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后》墨竹棽

56、心结

　　这件事在司马炎看来就是胡芳和徐嫦清的事，也是前朝和后宫紧密联系的事，八竿子也打不到杨芷馨头上，诸葛婉的话让司马炎觉得莫名其妙。

　　让马车停下，对着诸葛婉询问：“与她有什么关系？安危又是从何谈起？”

　　诸葛婉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立刻跪下：“还请陛下下旨，让杨芷在皇后殿下百年后成为皇后。”

　　也许是情况紧急到已经没有功夫再慢慢说故事了。

　　司马炎听到这个事情就心烦，自己怎么都不愿意承认杨艳马上就要死了，立刻摇头：“从来都是下旨立皇后，未曾听说下旨提前预立皇后。”

　　司马炎让诸葛婉起身，诸葛婉起身看着司马炎的脸，虽然刚才的语气有点发怒的感觉，但是诸葛婉现在在司马炎的脸上只看到了哀伤。

　　当然明白司马炎在想什么，因为舍不得而不愿承认罢了，但如今事情已经到了紧急，由不得这些感情扰乱了大局。

　　“杨芷进宫不过几天，徐才人便想要谋害，就是因为陛下还未下旨，众人心中还抱有幻想，若是陛下下了旨，她们的希望破灭，自然会安分了。”

　　司马炎倒没觉得诸葛婉这是在为什么大局着想，这样口无遮拦的要求，平日慎重的诸葛婉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冷笑一声：“这些该不会是杨芷托你告诉朕的吧？”

　　诸葛婉大惊，这当然和事实不符，杨芷馨提到当皇后就一副纠结万分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拜托自己做这样的事。

　　赶忙摇头说：“是妾本来就这样想的，杨芷并未要求太多。”

　　越是这样说，司马炎越是不信，只觉得杨芷馨急不可待，甚至能说服小心谨慎的诸葛婉做出这样鲁莽的行为，谁知道有没有拿以后当皇后的事来威胁诸葛婉。

　　心中对杨芷馨的感觉一下厌恶了许多，仍旧是冷笑说：“朕却是不信，她知道自己已经被皇后钦点，又看到了你们，怎能没有想法？朕还是刚才的想法，皇后在世，下任皇后便不会存在。”

　　司马炎说完，甚至不等诸葛婉听令，立刻下令走了，而诸葛婉踌躇满面，觉得事情对杨芷馨更加的不利，徘徊许久过后又进了崇化宫。

　　弘训宫，司马炎进了内殿，看到了羊徽瑜，司马炎立刻作揖敬拜，“弘训太后安康。”

　　羊徽瑜很多日子都没有见到司马炎了，这又是司马炎第一次上前线，羊徽瑜心中自然是担心的，见到司马炎安然无恙，羊徽瑜很是高兴，“皇帝来了啊，快坐下吧，内殿不必多礼。”

　　司马炎坐下，羊徽瑜安排端上水果茶点，又说：“安世，多日不见，看你瘦了，在凉州受累了吧？”

　　景皇帝司马师并没有儿子，只有和景怀皇后夏侯徽有五个女儿，羊徽瑜作为续弦也并未给司马师生下一儿一女，虽然宣皇帝司马懿让文皇帝司马昭的儿子齐王司马攸过继给司马师，但羊徽瑜并没有区别对待，把司马炎和司马攸都当心肝在关心着。

　　司马炎微笑说：“多谢伯母关心，我以前不曾去过前线，如今去督战一次，才知道其中艰难。”

　　羊徽瑜见到司马炎懂事，心中欣慰万千，点头说：“文臣武将都是不易，安世知道其中艰难，就更应该宽容大臣们，和鲜卑的战况如何？我听说并不是太顺利。”

　　司马炎苦笑说：“鲜卑强盛，胡烈死后，苏愉和牵弘也被杀害，如今杨欣镇守凉州，局势稍稍稳定，我这才返回洛都来。”

　　提起胡烈，司马炎又想起了胡芳，虽然自己已经对她非常好，但还是觉得自己亏欠她太多，对于徐嫦清的死，司马炎已经毫不在意，而杨芷馨的那些说法，司马炎更加觉得无知。

　　这样的人当皇后，宫中的一切她了解吗？能像杨艳那么左右顾及善于制衡吗？

　　司马炎心中充满着未知的焦虑。

　　羊徽瑜嗯了一声，“说起胡烈，安世可知他留给胡贵嫔的玉制刀被徐才人打碎了？”

　　说到司马炎的思绪上了，立刻点点头：“听说了，而且她妄图毒害胡贵嫔，胡奋以及他的部属都一直上书劝我严惩徐才人，我已下令将徐才人赐死了。”

　　羊徽瑜也知道罪不至此，但也明白司马炎为什么要这样做，叹气说：“也是万全之策，失了将士之心，你这个皇帝位置也就坐不了多久了。”

　　司马炎起身又拜，虽然已经去杨艳那几次了，但哪能放心的下，处理完政务仍旧想去看看，于是向羊徽瑜告辞。

　　羊徽瑜自然是同意的，看到司马炎转身走了，羊徽瑜心事涌上，忍不住对着司马炎的背影开口说：“安世，皇后也是个苦命的人，你要好好照顾她，她说的话都尽量答应，不能让她死有遗憾。”

　　司马炎站直身体，表情有点严肃，“伯母是说···”

　　如果是妃子，司马炎仍旧可以像刚才对待诸葛婉那样几句话驳斥掉，但现在是羊徽瑜说，司马炎也不禁恢复了理智。

　　“莫非你不愿意？”

