情一样。

　　“那受伤以后呢？你尝到甜味了吗。”黑子哲也问。

　　“我以为我尝见了甜味，然后我发现我舌尖上全是血啊……”男孩笑着说，但笑得像是哭一样。黑子哲也抿着嘴，拿起那一迭金平糖，通通倒入了浅井久弥的嘴里。

　　他也曾经被忽视过，他也曾经不被在意过，也曾有过失望的沮丧的受伤的时候。他也曾有过那样的时候。

　　张嘴吧，浅井君。

　　这世界上还有很多的甜，等着你去尝。

　　（三）

　　黑子哲也从回忆里睁开眼睛，浅井久弥笑瞇瞇地看着电视，黄濑凉太像一只大型犬一样地赖在浅井久弥身上，目光与其说在电视上不如说全都被浅井久弥吸引走了，这个模样看来与其说是偶像倒不如说更像是个痴（shen）汉（shi）。

　　在那之后的时间里他不时拜访，不过可以确认的是在他跟其他人的陪伴之下，浅井久弥的状况好多了。除了不久之前与那群非人类再相见的时候有些不稳定之外，现在的浅井久弥已经不再那么让人担心了……嗯？

　　黑子哲也的视线扫过了浅井久弥，男孩现在正抱着大大的抱枕，躺在柔软的沙发里，右手一下一下地拍在自己的左手背，整幅画面没有太明显的问题，但黑子哲也的直觉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把所剩不多的香草奶昔喝完后，唤了一声浅井久弥，男孩回头后，他面无表情地说：“请问还有第二杯香草奶昔吗？”

　　“有呀。”浅井久弥站了起来，右手拿了杯子后，左手也抬起来放在杯子上，走进了厨房。

　　“小黑子真是放肆啊……”黄濑凉太意味不明地说，黑子哲也凉凉地瞟了一眼黄濑凉太，站起身来走到沙发前，拎起抱枕仔细地看了看。

　　“怎么了吗？”黄濑凉太这才注意到哪里不对，有些紧张地问。

　　黑子哲也指了一下抱枕上的暗色痕迹。

　　他知道黄濑凉太是个喜欢肢体接触的人，所以也不多解释，只是问：“黄濑君刚刚有碰到浅井君的左手吗？”

　　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