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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三十三章 ...

  •   这实在是一个让人倍感惆怅的梦境。

      我在梦中经历了一场生死。

      即使已从梦境中醒来,我仍能感受到天玑对瑶光那浓浓的恨意。

      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望着房顶,此时天光已大亮,我还赖着不想起。自从遇见姚公子,我就时常发些奇奇怪怪的梦,这一回竟还把之前的种种都串联到了一起。比如,初见时姚公子就说过,他来释明山是要寻一位蓝眸的男子,我梦中的天玑就有一双冰蓝的眼眸。

      又比如,在姚公子房中练字睡过去的那次,我梦见白鹿驮着我飞到一处仙岛,恰与灵元圣君的仙岛一模一样。那次梦中变作的黑衣男子,亦正是后来成了天界公敌的天玑。

      梦里天玑被瑶光神君一剑刺中要害,化为婴孩坠落后,捡到他的老道看样貌正是我师父。这一连串的巧合令我不禁有些怀疑,难道他当真是我的前世?

      胡乱猜想令我头痛欲裂,刚扯过薄被打算再睡个回笼觉,就听钱盈在外面轻敲了几下门扉:“清风小道长,小道长你醒了吗?今日天气凉爽些,小道长同我去山上摘些青梅如何?”

      我只得下床,趿了道鞋在脚就跑过去开门,将钱盈让进屋内,问道:“钱公子今日怎的有空上山采梅子?”

      钱盈见我面色有些灰暗,关切地问道:“小道长昨夜可是没有歇好么?”

      我忙道:“无妨,就是做了一宿的梦。修道之人本应少梦,看来是小道我还是心不够静。”

      钱盈笑道:“如此更要多出去走走散散心。今日我爹与小伙计在铺子里忙,命我领小道长上山采些青梅酿酒,带回去给你师父尝尝。说来我们临水镇的青梅可是远近闻名的。”

      我见外面确不似前几日那般艳阳高照,也有心带些回去孝敬师父他老人家,就答应了钱盈与他同去。

      钱盈说,临水镇最好的青梅长在西郊的望梅山,原本是镇上一个农户家承包的一片梅园,现如今不单单是盛产梅子,还是这座小镇出了名的一处游玩胜地。因着“青梅煮酒论英雄”的典故,上至富家公子小姐,下至升斗小民总角小儿,无不爱在春夏时节上山亲自采摘新鲜的青梅,或制成梅子酒,或洗净了直接当水果吃。

      钱盈赁了辆简陋的驴车领着我往望梅山行去,赶车的是位须发花白的老丈,据说是有多年经验老把式了。这一路时而颠簸时而平缓,行经无数白墙黑瓦的小院,遇上孩童在道上嬉闹,老丈就会中气十足地用本地话吼一声:“小伢仔们注意喽,起开,快起开……”

      孩子们哄笑着躲到一边,七嘴八舌地应道:“哪来的歹怪的老太爷,咋咋唬唬地就知道吓人!”

      老丈凌空一鞭,“啪”的一声脆响,粗着嗓子吼道:“乱耍嘴皮子的小伢仔,仔细爷爷拿鞭子抽你们屁股蛋子。”

      我听了不觉粗鄙反觉得有些野趣。钱盈探头向外望了一眼,道:“小道长此次下山,怕是沾染了不少俗世气息,若是乱了小道长的清修之心,可就是在下的罪过了。”

      我勾唇笑了笑,答道:“钱公子这是何意?与我师父做生意时不怕乱了我们清修之心,领小道我出来耍时又害怕了?莫不是嫌小道我下山久了,着你厌烦了?公子无须忧心,明日我便回琉璃观去。”

      钱盈忙道:“小道长这样说,可真是曲解在下的意思了。我不过是见别处道观的真人甚少愿意在俗世中露面,方有此一说。小道长千万别误会。”

      我道:“逗你玩呢,钱公子何必紧张。”

      到了望梅山脚下,老丈去找看梅园的伙计讨水喝,说是等我们下山时到小伙计的凉棚里寻他。钱盈瞅见不远处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咦”了一声后又与我说道:“小道长你看,是陈家的马车,不知来的是陈家何人。”

      我打趣道:“自然是公子你朝思暮想的那位陈小姐喽。”

      我二人各自拎了只小篾篓往山上走,却见枝头梅子竟已熟透,像个个藏于绿叶之中的黄灯笼,已是酿不得青梅酒了。钱盈拍拍脑袋,不好意思地与我说道:“看我,整日里忙生意忙得晕了头,现如今已是盛夏时节,哪还摘得到青梅。不过也不碍事,小道长就多摘些回去洗了吃吧。”

