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曙》无敌小平平

65、第六十五章 白条儿

　　栀香迷迷糊糊的睡着，待听到人稀稀疏疏的讲话声时，这天已经蒙蒙亮了。身边的霍志刚早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他的棉大衣还盖在被子上。手心里传来的丝丝热意，把栀香暂时游离的思绪给拉了回来，望着这热水袋，呆呆的想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换了一个放在了自己的手里。
　　“闺女儿，要是醒哩，就快起来拾到拾到，你婶子和李婶子还有刘家媳妇儿去县里买东西去哩，让俺等你醒哩带你去县城口大队那等着去哩，顺便等一会刚子他们再忙个小半天回来算完工钱，就一块回家哩！”对面一个婶子一边整理着袋子，一边语气亲和的朝着栀香说。
　　栀香跟对面的婶子客气的点点头，快速扫视了一眼四周。棚子里的人几乎全都出去了，各家只留下旁边一个打包好的铺盖卷静静地躺在那里。连旁边的霍叔老刘家的铺盖也都整齐的打包好摞在一起。栀香看过忙起来收拾，顺便帮对面的婶子整理了一下带来的小物件，就提着个小袋子，和那个婶子手挽手的去了县城大队。
　　霍志刚把这边手上的活结了尾，工头看过给算了工钱，又给各家多发了一个红包，里面钱多不多的，也就为了大过年的图个吉利。临了，李工头又单独给霍志刚俩袋子白面粉，好以后有什么活能图个方便。工头知道霍志刚人缘好能给联系到人修路，他领来的人又踏实，肯吃苦，活干的也拿得的出手来。像修这种危险性高的山路，一是没人敢接，二是这修路的手艺不行也是费钱费时瞎掺和。这李工头又不傻，这么多年，乡里邻里的人都知根知底，宁愿多花点钱把活交给霍志刚手里图个清闲省心，也不敢再贪钱去祸害人命了。上次把活儿交给他们村的吴贵村长，结果也不知道他从哪招啰过来的人，活先说干的不咋地，还有个人失足掉下山崖子，惹了不少麻烦，这不前天那家人还来县里大队门口烧纸钱，闹得乌烟瘴气的糟心不止。
　　霍志刚眼下得了俩袋子白面粉，也没自己私吞，而是分给了几个好哥儿们和叔叔们，大家伙一起高高兴兴的回去背了铺盖打算回家。中途霍志刚和大家散开，买了点年货，给霍叔儿买了点烟和酒又送了十斤排骨，把霍叔儿和霍婶儿美的，回家的路上心里都笑开了花。霍志刚牵着栀香，路上听着刘宝根嘴里唱着有钱没钱回家过年，还不忘给大伙儿耍着宝，臊的刘家媳妇儿脸上那俩团高原红就没下去过的时候。

　　小日子悠悠，一转眼就到了2月份，过年的余热还没散去，大山里新一年的人们又开始陆陆续续的忙活儿起来。这两天霍志刚和霍叔被叫去给隔壁村子里修房子，这不，一大早刚吃完饭人就又走了。霍婶儿背着个大袋子，又领着小二伢子上门来家里照看着。
　　“都开春哩，这雪还没化，俺看这种子啥时候才能种上，这老天爷没法叫人活哩，变着法的在这耍儿，折腾人哩！”霍婶儿手上串着小贴片嘴上抱怨不停。
　　栀香顺势看了看窗外，回过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悻悻的笑了笑继续帮霍婶儿串小铁片儿。
　　霍婶儿倒是不介意栀香的沉默不语，自顾自的又叨叨起来：“大伙儿去年都没个钱收，就指着过年那阵子修路得了个三瓜两枣的凑合着把这个年给熬了过去，今年这日子还不知道咋过哩，老天爷也不给个好脸，挣分钱都难死！俺看就他家隔壁村老宋家那口袋子里票子多哩，全都让他给拢去哩，要不哪有钱给儿盖房。听说买了个新媳妇儿，估计没俩天就得来人哩！”串好手上最后一个，霍婶儿把完成好的小铁片儿装进袋子里，拿出个小本子认认真真的算起数来，全然没注意到坐在旁边的栀香脸色已经变了。
　　“伢子，你娘在不在哩？”李婶子在矮墙墩子那冲着在院子里玩耍的二伢子问。
　　“在哩！婶儿，跟俺小嫂嫂在屋子里坐着哩！”小二伢子团好个雪球，吸了吸鼻子，又抬头冲屋子里喊：“娘，李婶子来哩，娘——婶子来哩——”
　　霍婶儿听见动静，放下小本子，出了门见到矮墙墩子外的李婶儿说：“咋傻站着哩，大冷天的进来坐哩！”说着就要出门去迎李婶子进屋。
　　“俺不去哩，刚才去你家找你，见你人不在，俺寻思你就来刚子家哩！俺跟你说，刚才俺家隔壁老张家说村口来收货的哩，刚换完钱回来，俺怕你不知道这不来跟你说声哩！”
　　“啥，不是过两天才来收哩，咋日子提前哩！”
　　“俺哪知道哩，听老张家的话说是路不好走，今天来收完，得过俩个月再来哩，要不你自己过去看看俺就来告诉你一声，俺家里没人灶上还炖着菜，得先走哩！”
　　“行哩，玉梅你快去哩，这事儿谢谢哩，俺这就去村口看看的哩！”
　　“说啥见外的话哩，行哩，俺走哩！”李婶儿打完招呼，立马急急呼呼的转身往家里赶着，霍婶儿一看李婶儿手上还拿着大勺，不由打心眼里又记了这老姐妹的一次好。
　　回到屋子里，霍婶儿招呼着栀香和二伢子穿好衣服，跟着回了趟自己的家，拿上那些已经完成好的小铁片儿，挑了个篮子，让栀香一块给帮衬着，猴急火了的提着上了路。路上还碰见老刘叔带着丫头出来遛弯，小丫头也是爱凑热闹，见着小二伢子非要跟着，老刘叔拗不过，跟霍婶儿招呼了几句，就一同带着去了村口。

