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她岭

14、第十四章

　　吴吉祥只好抱着小猫走进厨房，小心地问余惠美：“余惠美，我在你家院子里捡到了一只小猫……它好像饿坏了，你家有牛奶吗？”

　　余惠美双手撑在腰后，身体紧靠着冰箱，头仰在冰箱门上，双眼紧闭，好像在哭。

　　吴吉祥看见这种场面，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小猫却叫得更厉害了。

　　过了一会儿，余惠美忽然睁开眼，烦躁对着吴吉祥说：“把它拿走，我对猫毛过敏！”吴吉祥一愣，轻声问：“那有牛奶吗？……一点就够，我到外面去喂它。”

　　余惠美眉头紧皱：“我不知道，去问阿姨吧！”说完竟然真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吴吉祥见她真的过敏，只好抱着小猫往厨房外走。谁知刚转身，就撞在了一人身上。

　　是富子明。

　　他双眼布满红血丝，目光阴冷，神色跟派对刚开始时简直判若两人。

　　吴吉祥被他的眼神吓得打了个寒噤，低下头想绕开他走掉，却被富子明拦住了：“不许走。”没等吴吉祥反应过来，富子明一把把她怀里的小猫揪了起来：“……你的猫让我心爱的人过敏了。”

　　吴吉祥愣住了，回头看了看余惠美。余惠美还在不停打喷嚏，但能看出她的神色也有些惊讶。

　　小猫被富子明揪疼了，在空中舞动着小爪子，用小奶音拼命地叫着。吴吉祥心疼得跳起来去抢小猫：“你要干什么，把它还给我！”

　　富子明脸上露出狠毒的神色，他冷眼瞧着余惠美，忽然打开微波炉，抬手就把小猫丢了进去，紧接着把热度调到最大，然后按下开关。微波炉发出“嗡嗡”的轻响，开始加热。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没人料到富子明忽然会有这种举动，周围人瞬间都惊呆了。

　　微波炉里传来小猫凄厉地惨叫，它的小爪子拼命挠着微波炉的内壁，发出令人心碎的噼里啪啦的响声。

　　吴吉祥脸色惨白，颤抖着声音喊：“你放它出来，放它出来！它会死的！”她拼命地拉富子明，想关掉微波炉，但是富子明挡在微波炉前，手把微波炉的门按得死死的，吴吉祥根本拽不动他。

　　余惠美也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你疯了吗？快把微波炉关了！”她冲到富子明面前想拉开他，富子明却眼神凶狠地问余惠美：“你答应做我女朋友，我就关。”

　　余惠美愣住了，拉着富子明的手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就在她发愣的几秒钟里，微波炉里小猫的惨叫已经到了刺耳的程度。

　　“想好了吗？”富子明问余惠美。

　　余惠美的脸白得像一张纸，半晌，还是没答应：“……不行……我不能跟你交往，我爸爸会……”

　　富子明不等她说完，眼神骤然变得狰狞起来，把加热时间又拨长了五分钟。

　　这时忽然“砰”的一声响，富子明被人打中了脑袋，连吭都没吭一声就栽在了地上。在他身后，江舞子手拎着一个沉甸甸的切菜板，喘着粗气，满脸通红。

　　见富子明倒下了，她立刻扔了菜板，关掉微波炉，把小猫抢了出来。

　　小猫的毛全都掉光了。

　　纤细的奶毛挂满了微波炉的内壁，它躺在江舞子的手里，刚才叫得那样厉害，此刻却安静得连一丝声音都没有 - 微波炉的辐射把小猫的内脏近乎烤熟了。

　　它已经死了。

　　吴吉祥连看都不敢看，难过得放声大哭。

　　江舞子两眼通红，她缓缓将小猫的尸体放在地上，忽然猛地抄起菜板，对着地上的富子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拍，拍得富子明满脸是血。周围人慌忙上前把她拉开，她还瞪着血红的眼睛，死命地对富子明挥舞着手中的菜板。

　　余惠美的十五岁生日派对最后这样收场，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

　　离开余惠美家的时候，吴吉祥一直是恍恍惚惚的。

　　回学校的路上，江舞子自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李念谣和许思琪等人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下，也都没怎么说话。

　　回到学校门口，整个宿舍楼黑洞洞一片，学校的自动铁门紧闭着。一群女生冻得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问李念谣什么时候才会有人来给她们开门。

　　李念谣掏出手机，给皇甫清志拨了个电话，却没有人接。等了两分钟，她又打了一次，还是没人接。李念谣心中有些不安起来：皇甫是忘了跟她的约定吗？

　　女孩子们不停地催促李念谣，就在李念谣都有点绝望了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叮”一声响，收到了一条没有来电号码显示的短信。

　　李念谣急忙点开，短信只有六个字：“站到摄像头下。”

　　李念谣不明白，但她直觉这条短信是皇甫发的，所以还是乖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校门口监控摄像头的正下方。