　　司马炎闭上眼几秒，这能有什么不愿意，杨芷馨是杨艳的妹妹，又是杨艳请求立后的人，自己那么爱着杨艳，答应她的话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但司马炎心中仍旧不愉快，还是因为刚才诸葛婉的那番行为。

　　又睁眼说：“杨芷急不可耐，让诸葛夫人劝说我先立她为继承，我有些生气。”

　　羊徽瑜似乎没有料到有这样的事，这样的事情太蠢了，蠢到直接可能毁掉自己所有的一切，这和羊徽瑜心中想象中的杨芷完全不一样，惊讶到开不了口。

　　司马炎又说：“她如果乐天知命安于本分，我自然会遵循皇后的遗愿立她为后，但如果她心术不正，我或许会再思虑其他。”

　　该是你的，好好等着自然就是你的，但朕只要一天还没给，你就不能抢。

　　羊徽瑜不答话，而司马炎只是行礼告别，羊徽瑜本来就向着杨艳，能让杨芷馨继续当皇后是羊徽瑜最愿意看到的，但如今杨芷馨看上去难以扶持，羊徽瑜不禁长叹一口气。

　　与此同时，诸葛婉来到杨芷馨的住处，杨芷馨见到诸葛婉神情焦急，立刻询问缘由。

　　诸葛婉仍旧觉得是杨芷馨惹怒了司马炎，不然自己苦心相求怎么会换来司马炎更加的反对。

　　告诉杨芷馨说：“方才那么好的机会，你怎么能擅自告退，应当取得陛下好感才是，不然你这皇后还怎么当？”

　　杨芷馨有些郁闷，虽然自己就是来当皇后的，虽然诸葛婉在扶持自己当皇后，但这并非自己想要的状态，现在诸葛婉主动提起，杨芷馨心中的想法再也藏不住了。

　　“民女···民女不太愿意当皇后。”

　　诸葛婉大惊，自己折腾了这么久都是在为杨芷馨当皇后努力，现在杨芷馨反而不愿意，这诸葛婉哪接受得了。

　　立刻问：“怎么会不愿意？出了什么事？”

　　杨芷馨仍旧想到刚才那副场景，想到司马炎那冷酷无情的表情和话语，杨芷馨心如死灰，接着说：“陛下心狠，当他的皇后，民女觉得心中不自在。”

　　诸葛婉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扶着杨芷馨坐下，说：“你啊，还在为徐才人的事烦心？陛下是喜爱徐才人，但这不表示徐才人犯错了陛下就要原谅啊。”

　　杨芷馨说：“胡贵嫔已经不追究徐才人了，但陛下却因为外面大臣上书就要杀徐才人，宫里的女人是死是活和宫外的男人有什么关系？民女并不是可怜徐才人，而是想到陛下这样对待自己喜欢的人，心里很是难过。”

　　杨芷馨知道宫里宫外是有联系的，外面哪个大臣将军厉害，他的妹妹姐姐在宫中权势就大，如今胡芳不就是这样的吗？

　　但现在胡芳也并不像那些反派贵妃一样推这个下水给那个下毒，没再要徐嫦清死了，司马炎如果重感情，为什么不顺水推舟饶了她一命，还说出那么绝情的话，这让自己对他这个人太失望了。

　　诸葛婉见到杨芷馨思想单纯，心里也是高兴，这样的人和自己在一起，自己完全不必担心她会反咬一口。

　　微笑说：“你啊，还是太傻，即便你放弃了珍贵的东西，也未必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所以又何必随便就说不要呢，你不当皇后，陛下也不会因此有任何改变，其他任何人也同样如此，所以你何必放弃，没有好处只有坏处。”

　　傻住了，这浅显的道理让杨芷馨无言以对，满面纠结，“诸葛夫人，民女···”

　　地上有一百块钱，你捡了之后就会被人抢走，但你不捡的话一样会被那人从身上抢走一百，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捡？

　　诸葛婉见到杨芷馨悔悟了，没有太失望，拍拍她的手说：“明白了就好，晚间还是去向皇后殿下请安吧，你身份特殊，应当不用管陛下的那个命令，皇后殿下如果见到你，肯定也会高兴的，她高兴了，陛下自然也会高兴。”

　　杨芷馨笑容纠结，但是仔细想想诸葛婉的话，觉得还是对的，自己现在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喜欢什么讨厌什么都不能左右任何事情，既然徐嫦清会想要害自己，那么以后肯定还会有其他人，倒不如先得了皇后的位置，以后至少别人对付自己之前还要掂量掂量。

　　司马炎在南宫的太极殿处理完公务，已经日落西山，立刻来到北宫的芙蓉殿，杨艳仍旧在睡着，司马炎不让人叫醒杨艳，就在旁边一直看着，即便是病容憔悴并不如平日美丽，司马炎也依旧看不够。

　　没过多久，伴随着几声咳嗽，杨艳醒了，看到司马炎来了，杨艳有些吃惊，立刻让左右把自己扶起来。

　　司马炎大步上前说：“怎可乱动，快躺好。”

　　杨艳感受到了司马炎的关心和温柔，微笑说：“陛下到来，妾既然醒了，自然不可再睡下。”

　　司马炎为杨艳盖了被子，温和地说：“内殿之中不必多礼，我放心不下于是过来看看，你无事便好。”

　　杨艳笑容憔悴却又温柔，说：“我能看到夫君过来，心里开心的很，反而忘记病痛了，只是这一天下来，倒是清净许多，不见一人过来。”

　　司马炎点头说：“我让她们不用再来请安了，免得打扰你休息，你安心养病就好。”

　　司马炎看到杨艳安稳睡到现在，心里很是欣慰，认为没有下错令，暗暗觉得那些名义上关心杨艳而靠近的嫔妃都是心存不轨要害她罢了。

　　自己绝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里。