      我本意也不在这梅子身上,不过想趁着凉意出来走走散散心,于是边摘下梅子丢进篓里,边与钱盈说道:“没有青梅酒,就买些酒酿回去,给我师父渍些酸梅吃吃。那道菜叫什么来着,酒酿醉青梅,最适宜在夏日里食用。没了青梅,就用这熟透的黄梅代替也好,省得酸倒我师父的牙。”

      钱盈抬手一抓就是连叶带果的一大把,我正要说梅子不是这样摘的,就听一个软糯的声音笑言:“钱公子这样采梅子,老板见了可是要心疼的。”

      钱盈面上一喜,转身望去,正是陈小姐站在了树的另一边。她今日穿了身淡得不能再淡的粉色衣衫,在绿树掩映下更显娇俏可人。陈小姐歪了歪身子,对我说:“清风小道长,我们又见面了。既然尊驾请不到家中,此刻我那兄长正在梅林的凉亭中会友,小道长先随我去坐上一坐,再摘梅子也是不迟。”

      话都说到这份上,我是躲也躲不得。钱盈很是善于察言观色,当即开口道:“小道长你放心去吧,我就留在这里多摘些梅子,顺便等着小道长回来。”

      陈小姐则佯装怒道:“钱公子可是瞧我们不起,竟不愿与小道长同去?”

      世间女子的撒娇是男人最抵挡不住的招式,钱盈当即屁颠屁颠地跟着去了,竟比我走得都还快些。

      半山果然有一处凉亭,亭内坐着一位年轻男子,绿枝候在一旁等待差遣。此人一派书生风范,那日听钱盈说陈家大少是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我以为他应是五大三粗的蛮横长相,没想到是眼前这般的儒雅之士。

      见陈小姐领着我们向凉亭走来,那人便起身问道:“小妹可是遇上友人了?这二位为兄瞧着倒是面生。”

      我见桌上摆着两份酒具,只当那另一份是陈小姐的,亦没作他想。

      陈小姐一一介绍道:“这位是我在临水镇结识的钱公子,这位小道长嘛,就是我与哥哥你提起过的,释明山琉璃观的清风小道长。”

      我们互相说了几句客套话又再行了礼,陈少爷道:“总听舍妹提起清风小道长,还有你们琉璃观的姚公子,今日一见,小道长果然是湛然尘外,清越如禅,非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可比。”

      我不是太懂他这文绉绉的话是何意,大抵是夸赞我的吧,便只好厚着脸皮应下:“陈少爷过奖,过奖。”

      陈小姐促狭地忽然问了一句:“清风小道长,你可知姚公子他现在何处?”

      又来跟我打探姚公子的行踪,我真的很不想告诉她,于是我一本正经地信口胡诌道:“姚公子此趟归家怕是一时半伙儿都回不来,听闻是家中为他择选了一位佳人,万一相中了那位姑娘,留下成了亲,保不齐就一去不回还了呢……”

      陈小姐的脸色果然变得很古怪,我瞧着开心,正于心中偷笑,头顶却骤然一痛。一个好听的声音在身后问道:“回家成亲么?我怎的都不曾知晓此事?”

      我脑中的弦噌的一下就断了,说谎被正主抓了个现行,怎一个衰字了得!但是,姚公子他为何会在此处出现,还和陈小姐他们混在一起?他与陈小姐竟已熟络到如此地步了么?

      我这心中顿时又酸又甜又苦,好似满山熟透的梅子都落进了心里。

      姚公子敲完我的头,背着手缓缓走到桌前坐下,原来另外那套酒具,不是陈小姐的,而是他的。他如玉面庞上似笑非笑,眼神之中看似无情却有情,也不多说一句话,倒端起酒盅浅浅抿上一口。

      幸好陈少爷开口替我打起圆场:“今日陈某真是三生有幸,能在这望梅山偶遇姚公子、钱公子还有清风小道长。绿枝,再取两套酒具来,我要与几位应个景,也学古人来一回青梅煮酒论英雄!钱公子,清风小道长,别站着了,还请快快入座。”

      陈少爷与姚公子本是面对面坐着,我无论选哪个位置都与姚公子挨着。我这心里头别扭劲还没消,就一把扔了篾篓沉着脸落了座。篓里的梅子骨碌碌滚落一地,绿枝那丫头许是因陈少爷在不敢放肆,默默地帮我都捡了回来不敢叨叨一句,还细心地又将小篾篓靠在旁边竖好。

      陈少爷举杯邀我们畅饮,我推脱道:“小道我是修道之人,饮不得酒。”

      钱盈平时看着挺精明的一个人,偏偏此时要多嘴:“这是青梅酒,和小道长你喝的米酒差不多,少饮……”

      他话说一半停在中途,是我在桌底踩了他的脚。

      姚公子开口道:“有在下与你同行,小道长你就是醉了又何妨?”

      姚公子端着酒盅的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看得我又想起了昨夜的那个梦,年幼的他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我的脸腾得一下就红透了。

      正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道心不纯的小道我,这会子怕是要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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