　　“等娘一会领了钱儿，给你和丫头买糖吃哩！”霍婶儿摸了摸二伢子的头，抬头望了望面前排的小队伍。
　　栀香帮着霍婶儿把东西放在地上，牵着丫头的手，踮脚望了望村口那停着的一辆小货车。货车旁有四个男人正在把完成好的小零件一箱箱装好上秤，称完斤数又冲着坐在车里的中年男人报了个数，等中年人磨磨唧唧的登完记后才肯给人算钱结账，时不时的还挑三拣四的说这个货交的慢，说那个做的不行的克扣村民的钱。
　　霍婶儿也伸着脖子朝前瞅，不经意抬眼瞥了一下刚结算完钱的村民，看见他手上的小白条时，一拍脑门说了句：“瞅瞅俺这个脑子，那小白条的收据还夹在俺那个记账的本子里哩！”
　　每次来交货，都是白纸黑字的扯个条子立下字据，交白条儿拿钱没白条子钱你一分都拿不到。原来有人小白条子丢了，中年男人叫人把货收了，但是一分钱也没给，那个村民磨了半天的嘴皮子，也就叫中年男人松口答应他下次多分点活儿给他。村民怕惹恼中年男人，以后不给自己活儿干，只能自己咽了这哑巴亏。
　　霍婶儿叹了口气，而后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栀香说：“闺女，你给婶儿上你家去把俺那个小本子给那来哩，刚才放你家炕头上，婶儿忘记拿哩！”说着又推了推小二伢子，“让伢子和你去哩！”
　　栀香点点头答应了下来，牵着小二伢子正要走，丫头一看二伢子要去，也屁颠屁颠的要跟着。
　　其实霍婶儿心里也是着急，自己来的晚，眼下自己村子里的人估计早就收货回家了，一看周围都是隔壁几个村子的人，面相看着也生，不放心让外人帮忙看着自己回去拿小本子；再说，留下栀香一个人，霍婶儿就更不放心了，担心她一个人张罗不过来，收货的都是老爷儿们，看到栀香这个水灵的小姑娘别再起了什么不好的心思，本来那个收账的中年男人就不是什么好鸟，他的那点到出勾搭小姑娘的破事儿，村里的人都知道，别到最后为了这点小钱儿占了自己侄媳妇儿的便宜，那她这个当婶子的怎么向霍志刚交代。一想到霍志刚宠这个女娃娃的劲儿，干脆跺跺脚让二伢子跟着一块儿去。临走前还不忘记叮嘱小二伢子看好自家的小嫂嫂，拿好小本子就赶快回来，别再路上贪玩。小二伢子被霍婶儿烦的不行，一句话说好几遍，非要自己一直抓着小嫂嫂的手，什么时候都不能松开。小二伢子倒不是不愿意牵着自家小嫂嫂的小细手，他自己打心眼里欢喜的很呢，只是霍婶儿一直在自己耳边跟磨豆子般的反反复复叨叨个不停，走了几步，追上来叮嘱一下，走几步，追上来叮嘱几下，到最后竟跟着走出好几米才肯放他们自己走。
　　这一路上小跑加颠颠儿的，终于拿到了小白条子，往回赶着。栀香左手右手一边一个小娃娃，俩个小孩子不急不慢的一脸幸福的谈着一会要吃什么小零嘴，还故意牵着栀香走到王寡妇开的小卖部门外，依依不舍的看了几眼，才肯牵着栀香从王寡妇她家院子后穿到后山的近路上往村口那里走。
　　栀香迈着步子低头看着雪地上突然变得凌乱起来的脚印暗自蹙眉。刚才她就发现后山那里不知道是谁丢了一只鞋在雪地里，心里还纳闷着，走了没多远地上又一只鞋倒扔在了地上。她奇怪的往四周望了望，随后就听见小树林子里传来一声奇怪的声音。栀香一惊，拉着俩个小娃娃儿，慢慢朝着那片小树林靠近了些，俯身侧耳听了听，才辨认出这不清不楚的声音好像是女人的抽噎声。
　　旁边的小二伢子好像猜到什么，刚想开口说话，就被身后猛然出现的手捂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