　　几秒钟后，摄像头闪了两下 — 学校的自动铁门忽然徐徐地开了。

　　女孩子们全都惊喜万分，急忙一个跟着一个跑进校园，等所有人都进来了，摄像头又闪了两下，自动门缓缓关了起来。

　　李念谣兴奋得脸都烫了：皇甫没有忘记他们的约定，他一直在等她们回来。可他究竟是怎么做到把铁门就那样打开了的呢？

　　她一边跟着大家穿过操场，往宿舍楼跑，一边回头看校门口的保安室：漆黑一片，根本没有任何人。她反复确认没有皇甫的身影，才依依不舍地转回头：不管他怎么做到的，这种事只有他能做到。

　　李念谣的心砰砰跳个不停，那种感觉就像她跟皇甫清志之间有了一个不为外人所知道的秘密。

　　这一晚，市立SY附属中学的女生宿舍里，有人失眠了。

　　失眠的当然不止一个。但相同的是她们怀着不同的心思，在漫长的夜晚，静静等待着尽快进入梦乡。

　　而在这场凌乱的梦里，有人感觉到的是无限的甜蜜，有人却只感到深渊般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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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惠美生日派对的第二天，吴吉祥没来上学。又过了两天，她还是没来。

　　江舞子听班主任刘老师说吉祥请了病假，她母亲打电话给学校，说吉祥一直在发烧。江舞子猜测吴吉祥除了那晚有些受凉的原因之外，还可能是受了惊吓。

　　把刚出生不久的小猫丢进微波炉里活活烤死，究竟是多么残忍的人才会做出这种变态的事情来？

　　可是如果不是江舞子亲眼所见，连她自己都难以相信这是个品学兼优的人所为，而这个人还是学校众多女生心目中的偶像。

　　富子明被一个女生打到鼻青脸肿、在家休了两天才蒙着纱布来上学的事，很快就在各年级中间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连外校都知道了。

　　大部分不明真相的女粉丝都站在富子明这边 — 即便道听途说地对当晚所发生的事有些一知半解，对偶像的迷恋终究还是占了上风，掩耳盗铃地不肯相信真相。

　　而在男生那里，一边倒地把富子明当成了笑柄。

　　很多男生并不是很关心富子明究竟做了什么惹恼了江舞子的事：堂堂校篮球队队长被一个瘦弱的女生臭揍了一顿 — 这才是重点，这个结果本身就够大部分本校和外校的男生笑半个月的。

　　在江舞子的周围，空气中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有不认识的本校男生看见她，会忽然不明其意地冲她微笑；而女生则会用复杂的眼神偷偷打量她，那些眼神中掺杂着敌意、怀疑和好奇。

　　无论江舞子如何努力地对来自四面八方的眼神漠然视之，但周围还是有什么在悄悄变化着：比如同宿舍的女生在说悄悄话时，见到她进来，会忽然一起停下来，有意无意地看她。

　　吴吉祥不在，这几日江舞子一个人上体育课，一个人吃午饭，一个人在课间坐在座位上看书 — 什么都是形单影只。

　　只有皇甫清志对江舞子的态度没有任何改变，但这也或许是因为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态度。

　　派对第二天的一个课间，江舞子低着头往教室外走，迎面正撞上进来的皇甫。江舞子当时正在想事，一不注意撞在了皇甫清志身上，急忙道歉说：”对不起。”

　　皇甫及时退了一步，扶住了江舞子：“小心。”江舞子刚要走，忽然想起他帮自己和同宿舍女生开门的事，就又说：“那晚谢谢你。”

　　皇甫清志很轻地“啊”了一声：“没事。”

　　江舞子走出教室，走廊里三三两两站着些人，是隔壁班的，正在低声说话。江舞子走过，有人抬眼注视了她几秒，见江舞子看她，又立刻把头扭过去了。

　　走廊的尽头有一扇大窗，平时都开着，总是有风，因此很冷，没有什么人。

　　江舞子走到窗前站住了，把窗户打得更开，冷风“呼”地一声扑进来，她打了个冷战，精神却也为之一振。

　　皇甫清志刚才只对她说了简单的几个字，但却让江舞子感觉到一种轻松：他或许是冷漠的，但不知为什么他给她一种感觉，就是在这件事上，他从来没有在她背后鬼鬼祟祟地议论过什么。

　　而且他给她的感觉并不是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置身事外，正相反，江舞子有种强烈的直觉：皇甫清志知道发生了什么并且知道得很清楚，只不过他有自己想法，不人云亦云罢了。

　　最重要的是，他的平静让她感受到了一种信任 - 那就是他对任何事都有他自己的评判，在了解真相之前，他不会轻易跟随外界下结论。正是皇甫清志这种气质让江舞子不由自主地相信，他在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客观理智并且值得信任的。

　　“如果世上全是皇甫这样的人就好了。”江舞子靠着窗边暗想，“至少会少很多嘈杂的声音。”

　　想完这句话，江舞子才发现她整个课间都在琢磨皇甫。

　　上课铃声这时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